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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梁山泊兵将廝杀了一夜,天明始行收兵,只见战场上屍骸狼藉,泥土鲜红,官军大小营寨,悉成灰烬。计点自家人马,也多损折,差喜众头领没个损伤,纷纷前来缴令。宋江略事料理,便传令拔队回山,一宗人马,陆续而行,直抵山寨,早有喽啰飞报上山,吴用、卢俊义亲率众头领迎接,一片欢呼之声,直闹了大半天。次日,宋江升坐忠义堂,召集众头领论功行赏,计核各人功劳,朱武、杨志功居最上。本来栾廷玉教人身藏诈书,黑夜撞来,是行的反间计,却被朱武将机就机,计中设计,诱引栾廷玉入彀,杀得他大败亏输,全军陷没,都是朱武出的主意。就是阵上被杀的燕顺,中箭的郑天寿,也都是假的。当时朱武不愿居功,连连逊让。杨志叫道:「洒家省得什么!多亏你定了主见,教洒家一路做去,洒家居然装做得像,引得鱼儿上钩;没你安排时,洒家须干不来,这头功应当你受。」朱武无话。宋江便教裴宣记下。只见李逵叫起来道:「且住!这头功要让孙提辖,他曾充过一回死人,怎不晦气!」宋江喝声:「胡说」,引得众头领都好笑。朱武道:「众位休要见怪,俺思此番枉用机谋,仍吃栾廷玉这廝逃去,只怕他日死灰复燃,再来做对。」李逵道:「怕甚的,只俺两把板斧,也砍得一二十个栾廷玉。」论功完毕,山寨内杀牛宰猪,大排庆功筵席,每日里开怀畅饮,兴高采烈,好不热闹。
那一日,众头领正在饮宴,忽有喽啰报上山来,有个人在南山酒店中,见说要求见李头领,禀请示下,秦明听得,不由高喝一声道:「混帐东西,放着许多姓李的在此,没来由只说一个李字,不知要见哪个李头领?」真的,一百单八条好汉之中,有混江龙李俊,扑天鵰李应,黑旋风李逵,催命判官李立,打虎将李忠,飞天大圣李衮,青眼虎李云,个个姓李,个个是头领,教谁人来廝见。喽啰慌忙说道:「小人该死,要紧通报,忘将讳字说明,实在要见扑天鵰李头领。」李逵拍着桌子叫道:「怎不早说,害人家几乎抓破肚皮。想姓李的恁多,独有铁牛没甚亲友,娘给老虎吃了,哥哥又恨我,不会寻来;此外只有一个远房的伯公,多年不见,想是死掉。」李俊道:「你还好,俺只一个光身的叔父,如今不知在否?」撇过众人闲话。只说李应吩咐喽啰道:「俺在此坐待,你教杜兴引那人来见。」喽啰喏声去后,不一时,只见杜兴引一个白鬍鬚的老头,一磕一撞地上来,头戴一顶破旧鸭嘴巾,穿一领补缀皂衫,系一条褪色黄搭膊,下面穿一双污烂旧鞋,约莫八十向外年纪,神气颓丧,异常褴褛。老头踅到李应面前,纳头便拜,拜倒了不肯起身,口中只喊:「大官人救命!」李应好生突兀,把他仔细端详一过,问道:「你是老仆韩忠么?缘何恁般狼狈?」韩忠止应得一声:「是。」又连连叩头呼救。李应道:「且起来,你若有甚冤苦,告个备细,待再理会。」韩忠便从地上爬起身来,两眼流泪,喉中咽着一股怨气,只听得噎噎地响,竟说不出半句话。杜兴道:「老人家气苦极了,俺劝你暂自宽怀,把委屈告说出来,说得明白时,大官人一定替你出力。」韩忠点头,便揩拭乾了眼泪,说出那一番话来。
有分教:梁山泊再动干戈,郓州府大兴人马。直教:攻破城池诛酷吏,打开囹圄救良民。毕竟韩忠说出些什么言语,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回 郓州城刁奴陷主 梁山泊义仆鸣冤
话说当下韩忠见过李应,把一件冤枉事由诉说出来。乃是独龙冈李家庄上,有一财主唤做李慰,是李应的堂兄,坐拥好多金银田地,家财富有,只是颜面敌不得李应,又不会武艺,当时独让李应出头。李慰为人忠厚,禀性温良,他和李应虽属堂兄弟行,却相友爱,人家知道是扑天鵰的本家,谁也不敢欺负,安稳地过度太平日子。当初扈、祝、李三庄结下生死盟约,有的是钱财军马,势力浩大,谁敢相惹,官府也得奉承。不想宋公明三打祝家庄,两处村坊都被洗荡,只剩得李家庄。李应又去梁山泊入夥,庄院变做白地,这村坊也就没有势力。那时的官员,十有八九是贪婪枉法,爱财惜命。打听得梁山泊全夥退去,偏带领若干军马,来村坊里装腔作势,威唬良民。他们素知李慰富有,是一头肥羊,正好借端钻剥,便硬指他通同梁山泊贼人,坐地做眼,暗递消息,哪由李慰分辩,强欲拿去治罪。李慰见事情不妙,连忙使用,化去整千银子,方得无事,这是以前的话。
李慰家有两个正副主管,副主管叫做苟昌,办事好不能干,盈千累百的金银,满仓满库的米粟,进出都由他计算执掌,治理得一丝不乱,深得主人宠任,那正主管反挤得无事可做。这苟昌出身很贫苦,又是个孤零人,因他能干,主人心爱,擢升做个副主管。常言道饱暖思淫,苟昌丰衣足食,过得恁般好日子,就想到女人身上。不久便勾搭上一个丫头秋儿,私下里偷偷摸摸,打搅得火一般热。李慰有一个女儿,名叫羞花。生成天姿国色,当世无两。苟昌瞧上了眼,动了邪念,可是主人家的女儿,问理须弄不到手。苟昌日夜胡思乱意,竟被想出一条恶计,若要摘取这朵好花,除却如此如此,再没别法。他定下主见,就暗里去和秋儿商量,要她援引成全。秋儿听到这话,唬做一团,连说:「使不得,你只有一个脑袋,不是耍处。」苟昌此时欲念高涨,神魂颠倒,管得什么,说道:「主人最爱这个女儿,倘若成事,将来这笔家私,可大半入我掌中,一生吃着不尽,你也得享福受用,不争有了她便没了你,你须知道,俺不是没良心的人。」秋儿道:「哪怕你变了心。只是情理上却行不得。」苟昌便说:「你既不愿,只索罢休,且待半夜里把你一刀杀死,消却这口恶气,俺自远走。」秋儿听得唬了,忙说:「我们缓做商量。」过了几日,苟昌先教她如何如何,且试一下。秋儿依计,日在羞花左右借题生发,隐约说些风情话儿,羞花待理不理,秋儿也不敢多说。苟昌朝思夜想,几乎茶饭都废,每日里向秋儿探问能否成事。秋儿被他逼缠得紧,便含糊地说:「多分有意,只待你下手便好。」苟昌乐得如痴如狂,又生一计,教她将引羞花出外,到庄院后面园子里,俺自来摆佈。秋儿年轻,哪识高低好歹,果真引羞花到得园里,她自推托有事,远远走开。羞花当时怎知此中玄妙,园子里一派清秋景色,十分可爱,走一回,玩一回,尽自赏玩。不防花丛中闪出一人,羞花吓了一跳,定神看时,却是自家庄上的副主管苟昌。衣冠新鲜齐整,油头粉面,异样神情。羞花立刻止步,喝声:「苟昌无礼,如何闯入这里来,还不与我回避。」苟昌如同不曾听得,只把两眼蒙着,不则一声。羞花连呼「秋儿」,竟静荡荡没人答应,又没人走来。苟昌一看正好下手,大胆走将近前,施礼道:「风光如许,独自游园,怎不寂寞?」口里说话,更将身子逼近,迷了双目,对羞花只是笑。羞花见不是头路,口中又叫「秋儿」,回身便走。苟昌落了魂似的,径自拔脚在后赶来,转过花圃,亏得见两个丫头来了,苟昌才行闪去。
羞花回进闺中坐定,秋儿便来,立着一言不发。羞花面色青白,手足冰冷,好半晌,方才迸出话来骂道:「你这……你这贱婢,你抛撇我在那里,却去干些什么?」秋儿红了面孔,但支吾着,羞花也不根问,径往告诉父亲。李慰大怒,立将秋儿叫来究问,那丫头哪里肯说,只推不知。李慰越怒,喝一声:「贱人干得好事,曾有人告诉我,黄昏月夜,常见你和苟昌兜兜搭搭,一派鬼气。我自不信有这等事,如今看来,端的是实。你如要命的,快些告个明白,俺自饶你,如若刁赖,休想佔得便宜!」秋儿没得话说,只喊冤枉。李慰怒极,喝道:「我家园里,除却管园的老张父子,平日间再没第三个男子可到,这定是你做的手脚,引诱入来。」羞花接口道:「父亲明察,她今日撺掇我园里玩去,到得哪里,何以不先不后,就在那时走开,不是她弄的鬼?」秋儿极口呼冤,坚不吐实。李慰气破胸膛,立刻唤进几个壮汉,教将丫头,捆绑了重打:「这贱骨头,不打如何肯招。」壮汉们齐声答应,即行动起手来。秋儿怎生打熬得,只十数下皮鞭,已自连声呼救,哭喊愿招。便将自己如何私通苟昌,如何起意,如何设计,如何引诱入园,从头细说。李慰气得双睛泛白,倒在坐椅里起身不得,教女儿:「且自进去,为父的自有主张。」当下吩咐把秋儿锁闭起来,一面教立拿苟昌前来回话。
这苟昌平日干事虽好,可是待人十分苛刻,那班庄丁仆役们等,背地里没一个不怨恨,只碍他是副主管,又是主人宠任的人,奈何他不得。如今见说要拿他,人人快活,个个欢喜,正自磨拳擦掌,拿了绳索待走。只见正主管仓皇走入来,报道:「告禀主人,不知因何事故,苟昌卷着东西走了。」李慰听得,哪容怠慢,立遣六名壮健仆役,各跨一匹快马出庄去分三路追赶,谁人将他追获回来,重重有赏。不到半天光景,六名仆役和许多庄丁庄汉,吆吆喝喝地,已将苟昌拿了进来。李慰一见,眼便红了,喝声:「把这贼子缚了手脚,高高吊起,与我着力痛打。」只听得一声答应,苟昌早洗剥剩一条裤子,四马攒蹄吊在那里。一干人今日正好将公济私,各举棍棒,不由苟昌分说,你一下,我一下,使尽力气打。苟昌自知理屈,任凭毒打,只不开口。这一顿直打得皮开肉绽,鲜血迸流,幸由正主管几次代他求饶,李慰才平了一半气忿,喝令放下。半晌,李慰想想又觉恼恨,上前给他一下巴掌,骂道:「你这廝肚里藏些什么?怎不思量出身是个贱种,俺因爱你能干,拔做一个副主管。你这贼心狗肺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