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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算天怜俺兄弟,无意中脱了大祸;否则真吃你们算计,两条命都没有了。」说罢,举刀就砍,却割不下头来。石秀仔细看时,却已砍缺刀口。杨雄上来动手,举刀一看,刀口也卷了,二人索性连鞘弃掉。当下提了张保,再到内堂,想寻把刀使用,忽见包裹、哨棒都在那里,便把来各自背上,拿了哨棒。石秀道:「俺们只如此如此,使这廝消遣一回,慢慢地死也好。」杨雄叫:「好」,二人便去动手不提。
且说州里的两员捕快都头,当夜引领二十名丁壮,赶来庄上拿人。张保因惧杨雄、石秀了得,云太公又怕事,只叫他们在庄门外等候,不必张皇,免得他们知风逃走。一面排选精壮胆大的庄客,各执绳索兵器,轻轻地掩进房去动手,他们梦中不及提防,稳可手到擒拿。云太公又对张保说:「今日二人吃得醉了,晚上定然好睡,更易下手。」张保大喜,便对两个都头说了,两人依计,率领二十公人,只在庄外守候。守了好久,不见庄内有人出来。一个都头不耐道:「张保这廝也太不成材了,此刻不见动静,要等到天亮下手么?」又一个说道:「只些人拿不住两个强盗,不要惹人笑话?」又是好半晌,那都头更不耐,口里骂着,待去庄门上张望时,只听得有人叫:「庄内火起。」那都头抬头看时,果见庄子上烈焰飞腾,红光沖到半天,早是合庄子都着火。众人发声喊,却待上前施救。只见庄门里抢出两个汉子,挺起哨棒,逢人便打。一个都头见势头不对,捻朴刀直抢上前,正迎着拚命三郎石秀,只五七个照面,吃石秀拦头一棒,打得脑浆迸裂,用力过猛,把哨棒也打折了。石秀折了哨棒,手脚也快,那把朴刀早抢在手中,挥刀乱杀。杨雄、石秀如同两只猛虎,那些公人如何抵敌。二人便仗着一条棒,一把朴刀,杀出人丛,夺路而走。这里二十二个公人,被杀得七零八落,逃得性命的,只好回到州城,去衙门中据实具禀。云家庄之事,自有地方官前来料理,不在话下。
再说杨雄、石秀二人,当夜杀出云家庄,一路飞奔,赶到槐林道地处,早是天明,二人且歇一下脚。石秀看了一遍路道,叫道:「且喜不曾错走路途,这里是槐林道,再过去十里路程,便是黄蜂岭了。俺们杀了这大半夜,肚中又饥,人也劳苦,须得好好歇息一回。」杨雄道:「不是么?便是身上衣服,也不成样子。此刻换又麻烦,如何可以再走。」石秀一看,二人全身都是血污。便将身上紧了紧,发动四条腿儿,迈开大步,取路径走。不上半日,黄蜂岭早已赶到,就有哨路的喽啰飞报上山。胡六将二人迎入寨栅,忙取两身衣服,献给二人换了,一面摆酒接风。石秀看时,座上却不见了阮八。几巡酒后,只见胡六走出座头,向二人纳头便拜,放声大哭。杨雄、石秀慌忙将他扶起,问:「胡寨主何故如此?」胡六收住悲声,说道:「告二位头领,俺兄弟阮八遭难死了。前日阮兄弟下山巡哨,恰巧山下有一起官眷经过,乃是本州新任某官的妻小。阮兄弟不问情由,便行动手,杀伤他们数人,尽将财物劫取上山。不想这起人去告到州里,却恼了那姓张的兵马都监,便从州里引兵到此,阮兄弟当时下山廝杀,怎禁那都监了得,就吃将人擒去斩首;又督兵沖打上山,俺死命抵拒,好容易将官兵打退。那都监临退时节,只说早晚来踏平山寨才休。」石秀道:「怕鸟的!不来便罢;来,只是个杀!」胡六道:「话虽如此,只俺兄弟身亡,本寨人马又少,俺独力难支,如何抵敌!」杨雄道:「不妨,待抵挡不下时,烧了寨栅,便投俺们梁山泊安身。」当日吃罢酒食,二人就在岭上过夜。
次日,杨雄、石秀动身待走,只见喽啰报上山来,那张都监又引兵杀到。杨雄、石秀齐道:「来得正好,俺们便去会会这廝,恁地一个了得。」二人拽紮起衣服,同胡六各执兵器,引领喽啰下山廝杀。只见那张都监全身披挂,手挺长枪,骑坐高头劣马,抡眉努目,好生威武。原来这张都监便是张勇,在前曾做郓州兵马都监,因梁山泊好汉大闹郓州,杀了太守苗黑天,他同赛存孝姚刚畏罪逃走。姚刚去佔据山林,暂时落草。他却去东京走门路,方得复用,做了徐州兵马都监。
话休烦絮。且说杨雄、石秀下山,每人仗一把朴刀,直扑到张都监马前。石秀大叫道:「你这贼都监,能有多大了得,敢来撩人?今日且取你这廝脑袋,替俺们阮寨主报仇!」杨雄也叫道:「认得梁山泊好汉杨雄、石秀么?且吃俺一刀。」二人如毒龙恶虎一般,四条膀臂齐张,两把朴刀并进。张都监舞动长枪,左拦右格,口中却高叫道:「原来也是梁山泊强贼,本都监前番吃了好大的亏,正要报仇,不想今日自来送死。」张都监怒从心起,恶向胆生,把那长枪舞得如万点梨花,一团白雪,只向二人身上旋绕。两个步下,一个马上,来来往往,直打到四五十合,杨雄一朴刀搠去,带着马的后股,那马负痛,突地一耸一跳,险些把人蹶下马背。张都监一看不好,用力逼开两般兵器,回马便走。胡六见自家得势,一声喊杀,将引喽啰直沖过去,想捉那张都监,经不起都监马快,如飞而去。这时只苦了那官兵,奔跑得慢的,都如砍瓜切菜一般,杀得屍横遍地。胡六同杨雄、石秀便引喽啰得胜回山。胡六拜倒於地道:「二位头领真乃天神,今番杀得那都监大败而去,以后他也不敢小觑人家了。」石秀但笑。胡六便在厅中排下筵席,教合寨人等都来吃酒。当日晚上,石秀便对胡六说道:「你不要自道安心,这贼都监今虽败走,其心不服,倘使调集大队人马到此,这里如何可守?不如弃了山寨,径随俺们动身,全数上梁山泊去。」胡六道:「头领若肯提携,小人愿往!」便去向众弟兄说了,大家欢喜非凡,收拾起一应银钱,米麦,车辆,马匹,忙碌了大半夜。次日打点停当,众人一齐下山,放起一把火,烧了寨栅,跟随杨雄、石秀向梁山泊进发。那日直到梁山大寨,杨雄、石秀带领一干人上山后,便去拜见宋江,告禀一番,又说收了黄蜂岭一行人众,宋江大喜,便命这干新到的弟兄,都归杨雄、石秀统领,不在话下。
那一日,山寨正自安静无事,项充、李衮忽地从狼嗥山奔回,慌忙来见宋江,只说:「兄长大事不好了!」众人尽皆惊呆,不知何事。
正是:顿觉半空飞霹雳,忽惊平地起风涛。毕竟项充、李衮为了什么大事,值得如此张皇,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二回 项充李衮双告急 宋江吴用各分兵
话说八臂哪吒项充,飞天大圣李衮,二人都是莽汉,当下见了宋江,只说:「兄长大事不好,快请发兵!」说话没有头尾,宋江哪里明白。众人听说,也都呆了。宋江便道:「你们何必如此性急,缓缓说来。俺自理会。」项充、李衮自把拳头捶着额角,说道:「只也该打!吴道人教俺们的话,倒忘记了不曾说。」半晌,项充、李衮定了神,才说如此这般,要请兄长赶紧发兵救应。宋江听罢,便和吴用、公孙胜等商议,按下慢表。
且说狼嗥山这段事,乃是金乡县小张良贾居信,自从设计擒了阮家兄弟,惹下祸殃。那日探得梁山泊派遣大队人马,前来攻打金乡,便知这座城池旦夕不保,不如及早安排,撇却了邬知县,别投新主去罢。城外打得紧急时分,小张良就收拾家中金银细软,命家人妇女都行改扮,待等城破,一齐在乱军混出,且喜不曾被人窥破,脱却牢笼。小张良逃出金乡,就将合家眷口,寄顿在一处安静地方,想起兖州府贾太守,在京师时多曾廝见,彼此交情不薄,何不就去投奔?打定主意,便赶到兖州府里,和贾府尹廝见了,告个原由。府尹大喜道:「俺衙门中公务忙碌,正苦没个体己人帮助,宗兄到此,那再好没有。」过了几日,小张良便去迎取眷口,府尹派十名兵士随行,沿途护卫。小张良取得眷口,大模大样,一路向兖州府进发。不想那日打从狼嗥山经过,猛听得一棒锣声,林子里拥出数十喽啰。为头一个大王,上来杀散随行兵士,把男女人口,金银财物,悉数劫取上山。小张良见头势不对,先行纵马逃走。
只说狼嗥山那个大王,便是吴角的徒弟白虎神田霸,当下劫取人物上山,径来告禀师父。吴角和樊瑞、项充、李衮三员头领,正在聚义厅上坐地,便叫把人财一齐押上厅来,听候发落。吴角一眼望去,只见约莫八九个人,却有妇女在内,便对田霸说道:「你这廝,你又不是不晓得的,俺们归附梁山泊替天行道,不劫妇女老弱之流,你如何却做下这等事?」田霸说道:「不是的,他们一路上过来,有官兵随行护送,大模大样,气概凌人,俺当时心中大忿,才行劫取上山。」吴角道:「恁地,莫不是谁家官眷,上任过此,既然拿来也得!」樊瑞道:「若是清官眷口,不可胡行。」吴角道:「理会!」只听得一声吆喝,小张良的老父、妻、妾、子、女等全家九口,一齐推到厅上。男女都惊骇得失魂落魄,只管跪地磕头,口里不住的叫饶命。吴角便喝问道:「你们是谁家眷口?哪道而来?何处而去?说话得对时,便放下山;若有半句虚言,一个个砍下脑袋!」那老父唬得面如死灰,呆了大半日,才行说话得出,从实告个备细。樊瑞听了,忽地想起一事,便对吴角说道:「前日周通、李忠征粮到此,不是讲过打金乡的话,却说逃走了一个恶人,此人唤做小张良贾什么,阮氏兄弟和公明哥哥都要拿他,却没有拿到。见今这干姓贾的人口,莫非就是他的家眷?」吴角道:「被你一说,俺也记起来了。」便喝把老父推到当面,问道:「金乡有个小张良姓贾的,和你儿子是一?是二?好好告说上来,俺自饶你!」那老父抖着说道:「小张良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