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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世新这才明白,为什么中国福建的农民那么愿意去当“难民”。他们在那里
等待聆听,有的等待时间很长,不以为耻,反而“乐不思蜀”。蔡世新对这样的人
很反感,正是他们使加拿大人对中国人的印象变差了。
蔡世新向宫先生了解案子的情况,看了他带来的各种材料。有公司的彩色画册,
还有介绍他业绩的报刊:《S 省日报》、《中华儿女》等。原来他是S 省一个集团
公司的总裁,1988年就开始做生意,电脑、服装、贸易,项目很多,生意确实做得
很大。
看了材料,蔡世新更有信心了。回到办公室,把那些需要呈堂的文件做了摘要,
并翻译成英文。另外又把加拿大的有关法律做了研究。1995年12月31日晚上,他去
看守所看望了宫先生。告诉他耐心等待好消息。
1996年元月1 日早晨,天上下着鹅毛大雪,路很不好走。蔡世新开车跑了一个
小时,赶到机场。移民法庭就设在机场拘留所的旁边。
蔡世新是带着刘先生一起去的,并让他带了梳子、电吹风等用具,要给宫先生
打扮一番,免得他出庭时显得狼狈不堪。
看守把刘先生拦住了:“他不能进。”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蔡世新用英语对看守说:“我是加拿大律师,他是我的中文翻译。”
看守无奈,只好让刘先生也进去了。
让蔡世新感到意外的是,宫先生显得特别紧张。一问才知道,他听拘留所里的
福建农民说,移民法庭的法官是个女的,特别严厉,在她手上的难民案子,没有一
个通过的,都被驳回了。他们说他凶多吉少。
蔡世新安慰他说:“你的案子和他们的不一样。会通过的。”
出庭之前,蔡世新让他刮胡子、洗脸、烫头发,西服革履,收拾得非常整洁。
移民法庭按时开庭,出庭的果然是个女法官。她40多岁,长脸,尖下颏,脸上没有
任何表情,透出一种冷漠和刚毅;她穿一件黑袍子,领口处露出雪白的衬衫,这种
黑白分明的装束,配上她肃穆的神情,更加使人感到法庭气氛的庄严。蔡世新心情
稍稍有些紧张,心里不由得打鼓:她能接受我的辩护么?但是他对案情心中有数,
因此充满了必胜的信心。于是蔡世新显得落落大方,一脸正气。女法官宣布开庭,
首先让移民部指控官陈述控词。
移民部指控官说:“尊敬的法官,我们之所以要拘留这位来自中国的宫先生,
是因为有以下三个疑点。第一,这个人进来的时候,搞不清他要考察什么企业,考
察目的根本不明确。第二,这个人号称是中国成功的企业家,但是他身上只带了五
百美金。尊敬的法官,五百美金在加拿大两天就花掉了,他怎么考察?第三,这个
人身上带了许多他们国家的各种人的照片。您也知道,我们这个机场,每天都会发
现一些来自中国的非法入境的假难民。由于他带有那些照片,我们怀疑他是中国组
织非法移民的‘蛇头’。”
法官听完移民部官员的起诉,把头转向蔡世新:“被告律师有什么要陈述?”
蔡世新用流利的英语抑扬顿挫地说:“尊敬的法官,之所以会出现这场指控,
是因为有一些误解。宫先生那天经过长途旅行,非常疲倦,到达机场的时候,衣冠
不整,其貌不扬。我在拘留所里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也感到他不像个真正的企业
家,头发很乱,胡子很长,西装上全是皱褶。但是在我接触他的所有材料以后,我
感觉,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这位其貌不扬的宫先生,确实是中国一位非常成功的私营
企业家。”
法官说:“何以见得啊?”
“首先,我已经审阅了他随身携带的所有材料和文件。尊敬的法官,请您看,
这些中国著名的杂志、报纸,上面都有他的照片和长篇报道。他拥有的企业有十几
家,有上亿元人民币的资产,相当于大约一千五百万加币。这样的企业家,即使在
我们加拿大,也是成功的企业家了。他第一次来加拿大,不知道加拿大是什么样,
也确实不知道在加拿大能做些什么业务。如果他有了目的,就不用来加拿大了。我
们加拿大确实没有像美国的‘可口可乐’、‘麦当劳’那样知名的东西,让他感觉
可以在中国做,所以他要来加拿大考察。你让他一下就说出他到加拿大来考察什么,
他当然说不出来。尊敬的法官,1994年,我曾随加拿大总理去过中国,那个代表团
里有许多加拿大的企业家。我相信有许多企业家在去中国之前,也不知道将要考察
些什么。如果您去的话,您也可能不知道应该考察什么,做什么生意。如果知道就
不用去考察了。因此,移民部的这种指控是不成立的。从法律上和道理上都是站不
住脚的。”
法官认真地听着,没有任何不耐烦的表示。就连移民部的官员也觉得有道理,
没有表示任何的异议。
蔡世新接着说:“我的客户不懂英语,你们那样的阵势,确实把他弄得很紧张。
可以设想一下,法官阁下,如果我们一个加拿大商人去中国,也被来这么一下,他
也会紧张的。”
书记员把蔡世新的辩词都记录下来了。
“第二,他身上为什么只带五百美元的问题。这也不足为奇。他是大公司的总
裁,在中国,他身上一般不带现金,他周围有许多为他工作的助手。到加拿大来,
他只身一人,也不方便带很多的钱。加拿大的客户承担他的日常开销,如果需要大
额度的钱,他的中国公司会给他电汇过来。你们谁见过加拿大或是美国的大老板都
随身带很多钱?身上不带钱,不等于他没有钱。法官大人,我想我们加拿大商人到
中国去,也不会把所有的钱都带在身上。所以,这个指控也是没有法律依据的。”
法官仍然认真聆听,移民部官员仍然没有异议。
“第三点,怀疑我客户身上带的那些照片,这只是没有根据的怀疑。我仔细研
究过我们加拿大的海关法、移民法、刑法,没有哪一条法律上说,一个外国人入境
的时候不可以带本国人的照片。因为带了照片就怀疑他是‘蛇头’,这也太牵强了。
综上所述,我认为移民部的所有指控都是不成立的。我请求法官大人,当庭释放我
的客户,让他继续完成他在加拿大的考察任务。”
法官听完蔡世新律师的辩护,宣布:“休庭10分钟,让我考虑一下。”然后把
移民官的指控书和蔡世新的辩护词,以及呈堂文件都带走了。
休庭之后,女法官回到法庭,按照正常的判决程序,又把事实重复一遍。最后
作了一个让双方都能接受的判决。
“刚才我聆听了移民部指控官的指控,和被告律师的陈述,我感觉移民部的指
控也不是丝毫没有道理的。”她的措词谨慎,语调缓慢,可能是为了照顾书记员打
字的速度。“因为移民官在他入境时,行使我们加拿大政府所赋予他的职责,这个
职责就是要弄清楚每个入境者的真实目的,不能让他们到加拿大来从事一些与他们
的身份不符的活动。在这一点上,我认为我们的移民官在认真履行他的职责方面是
没有错的。所以对那三点怀疑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移民部的先生,我现在也不
得不接受被告律师的辩护。被告律师的反驳不无道理,他对有关法律的运用是无懈
可击的,并附有大量的呈堂证据。为了维护我们国家的法律的完整性和连续性,我
决定部分接受被告律师的答辩。另外,在考虑被告律师的答辩时,我也注意到一个
重要事实,就是这位从中国来的宫先生,他持有我们加拿大驻北京大使馆签发的合
法、有效的签证,更加使我觉得,被告律师说的情况也许是真实的。我们加拿大驻
北京大使馆一定当面询问和查实过他的真实身份,不然不会发给他商务签证。从这
一点上说,我能接受被告律师的辩护。所以,根据被告律师的要求,应当将被告当
庭释放。当然,我也要考虑到移民法的制度,所以对这个公正的判决还要附加一个
条件:为了证明你在加拿大考察之后,能正常离开加拿大,希望你付上一千美元的
担保金。在你离开加拿大的时候,我们移民部再退还给你。指控官先生,辩护律师
先生,你们对我的这个判决有没有异议?”
蔡世新跟宫先生说:“这个判决可以了。你满意不满意?”
宫先生高兴地说:“那当然满意。别说押一千,就是押一万也行啊!只要放我
出去就行。蔡律师,你告诉她,没问题!”
移民部的指控官也没有异议。法官毕竟照顾了他们的面子。
法官说:“好,既然你们都没有异议,就这么定了!”
梆!敲了一下“法官锤”:“付一千加元担保金,当庭释放!”
走出法庭以后,宫先生像一只出笼的鸟儿,高兴地把两手伸向天空,又蹦又跳,
像是要飞到天上去。
“啊,我终于自由了!在监狱里关了三天,把我憋死了!尽管没受到虐待,但
是心情糟透了。我在监狱里打电话回国,人家问我加拿大怎么样,我就瞎说,不错
啊!没敢讲我被关在监狱里,连个加拿大的毛也没看着。”
到了朋友给他安排的住地,他感慨地说:“以前都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
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当时一点没感觉,在监狱里呆了三天,感觉就是
不一样。过去有人讲‘自由的空气’,我还以为是文人们瞎扯,想象不到是什么样
子,现在我才知道了,确实有‘自由的空气’。我第一次感觉到一个人失去自由的
痛苦。”
蔡世新不由得想起那些被关在拘留所里的福建难民,他们的心态和宫先生肯定
是不同的。那些福建难民大都是农民,他们在这里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