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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怡气呼呼地冲着听筒喊道:
“不卖不卖,等封死在跌停板上,我看你怎么办!”
第二部分第21节 三道弯胡同18号(1)
按照张行长提供的地址,金戈的宝马在北京火车站附近的一条胡同口停住了。
胡同是北京的一大特色。旧北京城,是由千百万大大小小的四合院背靠背、面对面、平排并列,有序建成的。为出入方便,每排院落间必须留出通道,就是胡同。北京的胡同始于元代,那时候胡同之间距离宽敞,因为元大都基本上都是三进大四合院,后人在中间空地建院,必须留出小胡同为出入通道,这样就在许多有名的大胡同中产生了大量无名的小胡同,于是有俗话说:著名的胡同三千六,没名的胡同赛牛毛。北京最窄的胡同,像前门外大栅栏的钱布胡同,中间最窄处只有40厘米,一个人需要侧身而过,还不能是胖子。胡同名字的成因也不外乎这么几个:以工场工地命名,以府第、人名命名,以井命名,以街署、官府机构命名,以寺庙命名。通过胡同的名字,你大抵可以有一个形象的感受。如驴市胡同、马尾胡同、烧酒胡同、麻线胡同、豆腐池胡同等等。
金戈要找的这条胡同名为三道弯,可见其狭窄局促了。
车进不去,只好步行。金戈见路边已停了一辆白色的桑塔那,因为违章停车,被交管在雨刷器下夹了一张罚款单。他走过去见没人注意,就把罚款单抽出夹在了宝马的雨刷器下,走出几步回头端详了两眼,禁不住扑哧一笑。宝马夹了罚款单就不会有人再找麻烦了,而那辆桑塔那的主人回来后,必以为捡了大便宜,跑得会比兔子还快。殊不知,他已有违章记录在案,不按时去银行交纳罚款,年检的时候就会被狠狠罚上一笔。
胡同本来不宽,两边又被老百姓违章搭建的不少放置杂物的小窝棚占据,加上临时摆放的一些木筐、自行车、蜂窝煤等乱七八糟的物件,有的地方拥堵得连一辆三轮车都无法通过。两旁的院子门口,还坐了几位北京的老少爷们儿。正是吃午饭的当口,他们或蹲或站,有的就着整根的黄瓜在大口地吞食着炸酱面,有的手捧着一把大茶壶,如牛饮一般喝茶。当然,除了吃喝的功能外,嘴巴的另一项重要功能也被高效地发挥着。他们所以凑到一起,就是为了互相沟通一下各自的见闻,为自己找个乐儿。这是千百年来老北京人特有的一种消遣方式,北京人的凝聚力与亲和力就是在这日常的、世俗的谈笑当中一点儿一点儿聚拢起来的。如火柴盒一样新起的一座座高楼,加上蹦迪、电视、互联网、卡拉OK,虽然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淡化了这样一种市井景观,但在未被拆除的小胡同里,它依然顽强地存活着,如同石板下的小草。
“你说老美多牛B呀,灭一个国家怎么就跟玩似的,不到半个月就把伊拉克给连锅端了?”
一个中年汉子挑起一筷子面条,边说边向嘴里送。
“老萨也真他妈不禁打,就是一只鸡,被宰了不也得扑腾挣巴几下吗?”
另一个比他稍大的男人抽着烟表示惋惜。
“可不是吗!你没听说有这么一段顺口溜吗:全球三匹狼:色狼克林顿,家狼陈水扁,野狼萨达姆。还野狼呢,连野鸡也不如!”
“说到顺口溜,我新近听了几个段子,挺有意思。”一个年轻人接过话茬。
“嘿,说出来听听!”
“当今有四大傻:恋爱不成上吊,没病没灾吃药,合同签成无效,看着手机傻笑。还有四大膩歪:请客没人到,BP机没人叫,媳妇不让闹,要闹还得带上套。四大闲是:大款的老婆、领导的钱,下岗的职工、调研员……”
“还有四大不能说呢,牛市被套,小蜜被泡,赃款被盗,伟哥失效。”
听着这市井俗语,金戈禁不住发笑,只是听到小蜜被泡这一句时,不由心动了一下,有点酸不拉叽的感觉。见西装革履的金戈走过来,正在说笑的几位北京爷们儿像审视外星人一样盯着他,好像在纳闷儿,这位款爷跑到这小胡同干吗来了?金戈自打有钱后,出入的都是高档的社交场所,猛不丁来到这里还真有点不适应。他有些感慨,离这里一箭之遥就是举世闻名的十里长街,它的华丽、富贵和宽阔,连法国的香榭丽舍大街都要望其项背,而咫尺之内,还隐藏着这样破旧的小胡同。北京真是一个魔幻般的城市,宏大与狭小,富贵与贫困,现代与原始,竟是一枚硬币的两面。
他在胡同最靠里边,标着18号门牌的一座杂乱的小四合院里,找到了那个叫葛菲菲的女孩儿。
女孩的父母都是下岗工人。她中专毕业后为一家啤酒厂商当推销员,十七八岁,一头被染成金黄色的长发,衬着一张椭圆形的瓜子脸,皮肤白皙、姣好,尤其是那一双黑眼球很大的丹凤眼,透着一股稚气和清纯。
听说金戈是犯罪嫌疑人的律师,女孩的父母充满了敌意:“你找我们干吗?有话法庭上说!”
金戈掏出香烟,递了一支给葛菲菲的父亲,老葛不接,金戈也就不再勉强,径自点燃抽起来。他并不说话,用眼打量了一下这间小屋,它大约有十几平米,被隔断成了两小间,每间更显局促。房子没有装修过,墙皮已经斑驳剥落,露出了洋灰的颜色。外面除了一张方桌几只圆凳外,就是占了大半间房子的木床。里间或许是女孩儿的闺房,墙上贴了周杰伦、F4、陈冠希的明星照,一张单人床的床头,立着一只鹅黄色的绒毛玩具狗。没有空调,没有冰箱,惟一一件像样的电器是里屋紫红色木箱上摆着的早已被淘汰的长方形录音机,看得出来这一家的生活很是窘迫。
老葛被金戈看得有些毛了,说:
“看什么看!我们家穷,穷,就该受人欺负吗?”
金戈笑了,那笑容真诚而随和。“大哥……”这样称呼,金戈是经过认真思量的。老葛看样子不到五十岁,以金戈的年龄,叫他大叔或者大哥都说得过去。所以叫大哥,金戈出于两点考虑:一是可以拉近彼此的距离,古董越老越好,人可是越老越不值钱,不光女人,男人也愿意被人看得年轻;二是苦主乃妙龄女孩儿,摊的又是花儿事,确定了这个称谓,金戈比那女孩就长了一辈,也有利于消除对方父母的戒心。显然,老葛听得很受用,目光中的敌意淡去了一层。
“要说穷,我曾经比你们现在穷多了……”
老葛有些惊愕,望着金戈等他说出下文。
金戈就讲了自己的童年,讲了上大学所经历的困苦,讲了自己心灵所承受的孤寂与冷漠,说到动情处,眼晴不由得潮湿了。确实,今天的金戈已经找不出一丝当年的痕迹了。他的体态、语调、发型、服饰、做派和上等的城里人没有了任何不同。但是在潜意识中,金戈仍然觉得穿行于都市人流中的自己,如同一头驴穿行在马群,一滴泪穿行在一片笑容中。难以割弃的孤独与自卑像身后拖着的阴影——那是命运在他心扉上的划痕,不是境况的改变便能轻易弥合的。只有在大把大把地花钱时,这种感觉才像阳光下的冰块,一滴一滴地得以消融。
老葛被金戈的诉说打动了,感慨道:
“兄弟,看你西装革履的一副大款派头,没想到还受过这么多苦,不容易,不容易啊!”
第二部分第22节 三道弯胡同18号(2)
金戈用手弹弹西装的下摆,说:“嗨,这身行头不过是场面上需要罢了,我也是穷人家的孩子,大哥,这次我找您来,真是为了帮你们呀!”如果说,刚才金戈还完全是出于功利的目的,那么此刻他的话语中已多了几分真诚,对贫困本能的同情,是童年生活留给他的一份馈赠。
女人也感动了,忙起身倒上一杯开水递过去,老葛抢过水杯,一扬手泼在门外,抱怨说:
“你这娘们儿,忒不懂事,沏壶茶嘛!”
女人看得出很贤惠,脸上全无一丝不快,连声应着,拉开抽屉拿出一个茶叶罐,用三个手指捏出一撮茶叶放进壶里,冲上了开水。
金戈接过女人递过的茶杯,喝了一口,味道苦涩,茶叶里还净是红梗,就知道是多年陈茶,烘烤得也极不讲究,便说,大哥爱喝茶,什么时候我让我父亲寄一些今年的新茶来,你尝尝。
“那敢情好!”女人说,“你大哥不抽烟不喝酒,不嫖不赌,就是爱喝口茶。”
“大哥真有名人雅士的风范啊!”金戈开了一个玩笑,便从茶叶的采摘、烘烤,谈到茶叶的分级、鉴别、品尝,如数家珍,气氛也越来越是融洽。
“兄弟,你说你帮我,怎么个帮法?那小兔崽子太坏了,你要是帮我就叫他多蹲几年笆篱子!”
老葛已全无戒备,语气中既有愤怒也有信任。
金戈放下茶杯,冲女人和一直坐在旁边没说话的菲菲说:“嫂子和菲菲先回避一下,我和大哥单独聊聊,你们不介意吧!”金戈已经感觉出来这个家由男人说了算,只要做通了男人的工作,事情就有了转机。
屋子里只剩下了老葛和金戈。
金戈说:“大哥,叫那坏小子蹲上几年监狱这不难,可是你想过没有,这样做咱们除了出一口恶气外,还能得到什么?咱们不但得不到什么,还要失去不少!”
“此话怎么讲?”
“第一,咱们菲菲失去了名誉,现在这世道,男女青年谈恋爱越了轨不算什么,社会的宽容度已经完全可以包容;但是如果被人强奸过,说起来总不那么体面吧?”
老葛没有说话,只是郁闷地出了一口长气。
“第二,现在的法律是打了不罚。判了那坏小子,我们不会依据法律得到任何补偿。可是如果变通一下方式,由男方给我们补偿就不是不可能的了。”
“那依着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