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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无心之过,也不要说什么责罚不责罚了,都快起来吧。”英帝也在一旁道:“朕知道你贤德,此事确也不怪你,就此作罢吧。”
皇后这才站起身来,看着身旁犹自抽泣的林锦儿道:“既然皇上和元贵嫔都不怪你,本宫也就不说什么了。但是,为免你下次再犯,本宫还是要小加惩戒。不如,就罚你搬到怀玉宫中,照顾元贵嫔好了。”说罢,向杜沅沅道:“怀玉宫里素来只有妹妹一人住,如今你是有了身子的人了,身边还是要有个人照顾。淳贵人心性纯稚,与你感情十分要好,她也是个最合适的人选了。有她在,姐姐也能放下一半的心了。”英帝点头道:“这样也好,省得朕担心你一人在宫中,有淳贵人陪伴,你平常也有个人说说话。”
杜沅沅含笑看着林锦儿,说了声姐姐操心了,便答应了下来。
梦碎飞仙
天上正飘着一场春雨、雨丝极绵细,听不见淅沥的声音,地上就如同起了轻雾一般,轻轻的,润润的,远处、近处的景物都笼在一层轻纱里。
杜沅沅站在昭阳殿的门前。今日便是申雪漪领受飞仙酒的日子,一早,她便来到这里,她倒想看一看,曾经在宫中显赫一时,娇纵蛮横,曾经视人命如草芥,无法无天,曾经屡次加害于她的丽妃、丽德妃,而今大势已去,沦落为阶下之囚,并即将走向死亡的申雪漪,对往日所做的一切,是否有所悔意。
昭阳殿位于禁宫的东北角上,本是一座颇为雅致的殿阁。因地处偏僻,成了历来不得宠的宫妃的迁居之所。久而久之,冷宫就成了它的代名词。
既然是冷宫,等闲宫女、太监便甚少到此地来。据说,昭阳殿内除了由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监照应外,平日难得见到人迹。
杜沅沅走上台阶,守门的太监自是认得这位现时宫中最为得宠的元贵嫔娘娘,急忙殷勤地拉开朱漆斑驳、吱呀作响的破旧宫门,低头候在一旁。杜沅沅也不答话,径直走了进去。
昭阳殿的院内,触目所及,到处是一片衰败残破的景象,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败叶,生着半人多高的蒿草。杜沅沅小心翼翼地穿行其间,来到昭阳殿前。只见眼前的殿阁朱漆剥落,挂满尘埃,宛如一座废弃已久的荒宅。那曾经华丽的朱漆柱廊已经受不住岁月的侵蚀,暗淡了曾经鲜润的颜色。窗扇上糊的似乎是飞花细羽的宫纱,也早已辩不清形貌,中间横着数个破洞,宛如失落的人的眼睛,哀怨地诉说着繁华不再的凄凉。
杜沅沅一声轻叹,心中感慨万千。自小便锦衣玉食,风光无限申雪漪竟然落到了这步田地,若是申氏一族不是一味地要分去英帝的权柄,若是申雪漪不仗着娘家的势力洋洋自得,横行宫中,也许今日的她就算是得不到英帝的宠爱,也能平平安安地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吧。但是,已经没有了也许,就算是再重来一回,杜沅沅相信,仍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杜沅沅信手推开殿门,殿内也是一副颓败之相,屋角挂着黑灰和蛛网。显然是久已未打扫过了。
许是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内殿门上旧得发白的靛青门帘被人打了起来,紫璎从内走出。见到杜沅沅,她的眼中掠过惊惧的神色,扑通一声跪倒,声音中带着颤音,道:“奴婢见过元贵嫔娘娘。”杜沅沅有些奇怪,宫中嫔妃被打入冷宫后,身边的奴婢要么分配到别宫,要么没入司库为奴,是不允许再带着贴身宫女的。而紫璎便因为帮着申雪漪做了太多坏事,早已被贬入司库服苦役。此时出现在这里,显然是偷偷溜进来的。杜沅沅脸色一沉,道:“你怎么会在这里?”紫璎脸色发白,急忙道:“奴婢,奴婢是来看看德妃娘娘。不,不是,是来看申雪漪的。”说罢,惊惶地看了杜沅沅一眼。
彼时的紫璎已不再是那个跟着得宠主子的得意大丫鬟了,曾经那个跟在丽德妃身边衣衫鲜亮,容颜明媚的女子,如今却变得衣衫破旧,满面俱是愁苦之色。但是,能在申雪漪如此境况之下,还能不离不弃,也算得上是个忠心的女子了。杜沅沅心中对她倒生了几分佩服,因此,便和颜悦色道:“带本宫去见你家的主子吧。”
紫璎低低地应了声是,便战战兢兢地将杜沅沅让到了里间。
杜沅沅踏进内殿,一眼便看见了坐在妆奁前,对着一面缺了半边的铜镜,拿着一把少齿的木梳,正在梳理一头纠结长发的申雪漪。彼时的申雪漪已不再是青春姣丽,志得意满的模样。相反,却是面色萎黄,眼神呆滞,眼角竟生出了细细的鱼尾纹。彷如一个迟暮的年老妇人。
申雪漪呆呆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猛然瞥见了杜沅沅站在身后,似是骇了一跳,急忙站起,戒备地看着她。杜沅沅讥讽笑道:“怎么?今日你不发疯了么?”申雪漪的眼珠转了转,似是突然明白了过来,一把仍了手中的梳子,面上显出仇恨已极的神色,尖声道:“你来干什么,难道是来看我的笑话么?是你,都是你,若不是你,我怎么能有今日;若不是你,我们申家怎么会一败涂地!”
杜沅沅无奈摇头,凛然道:“凡事必有因果,到了今时今日,你仍是执迷不悟。若不是你们申家一味顾着自己的权势地位,若不是你一心想当皇后,害死那么多无辜人的性命,又何至于有今日。”申雪漪依旧嘶喊道:“她们的死与我又有何干?”杜沅沅听她竟然撇得如此干净,怒极反笑,“难道说上官玲珑、燕贵人、柔美人的死都是咎由自取的么?难道说我入宫就是该被你谋算的么?”
申雪漪一时语塞,面上忽然现出癫狂的神色,狂笑道:“我没有错,我没有错,我生来就是当皇后的命,都是你,都是你故意阻拦,害我当不成皇后,都是你,都是你!我只恨,没有早些杀了你。”说罢,便向着杜沅沅直冲了过来。旁边的紫璎一把拦腰抱住,一边哭,一边叫道:“娘娘,娘娘,你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啊!”
杜沅沅冷静地看着申雪漪挣扎咆哮的模样,忽然道:“我今日是先来知会你一声,皇上昨日说过要赐你一盏飞仙酒,再过一会,就该到了。”申雪漪猛然停止了哭闹,痴痴呆呆道:“飞仙酒?皇上竟赐了飞仙酒给我?”声音忽然转为凄厉,“我不信!我不信!”说罢,便冲出了内殿,向殿门奔去,一边奔一边哭道:“母后!皇上要我喝飞仙酒。母后!快来救救漪儿啊!”杜沅沅没想到申雪漪竟然拔腿便跑,急忙跟了出去。
眼见申雪漪已奔到了门边,就快要冲了出去,殿门忽然被人推了开来,将她猛然撞倒在地。申雪漪不顾疼痛,从地上爬起还要再跑,双臂已被殿外进来的人扭住。原来,是凌海带着行刑太监来传旨了。
凌海见杜沅沅站在殿内,急忙上前行礼。杜沅沅点了点头,最后看了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申雪漪一眼,幽幽道:“你还是去吧,上官玲珑、燕贵人和柔美人,还有那些死在你手里的人在奈何桥旁都已等了你多时了。”申雪漪突然停止了哭闹,脸上显出十分害怕的神色,待瞥到凌海手捧的托盘上那只白玉盏中的紫红酒汁,更是浑身不住地颤抖。
杜沅沅向凌海道:“本宫就不妨碍各位公公了。”说罢,转身大步而去。只听身后凌海的声音道:“吉时已到,请上路吧。”然后,是申雪漪的尖叫声和锐喊声,“我是中宫皇后,你们竟敢冒犯我。……谁敢动我,放开我,放开我……母后,母后,快来救我……杜沅沅,我告诉你,你不要得意,这宫里永远没有最后的胜利者。放开我……”突然间,呼声中断,好半晌,隐约有紫璎的暗泣声慢慢地传了出来,在昭阳殿的残柱破瓦间徘徊流连,久久不散,似乎是怜惜,更多的却是悔恨。
杜沅沅站在殿外,春雨已经停了,头顶的蓝天澄清如一片平静的碧海,让人心中一片平和。碧空中,恍然是梅芫雪欣慰的笑脸。杜沅沅喃喃道:“芫雪,你的仇,我终于报了。”眼角,有一滴泪缓缓而下,这一刻,她们等了太久,太久了。
景宁宫。
太后跪坐在佛堂的蒲团上。面前虽摊着一本佛经,但她的目光却透过窗棂,落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一声轻微的门响,李嬤嬤走了进来,疾步走到太后身边,轻声说了几句。太后似乎是微微一震,将目光投注到面前的经书上,低声吟咏了起来。李嬤嬤忽然叫了声:“太后!”太后顿了一下,喃喃道:“若非申家只有这个女儿,又何至于惯坏了她,一切都是命数,由她去吧!”李嬤嬤似要再说,太后已闭上了眼睛。李嬤嬤低低叹了口气,摇摇头,转身去了。
听到殿门阖上的声音,太后忽然又睁开眼来,眼中已不再是宁静安然的神色,似乎有一股冷光射了出来,她重又看向窗外,死死地盯着,久久未移开眼来。她望的那个方向正是东北方,冷宫所在的地方。
申雪漪的死宛如三月里被风吹远的柳絮,并未引起太大的波动,宫里的日子依旧是一派平静。但有两件事,倒是引起了众人的兴趣,成为闲极无聊的嫔妃的口中话题。
其一便是皇后。这位出自一个小小七品文官家的女子,自入宫后,便一直受着申雪漪的挤兑和打压,一直是个忍气吞声、懦弱胆小的形象,众人也就没将她放在眼内。可如今重新接手宫中事务后,突然间似变了一个人。虽然平日里也是宽和慈让的模样,但做起事来却果断利落,宫中的一应事宜打理得井井有条,让人刮目相看之余,不免都小心翼翼起来。加上英帝对她也颇为敬重,这位进宫几近十年的赵氏皇后终于确立了自己在宫中的地位。
其二便是怀玉宫里的元贵嫔,自确认身怀皇嗣之后。英帝对她的宠爱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没过多久,便将她的份位又晋了一级,封为九嫔之首的从二品昭仪。又以身怀有孕,不易过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