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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运河传-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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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章。人们歌颂长城,是出于对生命情调中阳刚之气的呼唤,但人们却往往忽略了,大运河原先也是一项军事工程,它最初的构想是标记在军用地图上的,而且比之于长城,那线条更具有进攻性。正是战争,首先在江淮原野——那低洼的散发着腐殖质气息的黑土地上,那原始的河湖港汊之间,那芦苇和蒿草孤寂的吟唱中——撬动了开挖浩浩长河的第一锹土。而大运河也以它的通畅和快捷酬报了战争。在初始阶段,大运河确曾是强权和征服的一部分,那时候,北方的各诸侯国也许曾在颤栗中诅咒——这南方扑来的野性的祸水!

但大运河很快就背叛了战争,这几乎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背叛,犹如婴儿背叛那曾孕育过他的充满了血腥气的子宫。它进了生活的饮食男女之中,因为它毕竟不是拔剑而起的伟丈夫,它不具备那种冷峻与强悍。如果说,长城是一种压迫,它体现着某些历史场景中的悲壮与无奈,那么运河则是一种默默的滋润,一种生活的鲜活,一种从容舒展的生命信号。只要粗略地翻一下历史就可以知道,长城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其实只是废弃无用的摆设,特别是在隋代以后的七百余年间,几乎从来不曾有人关心过它,甚至还嫌它妨碍交通,终至毁圮荒漠。直到朱明王朝时,才从风沙的埋沉中踏迹寻根,重新擘划,修建成比秦皇汉武更大的模样。而后随着明王朝的灭亡,它又再次被遗弃边陲,只能在夕阳和寒风中苦捱自己的风烛残年。这中间有一种颇具意味的巧合,在长城遭遇冷落的几个时期,恰好正值历史上几个烈火炙油般的王朝盛世(例如唐朝和清朝),也正值大运河容光焕发、最富于风韵和魅力的时期。那是怎样一脉富足、通达而又懂得解读风情的生命之水啊!它的两岸流动着升平年代的日常岁月,莺飞草长也罢,斜风细雨也罢,画船箫鼓也罢,引车卖浆也罢,全都是一派活泼泼的真性情,充满了农业文明特有的古意和温馨。大运河让北国和江南、荒漠和大海、西域和东瀛、太平洋和印度洋甚至地中海牵起手来,共同演绎着跨越东西方文明的灿烂史诗。在差不多穿越大半个地球的漫漫长途上,驼铃清脆,帆影连云,弦歌嘈杂,灯红酒绿,那是怎样一种令人神往的盛世风华!不要说京师,连地处江淮腹地的扬州也成了华夷杂处的国际大都市。“胡商离别下扬州,忆上西陵故驿楼。为问淮南米贵贱,老夫乘兴欲东游。”运河的通畅让杜甫这样的古板人也潇洒起来,似乎只是为了打听淮南的米价,他一滑脚就下了江南。在我老家的方言中,至今还保留着“波斯献宝”、“识宝回子”之类的说法,那是当年西域的珠宝商人在扬州的痕迹——这痕迹不是镂刻在伊斯兰风格的寺庙或墓地的石碑上,只是不经意地在市井方言中留下了这么几句,却历经千年仍生机勃勃,这就是所谓流风遗韵吧。

当大运河在盛世风华中仪态万方时,北方的长城却在孤独中悄悄地坍塌。运河兴则长城废,反之亦然,在隋唐以来的一千四百多年中,这两位巨人很少联袂演出。它们总是在历史舞台的入口处擦肩而过。当一方粉墨登场时,另一方则在某个角落里黯然神伤。这种错位原也不难理解,运河意味着安定和丰足,它是王朝的血脉,血脉流畅则通体强健,这是王朝鼎盛的标志;而在大修长城的背后则往往是边关的烽火和塞上的狼烟,它意味着外患频仍,国势萎靡。王朝鼎盛则威震外夷,万国衣冠拜冕旒,长城遂成为一道闲适的风景。国势萎靡则边关示警,子女玉帛皆从属于干戈(或用于和亲,或用于输款),哪里还有心思去调理运河?这中间,稍微特殊一点的是明代。明代是中国历史上少有的长城与运河并重的王朝,这本身似乎就可以说明,明王朝其实并不曾真正强盛过,一个以闭关锁国(不光是长城,还有海禁)拒绝八面来风的王朝,一个除了残暴就是靡废的病态人格的王朝,一个没有生气没有色彩没有气度也没有生命精神的王朝,只是在压抑和无奈中力图振作而已。一般人都不怎么喜欢明王朝,大致都是因为不喜欢那种封闭、压抑和苍白的时代氛围。而且它也始终没有形成大一统的格局,比起后来的清朝,它的疆域实在算不上辽阔。

把大运河和长城硬拉在一起比较是件很尴尬的事,但如果一定要比较的话,我只能这样说:长城是一尊僵硬的雕塑,而大运河则是一派灵动的生活;长城更多的是一种精神象征,而大运河则是实实在在的滋润;长城保卫了汉民族的休养生息,而大运河则孕育了整个中华民族的强健和鲜活。

是的,我只能这样说。

二十世纪的最后一个冬天,五十岁的我踏上了考察大运河的旅程。

一个在古运河边长大的农家子弟,终于又向运河走来了。少小离家老大回,从少年到中年,正值人生中一段最为华彩的生命乐章。那是仰天大笑出门去,恨不得拥抱整个世界的年华。但不管怎样意气风发,我都从来不曾对大运河说过什么——我是不敢。因为它太恢弘博大了,也太宽厚慈祥了。而且更重要的是,它虽然古老,却至今仍然没有风化为僵硬的古董,仍然在默默地濡养我们,孕育着生命的鲜活。它流进菜花、渔歌和船队的汽笛;也流进丝绸、陶瓷和文人的山水画;最后流进了母亲澎湃的乳汁和喜悦的泪花中。面对着它,你只能由衷地感慨一个古老生命的坚韧伟大,就像儿时依偎在母亲身边那样,扯着她的衣襟泪眼迷离,哪里还敢故作高深地洒狗血?如今,眼看着自己一步步从生命的早春走进了萧瑟的秋景,大半辈子的风雨人生,使我开始懂得了宽厚、责任和爱;也理解了苦难和奉献的美丽。而这些品格,千百年来就一直流淌在大运河的血脉里。生活的重轭是一本教科书,拂去风尘才见出深沉睿智的诗行。情怀已然苍老,却有如秋容,有如宋词,那是夏日浮躁后的灿烂与宁静,显示出理性的饱满。我正在走近运河,从远眺它的帆影到解读它的帆影到解读它的古老而年轻的低吟。于是,带着几分跃跃欲试的自信,也带着一种朝圣般的向往,五十岁的我踏上了考察大运河的旅程。

那么就上路吧,整理一下背上的行囊,用我不再矫健的脚步走近大运河那令人心旌摇荡的风景、传奇、哲学、史诗和生命空间,让我书生的青衫在它的数千里风尘中旗帜—般的飞扬……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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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空间篇


一江南


江南是中国文人的梦境,更是这里的气候、水土、植物和古代先民的生活艺术完美结合的诗篇,它使人们想到的是——水、月光和女人。

人们形容这里的女人,用得最多的一个词是:水色,这自然是最精妙不过的了。其实又何止于形容女人,江南的一切,原都可以用水色来形容的。这里地滨大海,又加湖沼星罗,河港密布,一年四季的大部分日子里,空气中总浮动着潮滋滋的水气。很难想象,一个没有水的江南会憔悴成什么样子。诗人笔下关于江南的典型意象都是与水联系在一起的,所谓“杏花春雨江南”和“小桥流水人家”自是不必说的;即使是“春风又绿江南岸”或“吹面不寒杨柳风”那样的句子,虽然没有说到烟水气,但那和畅春风中的湿润也是可以想见的。再看看晚唐诗人李涉的那首“暮雨潇潇江上春”,就连绿林豪客也在暮雨中变得那样彬彬有礼。水之对于江南,不仅仅是一道清秀明丽的风景,更是一种具有本质意义的生命情调。

江南运河就在这情调中娉娉婷婷地流过,从杭州到镇江,这段六百余里的航程虽然只占京杭大运河的六分之一,但是就美学风貌而言,却是最具魅力的一段。杭州、嘉兴、吴江、苏州、无锡、常州、丹阳、镇江,只要看看这一串名字,就可以令人想到吴越文化的天生丽质和那种近乎无助的娇娆。

这里的河面时窄时宽,大都呈示出天然河道未经雕琢的形态。水是柔软绵长的,一如江南人的性格,有一种婉约温顺的叙事风格。但水位却很高,白亮亮地从远方浸漫过来。航船走在水里,也走在平原上远近的视线里。高高的船帆须得仰视,船上的居家生活亦历历在目;若是空载,你甚至可以看到船底上寄生的苔藓和螺贝之类,还有舵板上部和下部深浅不同的色泽——那是由于水的浸泡程度不同形成的。水势盈盈欲泼,所谓的河床便被挤压成柔弱的两条,似乎一不小心,那河水就会溢入两岸的灌木丛、桑园或菜花中去。河坡是壁陡的,那是土质的造化。南方的粘土,可以烧制很好的青砖也可以烧制陶瓷的,太阳一晒硬邦得有如石头;水一泡,又显出一种固执的韧性。因此,那河岸虽也见出嶙峋的模样,却在水的冲刷下经年不坍。村前宅后,那洗衣淘米的石阶也只有两三级,村姑们坐在河岸上,可以映照自己姣好的面影,也可以调皮地用脚丫撩拨水花;若头上戴的野花掉在水里,也是可以舒展身姿去拾取的。江南的水,天生具有一种亲和的品格,总能给人以适时的舒心快意。

水边最常见的是芦苇,它们是大运河一路上的仪仗,亦是大运河风情的眉眼,如果问一声“画眉深浅入时无?”那实在称得上是极富于创意的,或苍黛,或萧疏,或浓妆,或淡抹,把大运河的四时情态勾画得很传神。在大运河的生命中,没有什么比芦苇更忠贞地相伴始终了——不仅仅是江南运河,而是近四千里长河的全程。它那平民化的品格,原本就与大运河很投契的。但江南的芦苇,却又尤为有声有色,那是源于它对季节变换的敏感,在波光云影下摇曳生姿的表现力,以及执着地契入生活底层的温存。当然,在有的时候,它也不失浩大的气势,那是在运河与湖沼的交汇处,澎湃起好大一片芦荡。每年端午节的前几天,孩子们便钻进芦荡去剥芦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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