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小雨听了脸上一阵发热。她扶着许非同踉踉跄跄地走着,喝醉了酒的许非同死沉死沉,她好不容易才把他架回画室,一进屋,许非同“哇”一声吐了两个人一身。
小雨把许非同放在床上,脱下他的衣服和自己的上衣泡在盆里,找了一件睡衣穿上,又烧了一壶开水,冲了热茶放在许非同的床头:
“非同,喝杯热茶,解解酒。”
许非同的头痛得像裂开了一样,心跳也快得不行,好像一张嘴那颗心就能蹦出来。他睁开眼,一时天旋地转,依稀看出小雨的轮廓,定了定神,小雨似乎在冲自己笑,随即又变成了辛怡痛哭的脸。他挣扎着坐起来,一把抱住小雨,好像一撒手小雨就会跑了,嘴里却含混不清地叫着:“辛怡,辛怡,石……石羽,只……给了咱们两天的时……时间。如果后天十一点之前……不凑,凑齐,四……四百万,他,他就要报……报……报案!”
小雨如五雷轰顶,失声叫道:“四百万!”
许非同一口一口喷着酒气,头又垂了下去:“你,你怎么……忘了,不是你,先后动用了四、四、四百万公款……投入股市,现在剩了不足,六、六、六十万吗?”许非同说着便痛哭失声,“辛怡,辛……辛怡,我,我……”
小雨颓然坐在地上,她万万没想到事情的严重程度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料。和辛怡见面时,辛怡哀求小雨救救自己,说不然就会家破人亡,当时小雨还觉得辛怡危言耸听,没想到果真如此,贪污公款四百万完全可能被枪毙啊!而这一切不都是自己造成的吗?她本想帮助许非同,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小雨痛悔不已,像有万根钢针在戳自己的心。她扶住床头使劲站了起来,摇摇晃晃走进卫生间,拧开自来水龙头用冷水洗了洗脸,脑子才觉得清醒了一些。
许非同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小雨拿了两瓶矿泉水放在床头,想了想,又从冰箱里拿出两只橘子剥了皮放在矿泉水旁边的水杯里,然后背起包急切地向外走去。走出房间时,她怕惊扰了酣睡的许非同,轻轻地带上了门……
第七部分第74节 亲情如血(1)
许非同去找石羽后,辛怡决定到学校看彤彤。
她先到超市买了一大包彤彤爱吃的东西:有巧克力、开心果、果丹皮和炸薯片。她本想打车,彤彤的学校在郊区,没有直达车,倒两次公共汽车还要走上两站的土路。出租车都停在身旁了,辛怡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舍得,挥挥手让出租车走了,气得那个司机探出头来骂了一句:
“不打车,乱招什么手?你当你是乐队指挥呀!也配,嘁!”
辛怡抱歉地冲司机陪着笑脸。
公共汽车上人很多,辛怡怕把薯片挤烂了,便顶在头上,惹得别人直拿白眼看她。那意思是,至于吗,不就是两包薯片吗?
辛怡不在乎,为了女儿她什么苦都可以吃,什么屈辱都可以受。想起来,这一辈子她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女儿了。俗话说怀胎十月,可是女儿不到九个月就落地了。原因是她在分娩的前两天,帮助一个行动不便的孤寡老太太洗了一次头。老太太曾是许非同的房东,对许非同一向很好,病在床上几个月,头上都长了虱子。她在北京没有亲人,视许非同如己出,就托人捎来信,让你的婆娘给我洗个头吧。许非同想起老人对自己的种种好处,又看到老人晚年的凄苦,不禁落泪,就打发已有了八个月身孕的辛怡去了。辛怡蹲起蹲下,忙活了一个多小时,给老人洗了头,没想到回来的第二天肚子就突然痛了起来,许非同用自行车把妻子驮到医院,还没进急诊室,羊水就破了。因月份不足,先天营养不良,彤彤小时候没少闹病。上小学以前,每年都得一次肺炎,打针打得胳膊和屁股上没一块儿好地方。因为辛怡和许非同工作忙,辛怡的父母也没有退休,彤彤从托儿所到幼儿园一直是整托。上学后,脖子上就拴了一把钥匙,孩子懂事,怕父母操心,下学就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好容易女儿上了初中,本该让她享受一下家庭的温馨了,因为身陷股市,家里又硝烟不断,彤彤没有过过几天风轻云淡的日子。
辛怡来到学校,已近中午了。铺了胶皮地毯的操场上,有的同学在打篮球、踢毽子,还有一群同学敲着饭盆向食堂走去。辛怡问一个梳了马尾巴的女同学,认不认识彤彤。马尾巴用手一指一座浅灰色的六屋砖楼,她呀,在宿舍呢,二零一室。
辛怡来到二零一室,屋里没有其他人,只见彤彤正一个人坐在电脑前敲击键盘,一见辛怡,彤彤忙用鼠标点出桌面,问您怎么来了,妈。
辛怡把东西放在桌子上,说我来看看你。
彤彤有些狐疑地望望辛怡,问是不是因为股票又和爸爸吵架了?
“没有。”辛怡掩饰地站起身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别骗我了,没吵架,你的眼睛怎么又哭肿了。”
辛怡眼圈一红,没有说话。
彤彤起身抱住辛怡的肩头,说妈,股票咱们不再炒了,行吗?您没听人说过吗,这世上有两样东西不能沾,一个是赌场,一个是股票。
辛怡回过身,轻轻拢了拢女儿额前的秀发,慈爱地望着女儿:“彤彤你还记得小时候送你上幼儿园,你抱着妈妈的腿哭着喊着不松手的情景吗?”
“妈,您别打岔,这股票以后咱们不炒了行不行?您说。”彤彤摇晃着辛怡的肩头,目光里充满期待与无奈。
“不炒了,真的不会再炒了。”辛怡一把抱住女儿,把脸紧紧贴在女儿的脸上,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彤彤大了,懂事了。妈妈不在你身旁,你要学会照顾自己,你爸爸身体不好,你也要知道心疼爸爸,懂吗?”
“妈,您这是怎么了?”
彤彤还要说什么,门“啪”一声被推开了,马尾巴风风火火闯进来,大声说,学校舞蹈队排练,老师叫我喊你去!见到辛怡,马尾巴有些不好意思,阿姨,你是彤彤的妈妈吧?要不,我去给彤彤请个假?
辛怡忙松开女儿,背过脸擦了擦眼睛说,不用了,我这就走。临出门又回过头对女儿说,我走了,彤彤,星期六妈妈给你做清蒸黄花鱼,好吗?
离开了女儿的宿舍,辛怡悄悄站在楼角,目送着彤彤的背影在自己的视野里一寸一寸地走远,心也随着女儿的脚步被一寸一寸抻长。当女儿的背影终于消失在学校教学楼的玻璃转门里时,她的心也被扯断了,浑身无力,顺着楼角坐在了地上。一个路过的学生过来问:阿姨,您需要帮助吗?辛怡摆摆手,挣扎着站起来,稳了稳神,才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学校。
在学校门口的小摊上,她买了一份三块钱的盒饭,吃完了,又挤上公共汽车去看母亲。母亲住在团结湖的一处居民小区里。这是朝阳区的模范小区,一条条方砖铺地的小径纵横交错,把一幢幢楼房连接起来。小径旁,是一排排塔松和一块块鲜嫩的草坪,草坪被一尺高的铁护栏围着,走不多远便有一块做成小兔或小狗形状的木牌插在草坪上,上面写着:小草在睡觉,请勿打搅。几幢楼的中间,还修建了一座街心公园,靠近大门是儿童乐园,往里再走十几步便是健身园。
辛怡走在小径上,离老远就听到一阵类似于庙宇中拖着长腔的诵经声,清一色老年妇女。她看看表,是下午两点,就直奔健身园而去。这是每天午饭和晚饭后母亲必修的功课:和一帮老太太在练一种什么健身功,据说能使浊气下降、清气上升、祛病驱邪,延年益寿。辛怡对这功法实在不感冒,总觉得有些旁门左道的味道,但一想甩甩胳膊,晃晃脑袋,对身体总是无害,也就随母亲去了。再者说,母亲自工厂退休后,找点事情做,精神上也算有了寄托。
健身园里,十几个老太太正围成一圈,闭目仰脸,双手前后甩动,口中念念有词。
母亲果然置身其中,并且似乎还处于领诵的位置:注意!心要静,气要平,去除杂念,精力集中。来,重新开始:思、维、沟通——,老太太们齐声跟上:心、情、舒畅,超、常、能量——就、在、身旁……
辛怡站在一旁耐心等待。她知道这几句话周而复始要念上几十遍。望着母亲陶然的神态,辛怡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记得母亲把许非同领进家中,悄悄问女儿感觉怎么样时,自己和许非同牵着手在婚礼上向母亲深鞠一躬时,老人也是这样的神态:满足、欣慰,流淌着像浓浓的蜂蜜一样的幸福感。可那时的母亲还年轻,五十岁不到的生命像一本正读到一半儿的书,更为精彩的篇章还在后面;像一条刚刚汇入大河的小溪,更为畅快的歌唱正在开始。可眼前的母亲呢?俨然已是一位迟暮岁月的老妇人,体态臃肿、白发如雪。时光真像一个贪婪的蚀虫,于不知不觉中竟将人的生命之树慢慢蛀空。又一想,晚年母亲还有这样一份满足与幸福,自己呢?不由悲从中来,眼眶突然就湿了。
第七部分第75节 亲情如血(2)
母亲已睁开眼,见到辛怡很是意外。哎,你怎么来了?辛怡忙忍住就要落下的泪水,说下午没事我过来看看。母亲没有察觉到女儿的异样,走过来有些得意地说,今天十五楼的雍姐有事,让我领着姐妹们练,怎么样,你看你妈还像那么回事吧?辛怡忙点头,说像,像,当年的工会主席干这点事还不是小菜一碟!母亲很受用地打了辛怡一巴掌,然后接过辛怡手中的提兜问,这是什么东西啊,怪老沉的。辛怡说是六必居的黄酱,您和我爸不是爱吃炸酱面吗?我想给你们炸出点酱。好家伙,母亲张开提兜口看了看,这得有十几袋吧,够我们吃一年的了。辛怡说,我工作忙,以后可能没时间总过来看你们了。母亲瞪一眼女儿,嗔怪地说,忙,忙,再忙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