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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67-听听那冷雨-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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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出生在鲁西北一个极端贫困的村庄里,我们家是贫中之贫。真可以说是贫无立锥之地。    
    家里日子是怎样过的,我年龄太小,说不清楚,反正吃得极坏,这个我是懂得的。按照当时的标准,吃白的(指麦子面)最高,其次是吃小米面或棒子面饼子,最次是吃红高梁饼子,颜色是红的,像猪肝——样。“白的”与我们家无缘,“黄的”(小米面或棒子面饼子颜色都是黄的)与我们家缘分也不大,终日为伍者只有“红的”,这“红的”又苦又涩,真是难以下咽,但不吃又害饿,我真有点谈“红”色变了。    
    但是,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办法。我祖父的堂兄是一个举人,他的夫人我喊她奶奶,他们这一支是有钱有地的,虽然举人死了,但家境依然很好,我这一位大奶奶仍然健在,她的亲孙子早上,所以把全部的钟爱都倾注到我身上来,她是整个官庄能够吃“白的”仅有的几个人中之一。    
    她不但自己吃,而且每天都给我留出半个或者四分之——个白面馍馍米,我每天早晨一睁眼,立即跳下炕向村里跑,我们家住在村外。我跑到人奶奶跟前,清脆甜美地喊上一声:“奶奶!”她立即笑得合不上嘴,把手缩到肥大的袖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块馍馍,递给我,这是我一天最幸福的时刻。    
    此外,我也偶尔能够吃——点“白的”。这是我自己用劳动换来的。一到夏天麦收季节,我们家根本没有什么麦子可收,对门住的宁家大婶子和大姑——她们家也穷得够呛——就带我到本村或外村富人家的地里“拾麦子”。所谓“拾麦子”,就是别家长工割过的麦子,总还会剩下那么一点点麦穗,这些都是不值得一顾的,我们这些穷人就来“拾”,因为剩下的决不会多,我们拾上半天,也不过拾半篮子;然而对我们来说,这已经是如获至宝了,——定是大婶和大姑对我特别照顾,以一个四五岁、五六岁的孩子,拾上一个夏天,也能拾上十斤八斤麦粒,这些都是母亲亲手搓出来的,为厂对我加以奖励,夏季过后,母亲便把麦子磨成面,蒸成馍馍,或贴成白面饼子,让我解馋,我于是就大快朵颐。    
    记得有一年,我拾麦子的成绩也许是有点“超额”,到了中秋节——农民嘴里叫“八月十五”,母亲不知从哪里弄了点月饼,给我掰了一块,我就蹲在一块石头旁边,大吃起来,在当时,对我来说,月饼可是神奇的好东西,龙肝凤胆也准以比得上的,我难得吃上一次,我当时开没有注意,母亲是否也在吃,现在回想起来,她根本一口也没有吃,不但是月饼,连其他“白的”,母亲从来都没有尝过,都留给我吃了,她大概是毕生就与红色的高粱饼子为伍,到了俭年,连这个也吃不上,那就只有吃野菜了。    
    至于肉类,吃的回忆似乎是一片空白,我老娘家隔壁是一家卖煮牛肉的作坊,给农民劳苦耕耘了一辈子的老黄牛,到了老年,耕不动了,几个农民便以极其低的价钱买来,以极其野蛮的办法杀死,把肉煮烂,然后卖掉,老牛肉难煮,实在没有办法,农民就在肉锅里小便一通,这样肉就好烂了,农民心肠好,有了这种情况,就昭告四邻:“今天的肉你们别买!”老娘家穷,虽然极其疼爱我这个外孙子,也只能用罐子,花几个制钱,装一罐子牛肉汤,聊胜于无。记得有一次,罐子里多了一块牛肚子,这就成了我的专利,我舍不得一气吃掉,就用生了锈的小铁刀,一片一块地割着吃,慢慢地吃,这一块牛肚真可以同月饼媲美了。    
    “白的”、月饼和牛肚难得,“黄的”怎样呢?“黄的”也同样难得。但是,尽管我只有几岁,我却也想出了办法,到了春、夏、秋三个季节,庄外的草和庄稼都长起来了,我就到庄外去割草,或者到人家高梁地里去劈高梁叶,劈高梁叶,田主不但不禁止,而且还欢迎;因为叶子一劈,通风情况就能改进,高梁长得就能更好,粮食打得就能更多,草和高粱叶都是喂牛用的,我们家穷,从来没有养过牛,我二大爷家是有地的,经常养着两头大牛,我这草和高梁叶就是给它们准备的。每当我这个不到三块豆腐干高的孩子背着一大捆草或同众走过一人高的大门从心里有所恃而不恐,把草放在牛圈里,赖着不走,总能蹭上一顿“黄的”吃,不会被二大娘“卷”(我们那里的土话,意思是“骂”)出来。到了过年的时候,自己心里觉得,在过去的一年里,自己喂牛立了功,又有了勇气到二大爷家里赖着吃黄面糕,黄面糕是用黄米面加上枣蒸成的,颜色虽黄,却位列“白的”之上,因为一年只在过年时吃一次,物以稀为贵,于是黄面糕就贵了起来。    
    我上面讲的全是吃的东西,为什么一讲到母亲就讲起吃的东西来呢?原因并不复杂。第一,我作为一个孩子容易关心吃的东西。第二,所有我在上面所提到的好吃的东西,几乎都与母亲无缘,除了“红的”以外,其余她都不沾边儿,我在她身边只呆到6岁;以后两次奔丧回家,呆的时间也很短,现在我回忆起来,连母亲的面影都是迷离模糊的,没有一个清晰的轮廓,特别有一点,让我难解而不易解,我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母亲的笑容来,她好像一辈子都没有笑过,家境贫困,儿子远离,她受尽了苦难,笑容从何而来呢?有一次我回家听对面的宁大婶子告诉我说:“你娘经常说如早知道送出去回不来,我无论也不会放他走的!”    
    简短的一句话里面含着多少辛酸,多少悲伤啊!母亲不知有多少日日夜夜,眼望远方,盼望自己的儿子归来啊!然而这个儿子却始终没有归去,一直到母亲离开这个世界。    
    对于这个情况,我最初懵懵懂懂,理解得并不深刻,到了上高中的时候,自己大了几岁,逐渐理解了,但是自己寄人篱下,经济不能独立,空有雄心壮志,怎奈无法实现,我暗暗地下定了决心,立下了誓愿,一旦大学毕业,自己找到工作,立即迎养厂母亲,然而没有等到我大学毕业,母亲就离开我走了,永远永远地走了。古人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话正应到我身上,我不忍想象母亲临终时思念爱子的情况;一想到,我就会心肝俱裂,眼泪盈眶。当我从北平赶回济南,又从济南赶回清平奔丧的时候,看到了母亲的棺材,看到那简陋的屋子,我真想一头撞死在棺材上,随母亲于地下。我后悔,我真后悔,我千不该万不该离开了母亲,世界上无论什么名誉,什么地位,什么幸福,什么尊荣,都比不上呆在母亲身边,即使她一个字也不识,即使整天吃“红的”。    
    这就是我的“永久的悔”。    
    (本文作者:季羡林)


第一章面对不幸的姿态

    “这几年我最大的进步是,生病时,可以独自待在黄昏渐暗的屋子里而不黯然神伤……一个人只有有勇气面对自己,才能勇气面对人生。”HK〗    
    女友海群去巴尔的摩参加一个年会,和海群同住一个旅馆房间的还有一位员贝卡,她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每天太阳一升起,她就梳妆整齐,和常人一样开会,做笔记,谈笑风生。但是夜幕一降临,她便谢绝一切晚会、电影和夜宵,退回自己的房间。她打开背包,排出十几只药瓶来,然后像刷牙洗脸一般自如熟练,一瓶接一瓶地吃下去。吞完药,洗嗽完毕,八点半准时关灯睡觉。    
    吕贝卡得的是红斑痕狼疮,如果不是坚持吃药、早睡,她掌不到第二个阳光灿烂的日子。不过海群和她相识好几年了,常常忘了她身患重疾,因为吕贝卡很少提起她的疾病,平时工作学习起来,和常人没有两样。这次与她同室,海群问道:“你平时看起来好精神呀!”已经在黑暗中躺下的吕贝卡平淡地说:“一天下来还是有些累。”    
    吕贝卡大学学的是社会心理学,毕业后工作了几年,又回到康奈尔大学读生物统计硕士。海群说,身患顽症的吕贝卡读书太艰辛了,但毕竟还是一步一步地坚持完成了学业。    
    记起刚到美国时,我曾在一家小店做售货员。一个坐轮椅的社区大学教师是小店的常客。他不计较我的“破英语”,买东西会和我聊几句,耐心向我介绍美国的情况。他每次来买东西,我都会立即奔过去为他开门,然后尾随其后,随时准备助一臂之力。好几次,他谢了我以后,坚持自己行动。一次我看他想要货加上的罐头,便立即拿了递给他,不料他摆摆手,自己撑着从轮椅上站起来,又去拿了一个。他恳切地对我说:“你不用老想着帮我。我自己买东西好多年了,有时只是行动慢些,并不是不能。”经他一说,不好意思的倒是我了。    
    长久以来,在小说电影电视里看到身残的不辛者,多是凄惨可怜的形象。瘫痪在床的男人,无论以前多么叱咤风云,最后总是在自卑、暴躁和反复无常中,折磨完别人,折磨完自己,受尽千辛万苦,才撒手离去。得了白血病的美女,谈过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多半也是在疾病的庞大阴影下,哭哭泣泣地挨近坟墓。    
    可在美国生活十年,我却亲眼见识了不少不辛却不凄惨的人物。    
    一个十分聪慧的女孩子,酷爱体育活动,不辛得了一种奇怪的骨风症,活动久了就会双腿关节红肿。有时疼痛剧烈,她会立即跪倒在地,寸步难行。据说这病发作起来身心俱裂,还可能导致瘫痪。她和吕贝卡一样,每天必须吞吃一大把药片,但这个女孩子很少一脸愁容,也不见她声张诉说,偶尔提起不能打排球的遗憾,像是不能吃冰糖葫芦似的。    
    如果说他们的不辛会给人一种震憾,那恰是来自于他们面对不辛的姿态。他们不向人诉苦,不期望人们有所照应和谦让,不强调自己与苦难拼搏的艰难与坚强,而以残疾之躯行自力更生之举为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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