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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语说:“登上十八盘,踏上摩天岭,鸡鸣闻三省”。阳邑在古时候曾经是个县城,周围有道残破的城墙。城墙宽宽的,上边可以推着小车走,就好似一条飘飘的路。镇的西边是一条小河,河水清清的,水里有许多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鹅卵石。这条小河顺着西面的山坡蜿蜒而上。山坡上梯田层层。镇的北面是土岗,土岗上有座修道院,白白的院墙、白白的楼。西面过小河就是一马平川。古镇自东至西有三里长街,街两侧商店一个挨一个,五日一集,十日一会,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一天,山那边刮来一阵西北风,天气特别寒冷。镇里又来了客人。这就是山西“兴增记”的老板夏梦期,还带着他的太太孔氏,还有店里的伙计花逢春。
夏梦期四十余岁,是阳邑镇的常客。他通过这里销售山西的皮、毛及中药材,同时采购食盐、纸张、布匹、染料等商品,买卖挺大,在来往山西、阳邑的众客商里面算是顶尖的人物。太太孔氏二十五六,是太原一家当铺老板的闺女,身上藏着几个私房钱,长得有几分姿色,性情随和,就是爱说话,话多得不得了。
这花逢春可不是一般伙计,他是元氏县人,三十多岁,头脑十分灵活,左右手同时能使两把算盘。他懂得一些鉴定古瓷器的知识,武艺也高强,他算盘当武器,算盘珠子散开,能同时把三五人打伤倒地,是冀南第十高手,人称“神手金刚”。夏梦期一行人进镇以后,径直到了“德信义”店里。
“德信义”的老板姓张,叫张斗光,六十多岁,瘦长脸,尖下巴颏,是做绸缎布的老生意人,人很精明,心眼儿很多,处处防着人,到底他有多少财产,谁也弄不清楚。张斗光满脸堆笑地把客人带到里院上房。屋里宽大豁亮,阳光透过窗户纸直射进来,暖洋洋的。小伙计进来给他们倒上茶,又往炭火盆里加了几块木炭就走了。
张老板说:“哪阵风把您老人家吹到俺这里来了!俺买卖可小,以后发财全靠您关照哩!”那口气很下贱,近乎巴结。
夏梦期毫不客气一下子坐在上席,发现屁股下边竟是明式的黄花梨木圈椅,眼睛一亮,看见身旁是红木镂空雕花方桌,桌上放着骨雕群仙祝寿插屏,背后大条几上放着一对清末矾红狮纹掸瓶。夏梦期心里骂道:这老小子真他娘有些东西,早晚给他弄走!
夏梦期穿着一件长长的黑布棉袍,脚穿一双毡鞋。长了一张满是麻坑儿的四方脸,看上去跟赶大车的似的。张斗光却发现那件长袍又油又脏,表面看着不起眼儿,里面却衬着狐狸皮,心里暗骂道:“狗日的老滑头,还真会享福!”心里骂着,脸上却依旧笑嘻嘻的,张斗光亲自搬了两条方凳,分别让孔氏和花逢春坐下,忙乱中,乘机偷偷碰了一下孔氏的大腿,觉得肉墩墩的挺瓷实。孔氏像什么也没感到,一边翘起二郎腿,一边掏出个小匣子往脸上抹粉儿。花逢春长着一张倭瓜脸,满口黑牙朝外龇,他毫无表情,一边喝茶一边东瞟西瞥。
第三章第16节: 梦期贪婪中骗局
夏梦期说:“这几日,阳邑到了不少人物,张老板知道不?”
张斗光说:“是啊!也怪邪。这几天从大都市过来不少人,谁知道是干啥的?”
夏梦期不碰对方再三递过来的茶杯,盯着张斗光,十分不满地说:“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呀?我是听到风声啦,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有件东西就在你这里!”
张斗光似乎有些紧张,急忙站起来把门栓儿插紧。他这才对夏梦期说:“不兴乱讲,不兴乱讲!俺就是做小生意,最守规矩,旁的事从不做,有啥东西呀?”
夏梦期自以为占了上风,心里有些得意,便挥挥手说:“咱们是老交情了,生意上也不是一回两回来往,谁不知道谁?古董的生意也不是没做过,你放心,咱也没有强迫人的意思,有钱大家赚,咱懂得这个道理!”
孔氏放下手里的粉盒儿,忙插嘴说道:“对呀!钱咱们有的是,好说、好商量!”夏梦期看孔氏说话时的样子张牙舞爪的,一点儿也把不住门,便使眼色阻止,说道:“明白了吧!咱是来做生意的!”
花逢春嫌两边 嗦,不想叫老板磨牙费功夫,就把茶碗朝桌子上一磕,随即站了起来,摆出一副要走的样子。
这时,里间屋门帘撩开,走出一个高六尺、黄脸庞、短胡须、身穿一件羊皮大氅的巨人。夏梦期一看,虽说以前没有见过面,可仅凭外表就可以判断出来,此人就是古董行有名的“巨大虫”周欣。这人三十来岁,生在河间,长在天津,是个家传三代的玩家,家里有几件拿得出手的老东西,但他不在大都市憋着,喜欢往穷乡僻壤里转悠。哪里乱,他爱去哪儿。他身子庞大无比,不会武艺,旁人也不能把他怎么着。
花逢春吓了一大跳。心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大个子的,别说一个人,就是八个人也放不倒他!周欣看出花逢春是个打手,根本不去瞧他,径直向夏梦期身边走去。
“别为难张老板了,我看你也是个生意人,实话跟你说吧!我这儿有件东西。”周欣的两只牛眼直勾勾地盯着夏梦期,瓮声瓮气地说道。
夏梦期一听有东西,心里虽说平稳了一些,胃口却被吊起来,他的态度变得客气了,一下坐在椅子上,仰着脑袋对周欣说:“大哥也是行里人,一定是件好东西,咱瞧瞧行不?”
周欣二话没说,从怀中掏出一个花布包,打开一看,屋里的人眼前一亮,原来是件宋代龙泉窑瓜棱瓶。这瓶子线条柔美,流畅等分,器身布满了土锈,开片自然,口部有自然磨损的痕迹,底足火石红现象明显,釉色青厚有玻璃质感。
夏梦期看这是件好东西,便对身边的张斗光说:“这个你见过?”张斗光浑身不自在,他原来打算隔着周欣,单独出面跟夏梦期做生意,没想到周欣自己跑了出来,这下他这个中间人没有作用了,钱也赚不成了。
孔氏见张斗光不吭声,就自以为是、眉飞色舞地说:“皇帝家里也没有几个呢!”
夏梦期狠狠地瞪了孔氏一眼,然后,看看花逢春。花逢春把两只手往一块儿摁,等于表了态,脸上仍没有表情。夏梦期决心要买这件东西。
双方讨价还价,最后以五百块大洋成交。夏梦期掖起东西起身要走,张斗光见白花花的银元落在人家口袋里,自己分文未得,只能干着急没有办法。周欣见财神爷要走,手轻轻一搭,放在夏梦期的肩上。夏梦期觉得肩上像压了座山似的,心里害怕得不得了,一边琢磨:这是干啥?难道拿了钱还要夺回东西不成?
只听周欣依旧瓮声瓮气地说:“别忙走,这儿还有一样呐!”
夏梦期一听还有,又饶有兴致地坐到椅子上。周欣噘着大厚嘴唇,像变戏法儿一样从怀里又掏出一个雪青色的土布包包,打开一看,显出一个锦匣子。那一双大手灵活地把匣子打开,露出一件形状比碗矮,比盘子又较高的东西,这件东西颜色红澄澄似乎闪着金星,紫莹莹像秋天的果子,器物中间有两条在水中游动的鳜鱼。
顿时,夏梦期傻了,气都喘不上来了。多少人做梦都见不到的东西就在眼前,他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真的,这可是绝无仅有的天下第一宝啊!
近年来人们纷纷传说,这绝世仅有的宝物被一个专门管理大汉奸陈璧君抄没物品的国民党军统局人员盗走,卖给一个铁路局职员,后来被转卖到北平电车公司某襄理手里。未几,这个襄理被杀,东西到了青帮的一个龙头老大手里,不久此人又被杀。端容道人夺得这件宝物后失踪,人们纷纷传说到了冀南。
达官商贾、军阀买办想得到它,外国传教士也想得到它,各路收藏家、古董行更是不遗余力,想方设法得到它。一件件血腥案件因它而起,文人雅士失去了气节,良家妇女失去了贞操。这就是它——著名的宋代“紫定水波双鱼洗”!
夏梦期拿起那东西平放在掌中,用中指轻轻地弹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翻过来一看底部,上面刻着几行诗文,落款写着“乾隆御赏”四个楷书字,笔势浑厚, 潇洒自如,还刻有朱红印文。花逢春也沉不住气了,他呼吸短促,眼睛里闪着凶光。
周欣张口要价一百条黄金,而且死活不肯让价。孔氏的小脸涨得通红,汗珠子不断地从鼻子上冒出来,一个劲儿给丈夫使眼色。夏梦期迷迷糊糊做了一回梦,幻觉中,他把这东西卖给了阎锡山,换得黄金十车,发了大财。百条黄金算啥!这是无价之宝啊!他血液沸腾。花逢春赶忙跑到老板身边,伏在他耳朵上嘀咕了半天。终于,夏梦期下了狠心,在花逢春的撺掇下,不顾孔氏的反对,决定倾其所有,买下这件东西。
夏梦期还算多了个心眼儿,仔细问了问东西的来历。周欣说,端容曾经和他一同去过南宫、威县,由于躲避歹人追杀,端容把东西放在他这儿保存。端容被人杀死以后,由于生活拮据,他只好冒生命危险出手这件宝物,主要是为了换些钱,养活端容的老母亲。夏梦期觉得周欣态度恳切,人又憨厚,使人不得不信。张斗光在一旁使劲帮着说和,经过讨价还价,夏梦期答应以五十条九九金买下这件梦寐以求的东西。
夏梦期抓紧时间回了一趟太原,卖了一个铺子,还用兴增记全部财产抵押,借了大量的债,凑足了五十条黄金,买回那件“紫定水波双鱼洗”。
第三章第17节:发现了夏梦期的尸体
晋冀鲁豫边区政府发行冀南币以后,为了巩固冀钞本币地位,严令禁止使用法币和各种杂币、白银、银币、铜币和黄金交易,一经发现予以没收,情节严重的交司法部门惩办。那件“紫定”又是被盗国宝,因此这次是一种典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