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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前跪倒,给两人各叩一个头。然后说:“奴婢来了有一会了。王妃为了奴婢,跟王爷说的话,奴婢都听见了。奴婢在这谢过王妃了!”说着,又给青梅磕头。 “这里本没有奴婢说话的余地,可是有些话奴婢不能不说了。”秀荷很平静地说:“王妃对奴婢太好,可是奴婢是个罪孽深重的人,奴婢不配王妃如此对待。奴婢原想一辈子伺候王妃,赎了奴婢的罪,可是现在看来是不能够了。” 青梅越听越糊涂,可是看着她的神情,忽然又起了不祥之感。“秀荷,”青梅的声音有些战战兢兢地,“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秀荷说:“奴婢有几句埋在心底的话,本来到死都不敢说出来,可是现在奴婢再不说,那就真的是罪无可恕了。”说着,又向子晟磕头:“奴婢这些话,也要王爷一起听了才行。” 子晟神情微变,若有所思地望着秀荷。看了一会,点一点头,喊了声:“黎顺!” 黎顺进来站定,子晟便吩咐:“看看附近有什么人?叫他们都走。”顿了顿,又说:“还有,你在门外守着,没有我的话,谁也不准靠近这屋子。” 黎顺领命出去,只听外面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然后又安静下来。 子晟站起来,慢慢地踱到秀荷身边,背着手,微仰着脸,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只觉得他的声音像冰一样冷、一样硬:“秀荷,你要说的,是不是上次那碗莲子羹的事情?那里面下的毒,是不是你动的手脚?” 青梅就像兜头被浇了一盆冷水似的,猛地一激灵,瞪大了眼睛看着子晟。 秀荷也微微一哆嗦,但立刻又镇定下来,咬一咬牙,承认道:“是。是我下的药。” “秀荷?”青梅的身子微微一晃,一把握住了椅柄,直抓得指节发白:“怎、怎么可能是你?为什么?为什么……?” “崔妃给了你什么好处?”子晟又问。 “崔王妃救过我娘。”秀荷强自镇定地说:“所以,我欠崔王妃一份大恩。大概半年前崔王妃叫了我去,给了我一包药,说是麒麟珠,单独用是安神药,跟紫茸一起用就是毒药了。她说她有法子,劝说得嵇妃做了紫茸羹汤给王妃,到时候就叫我把麒麟珠下到里面。 “当时我拿着那包药,就跟拿着块烧红的炭一样,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我也知道,王妃平时待我,就跟姐妹没有两样,我要起了害她的心,真是天理不容。可是,崔王妃她是我娘的恩人,她也是我的恩人。后来我想了又想,决定把药减一半,只下一半。崔王妃给我药的时候说过,这药出不了人命,就是有孕的人孩子保不住了。我真是这么以为的,要不然,打死我也不会下这个药。我想,一半的药,或者王妃有福,就不会有事,我也算把崔王妃交待的事情办了。 “后来我看见王妃的模样,才知道那药那么厉害,那时候我真想一死了之。可是我也知道我不能死。”秀荷说着,又俯身磕头:“奴婢自知罪孽深重,死不足惜,天幸王妃没有事,好歹减了一点奴婢的罪孽。如今我把什么都说了,请王爷发落就是。” 子晟半天都没有说话,只面无表情地僵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青梅呆呆地,心里乱得像一团麻一样。一时觉得秀荷可怜,一时又觉得秀荷可恨,一时觉得嵇妃可怜,一时又觉得崔妃可恨,一时却又怎么也想不明白,崔妃为何要这么做?想来想去,一片乱糟糟当中,有一件事却忽然想了起来:秀荷犯的,是死罪!想到这里,青梅清醒了不少,知道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才能救秀荷? 正没措手地思忖着,听见子晟说:“栗王府,你是肯定去不成了。” 这话实在突兀,说得青梅和秀荷都一愣,不知道他怎么这时候还能记得这回事?子晟显然不曾在意她们的神情,停了一会,顾自又说:“你犯的,是死罪。”
第三部分第11节 一朝得子(5)
第三部分第11节 一朝得子(6)
第三部分第11节 一朝得子(7)
“把他叫来,我也见见吧。” 青梅只觉得头“轰”地一声。这是子晟千叮咛万嘱咐过的事情,不能让小禩到天帝面前,然而天帝如今就坐在眼前,又要如何才能回绝?青梅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行,只是急出一身的冷汗。 天帝看出她的为难,含笑道:“不要紧。尽管让他来。你既然进了我家的门,他虽然不能算天家骨肉,但其他的一样对待,那也是应该的。” 话到这里,青梅再不答应,就显得不识礼数了。定一定神,硬着头皮吩咐:“把禹禩叫来。” 不多时小禩进来,先跪下行完礼。天帝一招手:“来,到曾爷爷这里来。”青梅便觉得一颗心猛提到了喉咙口。 然而天帝上下打量着小禩,神情却很平静,仿佛一点也没觉得奇怪。看了一会,笑着跟青梅说:“这就是俗话说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看这孩子,连长相也像我家的人。” 青梅微微松一口气,这才觉得背上一阵凉意,原来是冷汗已经把衣衫都湿透了。忙陪笑说一声:“是。” 天帝看她一眼,问:“你看得出来?” 这话似乎别有深意,青梅不敢大意,想了想,说:“孙媳觉得,他跟翊儿是有几分相像。” “噢——”天帝恍然地,微笑着点了点头。 说着,又拉着小禩说了一会话,见他对答如流,举止有度,不由大为嘉许,将身上一串小件的玉饰赏给了他。这才起身离去。青梅率众人,跪送如仪。 等回进屋来,青梅想了一想,终归不能完全安心,便吩咐季海:“把这事告诉胡先生一声。” 季海跟随子晟多年,多少知道一些其中的利害,青梅就是不说,他也会这么做。当下去找到胡山,一五一十地把经过说了。 “坏了!”胡山顿足失声,“虞王妃太老实了!” 胡山极少这样张皇失措,季海看了,心里就是一沉,知道事情非同小可。 “唉!只要说一句禩公子病了,或者刚巧不在府中,就可以搪塞过去……”胡山搓着手,在屋里走了两圈,又倏地站住,“不过,现在这都不必说了。”说着定一定神,坐到书桌旁,匆匆写了封信,封好交给季海。 “这封信,”胡山沉声道:“你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在王爷回到帝都之前,送到王爷手里。你明白么?” “是。”季海正色回答。
第三部分第12节 小禩的身世(1)
白帝东临高豫皇陵祭祀,是代天帝行职。回到帝都第一件事情,就要先入宫缴旨。半月不见,天帝自然还有番话要问,所以等子晟回到王府,已经过了晌午。 胡山知道子晟回来,早已在修禊阁等候。等子晟进来,第一句就问:“王爷收到我的信了?” 子晟的神情倒是很平静,颔首道:“幸好有先生的信,早有准备。今天祖皇果然问起那孩子。” “王爷如何应对?” “那还能怎么说?”子晟一哂:“祖皇不说破,我就装糊涂,只说那孩子就是青梅拣来的,这也不能算说错。” “唉!”胡山叹了口气:“我办得急了。不该给王爷写那封信。” 子晟诧异了:“怎么?” “方才王爷同天帝说起禩公子的事情,天帝作何反应?” 子晟想了一想,说:“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似乎也不吃惊,也没疑心……”说到这里,忽然慢慢地,吸了一口凉气。 “王爷明白了吧?”胡山轻喟着:“天帝是早就知道了。他在等着王爷说实话,王爷倘若当时就伏地请罪,或者现在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可惜,大好的时机没有了!” 子晟神情凝重,默然不语。 “我敢说天帝知道了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一直不动声色,等的,就是王爷不在的这几天。虞王妃忠厚,天帝料定她不会搪塞阻拦——这些事,我也是慢慢才想明白的。” “可是,”子晟说,“他手里并没有证据。” “好在没有实证。”胡山站起来,踱了几步,徐徐说道:“否则,说不定现在,幽闭的旨意已经下到了府里。” 子晟被这寒气逼人的话语激得打了个寒颤,脸色也微微苍白了。 “倘若事情是由王爷自己说出来的,天帝心里的感受,或者又有不同。现在这就是最差的局面。有人把禩公子的事情捅给了天帝!” “这,”子晟咬牙道:“一点风声也没有。会是谁?” “是谁现在不要紧了。眼下最要紧的是王爷该想想如何应对?倘若天帝心里还存着回护王爷的意思,那王爷还有寰转的余地——我料想,天帝现在还是不能下决心。” “何以见得?” “王爷请想。”胡山说:“这件事情王爷做得再严密,倘若天帝派人去查,也未见得查不出来。但他迄今也没有那么做,那是什么缘故?” “不错……”子晟似乎清醒了一些,定一定神,一面理着思绪,一面慢慢地说道:“倘使他要借这件事情来行废立,又要牵扯出当初金王的事情,于朝局影响太大。所以事由此事而始,却不会以此事为柄,必定还要另找事由。” “还有最主要的一层。倘若揭出这件事,那就一点寰转余地也没有。天帝虽然对王爷,虽然嫌隙已深,但毕竟事关重大,这个决心,不容易下。” “唉!”子晟忽然重重叹了口气,颓然道:“真想不到,事情终究要到这个地步。这些年我自认尽心竭力,上下都不敢有半点大意。总以为即使当初的事情做得过分,但祖皇总会包容……”他没有再说下去。 “这也没有什么想不到的。”胡山说:“天家无父子!” 子晟目光一凛,没有说话。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能看天帝心里,对王爷还有几分回护的意思了。” “他想把我怎样呢?”子晟讥诮地笑笑,说:“幽闭?还是赐死?” “这或者还不至于。可能革掉王爷的帝位,也可能什么都不动——这要看王爷自己。现在回过头看,天帝早已在布局。连彭清那一步,都很可能也在计算当中,可惜当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