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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海山说:“下次见面,主要得听他谈。他有了点理论思想,又看了人家的榜样,就会站得高二点,挑着拣着,抓要害谈情况。这样谈才解决问题。”他说着,从小苏手里接过干粮袋,“咱们一块儿吃吧,咱们先组织起来呀。”
杨广森扯过干粮袋说:“干脆到我家吃点热的。一边吃一边聊,我也沾光开开脑筋。”
梁海山说:“今天不用了,明天你替我招待这位芳草地的客人
吧。不过我得提醒你。”他用手拍拍脑袋:“得多给他往这里边装东西,别净灌他的肚子。”
众人又哈哈地笑了。
梁海山催田雨和高大泉说:气决吃,快吃,吃完就走,也要来个趁热打铁呀。”他说着。把两个饼子分别塞到田雨和高大果的手里。
高大泉两手捧着干粮,向往着就要参观的三个村庄,就要学习到的先进经验。他知道这三个村子里的一切新的事物,都是县委书记土改以后,趁热打铁,亲自实践的成果,都是他最需要见识见识的。他想着,看看兴奋谈论的人群,看看刚刚被他们松过土的互助组的青苗地,又抬头远看,见一只苍鹰在那蓝湛湛的天空上飞旋。他想到了芳草地,想到了在那儿焦灼地等着他寻找道路的伙伴们。他想,“如果长上翅膀飞到芳草地去,快把这里的好消息告诉他们,多好哇!忽然,他又想起去年冬天,周忠和邓三奶奶讲的关于穷人要长全羽毛和扇起翅膀的话,如今他开始懂得穷人怎样才能展翅飞翔了。
四十八煽风
逢五排十是天门镇的大集日。
这是种完了地、农活稍稍消停一下之后的大集日。买卖东西的人多,有闲工夫逛逛的人也不少。上市最早的那些卖新鲜青菜和小猪秧的还没到齐,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已经挤满了街筒子。各种土产品、手工业品、机器制造品,还有吃的用的,口袋里装的,筐子里盛的,绳子拴着牵的拉的,把铺家的台阶,住户的门前,摆了个严严实实。吃喝声、呼喊声,说笑声,鸡鸭猪羊的乱叫唤,震聋了人的耳杂,吓得小鸟在天空中惊慌盘旋,不敢往树枝和房檐.匕落。
区公所的炊事员范克明在人群里匆匆忙忙地挤着,一脸少见的紧张神气。他往日购买东西,总是故意地挑剔,分厘不让地讨价还价,今夭却潦潦草草地弄了一挑子青菜和猪肉,赶紧挑起,拐个弯,赶到西桥头那个退休的老厨师常顺家里。
“老常大哥,今个你还得替我一天。”
“这个礼拜你不是不休了吗?”
“王书记散会没回来,到家去取单衣裳。我得抓空干点儿私事。你忙着收拾收拾去吧。”
“屋里喝碗水吧,今个怎么把你慌张成这个样儿?” 范克明强笑一下,挑着担子跑回区公所。
他今夭的行动确实有点失常。昨晚上农业助理李培林从县里回来,跟他聊了一阵儿闲话之后,他就慌了。对他说来,一连串意外的消息,还有这些消息预示着的不幸后果,像六月的冰雹,搂头盖顶地砸到他的身上:高大泉告了张金发,得到了县委书记的称赞;等高大泉回到芳草地之后,一定会更有劲了,更卖命了,更得大干特干了。他想。如果让高大泉随心所愿,事事顺手,把互助合作搞起来,把土改后的第一个好收成拿到手,成绩单往上一报,就会变成了县里的大红人;高大泉的成功,必定是张金发的失败,张金发就要倒在高大泉的脚下,就要丢掉在芳草地的权势。
范克明要马上到芳草地去,要用全身的劲头帮张金发丫把;要想尽办法,不让庄稼人听高大泉话,不让庄稼人按着高大泉划定的线走路,不让高大泉成功。
一路上他遇到好多本村和认识的外村人.他装做没有什么事儿的样子,都一视同仁地跟他们热呼呼地打着招呼,实际上他是挑挑拣拣的,有的点点头,有的三言两语,有的要聊聊,施展一下他的计策。
在梨花渡的东岸,他遇上了冯少怀。
冯少怀挺神气地骑着黑骡子,颠颠地下了河堤.
范克明脸上挂着不十分显著的笑模样,望着这个正在升发的财主,一边走着,一边点点头。
冯少怀一翻身下了骡子,先打招呼:“老范,休假吗?” ” 范克明说:“我赶着回去给大家报喜户
“报喜?”
“对啦,咱区搞发家竞赛夺了个胜利,县长亲口表扬,省报记者还要写文章,往全国传播哪!” 。
“喝,有这么神气?”
“哪家富了,哪家光荣,哪个区富了,哪个区光荣,上级的政策嘛。”
“真是百听不如,见,我对党的政策,越来越信服。新社会真是好得再不能好f 。”
“你不是要拴车吗?怎么还神着呢?”
“正察看合适的.喂.老范.你知道上边的精神,能不能雇赶车的呀?”
“当然能,雇工自由嘛。不让雇工。让人民过好日子的政策不就成厂空话啦。”
“你听没听说哪个庄有雇的呢?”
“发家刚开头嘛.我看快啦,这种农户少不了。”
“咱们心路一个样。听人家说,往后雇人的少不了,扛活打短的人也少不了。你想想,咱芳草地一些人的日子刚开头,为耕耕地、撒撒种子就差点要了命。往后要是没有地方去扛活、打短工,他们可怎么活下去呢?哈哈哈!”
他们聊得很痛快,聊了很久才分手。
范克明过了彩霞河,又碰上了小算盘秦富。
秦富背着捎马子,茸拉着脑袋,倒背着双手,慢慢腾腾地走着道儿。
范克明停住脚步,脸上带着一种诚恳、和善的神态看着这个小小心心往上冒尖儿的主儿。
秦富也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搭话:“你回家呀?”
范克明说:“听别人讲你要盖房,打听个准日子,好去帮工喝喜酒哇。”
“唉,还没准稿子哪,”
“怎么.材料没备齐?”
“齐是没有齐。有人说,盖房不如使大牲口口”
“我看两样可以一齐来。”
“那,那不太… … ”
“太什么?太显鼻子显眼了是不是呀?秦大哥,我又该批评你
了。新政策是千真万确不会变的,上级说话随便变化,谁还拥护?再又说,天塌下来有大汉子撑着,人家冯少怀一个半儿子,那么大家业,还在猛发,你怕啥?凭你那户,使个骡子拴个车,盖上两层房,就是万一有个变化,三个儿子老俩口,四下一切瓜,你就是贫农啦
“这倒是实在的· ,· … ”
“你是老实厚道人,我才对你说这掏心窝子话。”
“范大哥真是好心肠。我说,你们区里人常管打官司告状的,你捎带脚给我留神点儿。”
“啊,你管人家打官司的干什么?”
“要是有个打离婚的、改嫁的· · 一”
“你想划拉个儿媳妇?”
“不,不是。是这样.她们打了离婚,就得改嫁找主儿.找主儿,就得走;这年头不是一人一份儿吗,她们那份房子要是卖的话,你看着便宜,给我挂挂钩,我想弄点旧砖瓦、现成木料用用。”“哈哈,为这呀?行。你知道吗,人家冯少怀可正筹划拴车哪。真是顺风猛跑。你要是再这么三心二意,大好时机就错过去了。大伙都发了家,你想置地置不着,想买牲口拴车价钱贵,把着几个死钱呆到老,不用说别· 的,你对得起儿孙吗?到时候,你可怎么跟他们交账呀,我的秦大哥!”
“哎呀呀,你这几句话实实在在,可真说到我的心坎儿上了。范大哥,来来.我这儿带着烟,抽一袋,我得多听你聊聊,开开心窍啊。”
他们越谈越知心,告别的时候两个人都显出十分激动的样子。刚过晌午,范克明到了芳草地.他先到自己那个小独院里四下看看,没有发现什么差样儿的地方,就急忙奔张金发那个大院新房。
陈秀花正坐在屋檐下边纳鞋底儿,发现范克明进来,像是见了财神爷,赶紧站起身,往屋让。
范克明进了屋,只见桌子摆在炕上,盆上盖着盖儿,菜碗上扣着碟子,就问:“金发没在家?”
陈秀花一边拿茶杯倒水,一边回答说:“起早就颠啦,说是上莲子坑.估摸快回来了。”
“力、啥公事呢?”
“没有对我说。您喝完这杯水,落落汗,现成的饭,就在这儿吃吧。”
“你别忙活了。”
“您哪,平常没事儿,从来不嘲溯我们的筷子头儿。嫌我们做的饭不可口哇?十天半月不回来一趟,这会儿又不用睡热炕,就在这儿随便吃点得了,何必自己烟熏火燎地做饭呢.” 范克明用微微一笑回答了那女人的殷勤招呼。他的眼神停在北墙上新增添的一张奖状上。那是最近区里发给芳草地的,上边写着“爱国生产,春耕优胜”八个大黑字。他接过陈秀花递过的纸烟,点着抽了两口,打算抓空到周士勤、秦恺这些人家再串一串,站起身刚要说走,忽听大门口有人嚷嚷。
“这是哪的政策?我就不信政府兴这个!”
“你少吵吵这个,告诉你!”
“我不吵吵,我的肚子吵吵,我也是告诉你生”
“我听够了这种不顾廉耻的话广
屋里的两个人都听出是滚刀肉跟张金发吵嚷。谁也没有往心里去.范克明又坐下了。陈秀花摸摸菜碗凉不凉,打算再点着火热热。
滚刀肉还在喊:“这一回,就是把我死爹说得跳出墓子来,不发给救济粮我也不干了!”
张金发说:“你没这个权力,想多会儿伸手就多会儿伸手。国家没有专门造粳米白面的机器。就是有也不能白养你这个光吃不
做的懒汉!”
“养谁呀?养那些八辈儿就剥削人的?我看,这一回又肥了他们。解放,翻身,闹一遭儿,吃香的喝辣的还是他们,我这穷人白当了?你不为人民服务,算哪一号党员哪?”
“你说我是哪一号?看我不顺眼,也告我去吧。你把芳草地有种的划拉上几百个,上区,上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