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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可以自由还俗,最终留在寺里真正献身给佛的,自然是极少数。然而师傅却一视同仁的严格,功课是绝不许可偷嫩的。每日的饭食必循出家人的规矩,由每日值班的小和尚到寨子里去化了来。寨子里的人家多半有子弟寄托在寺里,于是便每日自动留下饭菜等他们来化,傣家汉子从佛门归还尘世,大都带回师傅纹在他们身上的祝福或劝戒。很丰富又很简洁的纹样,具有装饰意味。永久地嵌在身体的某个部位,标志一段可以骄傲的人生历程,一种经历不衰的文化。
不大能见到贝叶经了,贝叶树依然蓬勃茂盛,像一亭一亭厚重的绿伞。它们的叶面上,刻写过佛教的经典,记载过神话故事,排列过爱情长诗。那一切无不以它们各自的灿烂辉煌令世人瞩目。那一切由淡黄的贝叶负载着漂起,在浩森的人类星海中,标出自己民族的位置。
允景洪流金溢彩。
槟榔树拉起了彩带,大檐屋张起了彩旗,街心喷泉闪起了彩灯。
一群群傣家女进城采买,浓装淡抹,繁花竞放,手中转着鲜艳优稚的薄绸工艺伞,使人感到个个都是新娘子。五彩斑斓的民族包挎在肩上,饱满地鼓着,两排流苏婷婷甩动。而另一只随流苏甩动在手上,常常并不空闲。透过甩摆的半透明塑料袋,你可似看到那里装的几乎全是新买来的衣料,红红绿绿十分欢愉。
傣家小伙子们也不甘人后,自行车队叮铃铃铃在城中风一样来去。挑一把弯刀,选一只手表。喜出望外在摊子里拣出别致非常的汗衫,就当街套到身上去了。那汗衫前胸印一位漂亮的傣家女,后背就是硕大的红字—“快乐的单身汉”、“版纳女婿”。那硕大和红艳足以在人声鼎沸的丢包场上把小伙子醒目地显出来,给姑娘们那些精巧美丽的棱形彩包儿一个醒目的提示。
于是街头画家们被引发了灵感,立时在玲珑古雅的白塔之下摆开了摊子。标准化的一律簇新的白汗衫,一件一件在他们的笔下变得醒目而且别致。白塔涂上去了,八角亭画上去了,椰子树槟榔树栽上去了,红葛蒲玫瑰茄开上去了。“冲我来,鱼得水”,“再来一盆”,“请跟我来”……总之是随心所欲,应有尽有。“来一件吧!全世界独一无二!”他们叫着,朗朗的尽是自信和开心。
下了一场冰雹。
每年泼水节前夜都下一场雨,给旱季一个隔断,给“泼”字一个注释。天公有意,佛有意。
今年下的是一场冰雹。乒乒乓乓叮叮咚咚,小雹子乱纷纷扑下来,像珠子散了串儿,晶莹圆润,小小的很是娇憨。检到掌心里托着,做了两分钟掌上明珠,就忙忙地化了,像是忙忙地去传那个“泼”字。
乡间的人们早早就奔到城里亲友家来了。冰雹一收,街上就熙熙攘攘尽是过节的人。寺里的小和尚也放了新年假,跟着家人进城串亲戚。父亲的自行车前载插花带彩的小女儿,后搭宽袍裴装的儿子,其乐融融奔驰着。许多的汉族女子也抵不住美丽的诱惑,纷纷施粉插花,穿起了漂亮的筒裙,于是立时变得纤长苗条,袅娜多姿。
去谰沧江上赛龙舟。
去体育场里斗鸡。
去曼听公园赶摆。
放焰火。放高升。放孔明灯。
荡秋千的孩子在云端里。丢包场的青年在热恋里。唱赞哈的歌手在涌泉里。西双版纳的人们在节日里。
一个拥有狂欢节的民族是一个幸运的民族。一个敢于狂欢的民族,是一个不会萎缩不会衰败,敢于肯定人生的民族。
冲去那个丑陋凶残的魔王强抹在你身上的血污;冲去生命中难以负载之沉重;冲去心灵里不能承受的屈辱。在这一刻放浪形骸,释放生命,毫无顾忌舒展你自己。在这一刻大笑,大叫,把人性提升出来,扇旺生命之火,唤醒你自身。
芒锣打起来。像脚鼓敲起来。酒葫芦底朝天,狂饮一轮水酒。祝福之水漫天泼洒,尽情喊着,跳起舞来。
广场上是一汉沸泉,街市里是春潮泛滥。宣泄你自己。放任你自己。激活你自己。听狂欢之水澎湃汹涌,摄人心神,动人魂魄。
泼—
阳光烈烈的,如情感一般白炽。天宇灿灿的,如生命一般无穷。
笑着泼。哭着泼。唱着拨。舞着泼。蛮野地泼。痴迷地泼。泼苍老的寂寞。泼少女的憧憬。泼是漫漫旅途一个亲切跳中继。泼是蓦然超越一种冗长的生存。泼是生命本能的骚动;泼是赤裸裸的未经雕饰的人。
把孔雀湖水端起来;把澜沧江水端起来;把今天端起来;把这一刻端起来。无需掩面,以惯常的卑怯向内塌缩自己。坦然地走到水中来吧。
西双版纳!西双版纳!
[素素] 湖殇
至今仍惦记着玄武湖和大明湖,或许那一点点嘈杂并不影响它们的美丽,但湖就是湖,湖应该是这个世界最安静的地方,它存在的意义,就是让所有在遥仄中窒息、在红尘中受难、在旅途中疲累的灵魂,有一个憩所。
不看湖的时候,美人的深眸便是湖。看了湖之后,湖是城市的心。其实,我所居住的城市,只有一个人工湖,在儿童公园的一角,湖面上仅能游开几只自鹅形状的船。冬天湖便结冰,常有小孩滑冰时不小心掉进冰窟,前几年几乎每个冬天都能在报上见到一个两个舍身救儿童的英雄人物,只不过那英雄都没有死,湖浅,能淹了小孩却淹不了大人。后来湖更浅了一些,冰则厚了一些,这类事情就不再发生了。
我工作的机关离这个湖很近。春回的时候,我们便在湖边挖黑色的淤泥,挖冬天里四周居民倒的垃圾。一起来的还有学校和部队,要在这里挖一天,挖出的东西有一股腥臭的气味,想不到湖的下面有这样深重的积淀。挖过之后,儿童节就快到了,做妈妈的便想到该带女儿去湖边看柳,偶尔也租一只大鹅在湖上漫游—叫慢游更准确,人太稠了。女儿看动画片看出了一个习惯,骑的坐的都要风驰电掣,慢游了半小时,女儿便有了烦躁的意思,第一次要求提前回家,宁可画画儿弹琴去!
湖太小,然而我的生活里毕竟有一个叫作湖的地方。
去年有了两次开笔会的机会。先到的南京,。南京有玄武湖、莫愁湖。有一位诗人朋友某次坐在莫愁湖畔,居然想念了我。湖是很能令人想起什么的,身外的风景与心内的风景总是遥相呼应的。然而我到南京最急切要见的不是莫愁,而是玄武,因为它大。玄武湖是可以追溯到三国昊的。历朝历代都极善待这湖,并竭力地放大它。今人又胜过古人,新中国给了湖以新的生命,这是必然的。总之,千年的湖依然年轻。所以乍见玄武湖,我竟舍不得快走,生怕一走就走到底。尽管南京的朋友一再说这个湖一天也走不完,我仍像个老人似的跳姗着东张西望。我开始明白六朝粉黛为什么迷恋南京,因为有玄武湖。我也开始明白在日渐喧闹的城市里面,为什么保留着这一处静谧的所在,因为湖是城市人最后的空间。但是,就在这时,有一种很杂乱的声音送进我的耳里。细一分辨,是儿童乐园的碰碰车。还有一种声音是从那间很别致的公园小屋里传出来的,像野人的嚎叫,像野兽的厮杀。屋外的牌子上赫然写着:当代原始部落掠影海外版录像,票价x元。当我快快离开那间小屋向公园深处走去时,另一种声音更加鼓噪,不知哪里来的杂技班子用劣质编织布围起了城堡,西游记音乐与猴子的尖叫刺耳地混响,直让我感觉无处可逃。
好在玄武湖大,浩茫的湖水能使那些怪异的声音和灰尘渐渐地被吸收,以至于吞没。我终于找到了一条安静而有意味的小路,一边是千年老树,树冠呈弧形绕过人头,垂进另一边的湖里。我认定了这条浓荫穿起的小路,走过去,再走回来。直到走累了,才坐在树下的长椅上,面向着绰绰约约的湖,呼吸着这里的清宁。突然,背后“砰”地一声枪响,我立刻中弹一般跳起。咫尺之外,竟是一座商业性打靶场。
玄武湖一下子老了,我的玄武湖之游也到此为止。
另一次是去泰山开笔会时路经济南,我执意要去大明湖。我没见过大明沏,但我熟悉一支关于大明湖的歌儿,它的鲜荷和丽水,在我心中永远栩栩生动。而且,我知道济南是万泉之城,那一万个泉将使大明湖永远清澈,永不枯竭。所以走进济南,我的心十分安详,玄武湖的那种伤感己是很淡了。
但是,我在这座以湖命名的公园里未及走进百步,就被与玄武湖十分相似的声浪撞了回来。依旧是碰碰车转转车,微小的巨大的,布满了树下和夭空。这儿距海较远,所以新建了大型“迷你鱼宫”、‘’海底世界”,貌似文化的商人们拥挤进湖里,以一种极粗糙的方式。强迫观湖的人观海。各种声响的高音喇叭此起彼伏,像走进一个农贸市场,没有立足之地,没有一片荫凉。完全不是第一次来的那份新奇和陌生的心情,倒对一种熟悉的东西滋生出深深的厌恶。我只向那湖面匆匆一瞥,一瞥之间,我便发现湖面落满子灰尘,湖上的天空也涂满了灰尘,包括这座万泉之城,也是灰尘的颜色。
当我诀别似的从大明湖退出,也便想即刻就退出这个城市。但我没有这样告诉我的济南朋友,那天为看湖,他们特意租了辆敞篷三轮脚踏车,为的让我把城市与湖都看个透彻。只怪我读过哪道元的《水经注》,读过刘风浩的“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那天我确确实实刚走到湖边就转身往回走了。
曾有一个人想“打捞世界的原稿”。他认为我们当今的世界已失去了‘’原天”、‘原草木”、“原水”,如果这种失去积累得太多,“总有一天要在地球上堆积出无法穿透的黑暗”。这就是思想者以及思想者的痛苦吧?我想,当不是一个人而是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