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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我是哪一号?看我不顺眼,也告我去吧。你把芳草地有种的划拉上几百个,上区,上县,上中央,看我张金发怕不怕,看能不能把我扳倒?”
陈秀花忍不住地对范克明说:“看这两个人吵起来没完没了,
您把他拉进来吧。”
范克明说。“不慌,该吵吵也得吵吵。他俩是臭嘴臭不了心。让别人听听,省得救济粮发下来之后,金发不好给他开口,也省得别人总咬他。”
陈秀花笑笑。她笑的是范克明一句话把张金发的秘密给点透了。
外边的吵嚷不知道为啥停止的。张金发独自一个人气哼哼地走进来。
陈秀花迎到堂屋,小声说:“他二大爷呢?吵了半天,还不让进来吃口东西。”
张金发说:“周士勤和朱占奎把他拉走了。”他说着,一掀门帘,瞧见了范克明,打招呼说;“啥工夫到的?我听说莲子坑有架弹花机要卖,跑去看看。机子倒不算太老,可是那个人胃口挺大,要的那个价码,简直像打杠子。。施朝外屋的女人喊:。把酒拿来,再给我们哥儿俩摊几个鸡蛋。”
范克明说:“大白天的别喝酒。”
张金发说;“今个得喝,喝点酒心里才痛快。”
范克明见张金发气色不好,明知不会因为刚才跟滚刀肉吵嘴;那是假局子、做戏,范克明早把张金发吃透了。他一时又猜不准为啥,也就不拦了。
他们喝着吃着,范克明说:“金发呀,你热心地奔日子,我赞成。你是芳草地的帅,是咱天门区的旗,光号召别人,自己混不好,那叫啥呢?可是得灵活着点儿,两头都得照看着,公私都得抓挠着,还得提防着一些小人哪,”
张金发把一盅酒倒进嘴里,咧咧嘴唇说:“没啥了不起二我张金发不是纸糊的泥捏的,狂风吹不散,暴雨淋不瘫,一张纸条就能把我撂倒吗?”
范克明故意,一楞:“你知道了?我还想瞒着你,指点指点你得了呢。你在莲子坑碰见文教助理了?”
张金发说:“孙猴子再能,也跳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文教助理转弯抹角,劝我注意团结;说什么有人写信反映我汇报不真实。半天我没问出那个人的名儿。他不说,别人也得告诉我,纸还能包住火呀?” ”
“不要为这个生气… … ”
“我才不往心里放他哪! ”
“不往心里放也不对。”
“我要睁大眼睛看看,他高大泉有多高的门道,能把我怎么样。”
范克明放下筷子,朝张金发身边凑凑,小声说:“险哪,险哪。金发,你知道不,我是专门为这事儿回来找你的.这可不是一张纸条子的事儿,高大泉已经跟县里的梁书记挂上钩了。”张金发一楞,摇摇头:“不会吧,人家梁书记认识他是老几,人家有空理他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党员哪?”
范克明说:“这会儿,那钩挂得不会太紧。可有一件,你如若不赶快想法给摘下去,那就险了。他这个人心狠,有了这个门口,会生着法儿挂紧。可不能把这件事等闲视之呀。”他说着,又往张金发跟前挪了一下,用更低的声音说:“昨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复去地睡不着觉,我想一个问题:高大泉跟咱们一祥,都是穷人出身,一块儿斗争出来的,一块儿翻的身;他本来应当像咱俩这样,知心知己,相互帮扶。可是,他为啥老是故意跟你闹别扭、拧着劲儿呢?你想过这个没有呢?”
张金发说:“你不知道,这个人从小就个性强,那脾气越来越怪,越来越不像话!”
范克明摇摇头:“你说他脾气怪,他为啥跟刘祥这些人就不怪呢?”
张金发说:“刘祥这种人老实巴交的,顺着他办事儿,他跟他犯什么脾气。”
范克明又摇摇头:“朱铁汉这个人总不是老实巴交吧?高大泉对他,跟你一个样吗?” ”
张金发想了想说:“高大泉这个人还有个毛病,爱出风头,爱逞强。”
范克明还是摇头:“不对,不对且他那祥想尽办法拆你的台,光是为了出出风头吗?金发呀,闹半夭你是这么看,难怪你输他一局呀。常言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你太厚道了,对他实在不摸底儿呀。”
张金发问:“你怎么看呢?”
范克明说:“我看哪,就是要夺你的地位!” ”
张金发几乎是吃了一惊;“啊,有可能… … ”
范克明说:“不是可能,他心里打的小算盘肯定是为这个。你看他,手腕多高,先抓群众,不惜血本,收买人心,看着队伍抓得够阵势了,立刻往上边伸手,又抓领导。你要是让他顺了手,上上下下全抓到,可就没你的了!”
张金发心里一紧,浑身一冷,端酒盅的手一抖,差点儿洒出来。
范克明说:“我再告诉你一个情况。高大泉抓的这个领导,可是与众不同的。那梁书记,我虽然没见过,有关他的新闻可听了
不少。简单地说吧,他不大像谷县长、王书记,很像工作队的罗旭光。他到任好几个月了,据说他那个办公室都堆了一层灰土,不是蹲在农村.就在山沟里乱跑。昨个我听李培林和老区长洋洋得意地说,梁书记在燕山区搞着一条新道道;我听了,琢磨半天,就怕他把这本经传给高大泉,高大泉带到芳草地,那可就糟糕了张金发听到这儿,已经变得六神无主,干瞪眼,说不出话。范克明进一步开导他说:“你呀,应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抓群众,你也抓,他抓领导,你也抓。你的条件比他可好多了。只要你心里有这个数,再一使劲儿,保险不会让他压下去。还有一件,得狠着点儿,不能心软手软。”
张金发把端着的酒,一仰脖喝进去了,再满一盅,又喝进去。他的脸色立刻变黄,两只眼红得像八月节的大枣子。
范克明无限感慨地说:“金发呀,金发,这芳草地的天下,是你花血本打出来的呀。我们可不乐意看到猴挖中洞虎做窝。你的名声可是传在整个天r 了区,我们可不想看见别人把这块金字招牌给你摘下来。芳草地的人都指望你领导着享福,可不情愿眼看着你被人家踩在脚底下,我们呢,落在后娘手里呀广
张金发猛地一拍桌子:“做梦,没那日子!这回谁胜谁败,我要跟他比一比!”
范克明赶紧倒酒,举起来说:“喝,喝。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我信得住你!”
名
四十九诱惑
山风,能摇着松柏抖擞;海风,能掀起波涛翻腾。可是,也不能小看那从水沟眼子里、偷偷摸摸地吹进来的阴风啊!阴风虽然小,没有劲儿,像害哮喘病的七十岁老头子出气似的,却能把老母鸡丢在褪衣石旁边的羽毛吹得翻跟斗,能把妇女们抱柴禾掉下的草节、树叶吹得打旋转。
这一夭的芳草地,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一股一股的小阴风,“破腿咫”地刮个不停,把一些人吹得头昏脑胀、消化不良,屁股底下好像立着根针锥那样坐不住。夜间,他们躺在被窝里,身子翻饼,心里炒豆子,两眼麻木,合不上,睡不着,在喜怒衰乐之中,思虑着各种各样前途的大事情。
西坠的月亮光渗进高家的那所一宅两院。
柳条儿低垂在自己的阴影里,窗户上遮起了一层灰暗。槽上的小毛驴在打吨,窝里的鸡在养神。
青春力壮的高二林哪,正躺在被窝里,像咬住了紫皮蒜瓣那样,苦苦的想心事。烟灰巳经盖住了坑沿下那一双大鞋的尖儿;烟锅里的火星,还像萤火虫那样一闪又一闪。团团烟雾在他那明显消瘦下去的脸上停滞不散;“磁、磁”地嚎几口,吐了吐睡沫,翻个身,用枕头垫上了胸脯子。
他这会儿心里想着钱彩凤那海棠般的俊模样,脑袋里却转动着老家坟河庄一个无儿无女的孤老头,尤其是孤老头死后停在小
五道庙台上那张蜡黄的脸孔二
去年冬天那个意外又难.忘的雪夜,他和钱彩凤偶然相遇,点起了他那从来没有着过的爱情的火苗.两个人情投意合,越走动越近乎。高兴时候亲,喜欢时候近;生气了,或是闹别扭了,反而转了个大弯子砸下来,更加重了他们的亲近。高二林深深地爱上了钱彩凤,离不开她,更不能从此见不着她。这种力量和心劲,并不完全是感情的追求、两性的吸引,而是还有别的因素。在高二林这样一个有了一些浅薄的人生阅历的男人和钱彩凤那样一个尝到过旧式夫妻苦滋味的女人来说,那个“别的因素”更为重要和实际。他们一见如故,又急迫结合,是传统习惯的驱使,因为男总要婚,女总要嫁;是深谋远虑的需要,因为人总得老,老总得死口他高二林不能打一辈子光棍,不能跟哥嫂侄子过一生,他得有个伴儿。他高二林不会总是年轻力壮,不能永远有力气耕种锄耪让土地长出粮食吃,他还有走不动爬不动的时候。那时候,他需要有后代供养,不能像坟河庄那个打了一辈子光棍的孤老头子一样,等到老了,庙里存身,死后几个要饭的花子把他炕席卷,土压脸,扔到荒郊野外。他就是这样把老一代庄稼人的遭遇当借鉴,把老一代庄稼人的道路当规律,思谋和安排着自己的前途命运。于是,他把自己的一切一切都跟钱彩凤拴在一起。他下了决心,要跟她成家立业,生儿养女,白头到老。
可是,现在闹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捧在手里的金元宝变成了冰块块,要化掉,要没影儿了。他想,钱彩凤是爱他的,是要嫁给他的;另外也有人惦着他,要成全他;只是,哥哥不热心,嫂子不使劲,这个家不是有根有梢的梧桐树,招不来在天空打转转的金凤凰。自从春播那个晚上,钱彩风向他表示了伤心绝望之后,
就走了;心眼儿、来进去,D
从此人没回,信未捎,影儿也不见了。这些已经把个实钻牛角尖的高二林折磨得茶不思,饭不想,一天到晚,出唉声叹气皱眉头。不料想,今个下午他到土坑子挑土回
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