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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作相道:“运的一水是枪子儿(子弹),火车站堆得像小山似的。小日本用大车拉枪子儿,押车的兵没几个。他们寻思河西中立没有老毛子。大哥,咱枪是多了,可就是缺枪子儿。”
汤玉麟提议道:“他们大车是走大荒,双井子那个道。那疙瘩是咱们老家,闭着眼都不代走错道的。咱们就在大荒那疙瘩整他一把!”
张作相点头道:“对!这把准没个跑!”
张作霖想了好一会儿,缓缓地摇了摇头,道:“别说了。天太晚了,你俩一道也够累的,赶紧回家歇着吧。这事到营里说去。走吧,走吧。”
张作霖送两人走到院内;汤玉麟还想分说仔细,道:“我说……过这村可没这店儿啦……”张作霖用手势立即制止汤不要说下去。他将两人送出大门,关好大门之后走到西屋窗下,仔细听屋里有无动静,然后朝正房走去。
日本运输弹药的大车队在大道上走着。每辆大车上只有一名日军赶车,两名日军押车。
大车队前后各有四个骑兵护卫。
突然,从树丛中射出子弹,日军多数应声倒地,接着从树丛中冲出几十个俄国骑兵和步兵对着日军一阵穷追猛打,只有两个日军骑兵逃走了。这群俄国兵,正是张作霖的手下装扮的。
汤玉麟站在大车上喊道:“都别拣啦!赶紧把车掉头,麻溜走!”
张作霖小声地用枪把捅了一下汤玉麟:“没告诉你别说话吗!”
汤玉麟道:“不说话咋指挥打仗啊?”
张作霖道:“那你说俄国话不行?”
汤玉麟一时候没明白,愣脑呆头抢白道:“俄国话你会说?你说啊!”
大车队掉转车头,一溜烟跑了。
趴在地上有几个没死的日军用疑惑的眼光望着跑远了的这帮“俄军”。
辽河西岸,靠河岸不远的一个较大的村庄。
一个庄稼院里正在唱蹦蹦戏。全屯子的人差不多都在院内看戏。院子当中是表演区。正在表演的是兰小楼。他比在高坎镇时唱得更娴熟更优美了。他正在唱《洪月娥做梦》,台下的叫好声不断。与他同班的四季红、晓月牙在乐队中奏乐。
这时候,日俄正在辽阳鏖战,时值阴历八月,青纱帐起。在青纱帐遮掩住的乡间路上,张作霖带领几十名骑兵,赶着俄国四轮大车,车上有俄军军服,自然是为了完成俄国人军队买粮的任务,正朝兰小楼唱蹦蹦戏的村屯走来。张作霖骑马走当中,他左右是骑马的汤玉麟和张作相,这时远处隐约传来唢呐声。
汤玉麟扬着马鞭子,兴奋道:“唉,听见没?屯子里像是在唱蹦蹦。”
张作相点了点头,道:“挂锄了,蹦蹦可不就下屯了吗。”
汤玉麟突然不喜欢道:“咱们一进屯,唱蹦蹦都吓了,准得寻思官兵来抓了。”
最近张作霖基本上只抓军备,日常行政都交给张作相,所以,这次行动目的他自己也不大清楚,听了张作相的牢骚有点不解?问道:“咱抓唱蹦蹦的干啥?”
《张作霖秘传》 第三部分《张作霖秘传》 左右逢源(9)
张作相道:“咱新民府出告示了,说蹦蹦淫亵尤甚,大伤教化,严令查拿。”
张作霖道:“查拿啥?咱才不管呢!我就得意蹦蹦戏,过年的时候咱把蹦蹦叫到营里唱去,叫大伙乐呵乐呵,进屯子咱只管买粮食。”
正说着,突然唢呐声止,枪声大作。张作霖叫队伍停住。汤玉麟用马鞭子一指,他听出这枪声就是来自前边屯子。
眼前青纱帐挡住张作霖的视线,于是,他吩咐张作相带两人到前边侦察一下,同时提醒张作相要注意隐蔽。
张作相口中道:“放心吧,到跟前儿我们钻高粱地。”说着,他带两个骑兵向屯子方向而去。
再说正在唱蹦蹦戏的庄稼大院这边,突然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大喊一声:“老毛子来啦!”
满院子的人像热油锅倒进了冷水,炸开了。
100多个俄国骑兵,赶着两辆四轮俄国大车,车上架着机关枪,一进屯子就开始扫射。
许多村民被射杀倒地。
兰小楼因为在人群中心,往院外跑来不及。只好躲进这家大门旁的储藏农具的仓房。这家人口众多,老头60多岁,有3个儿子,3房儿媳和6个孙子。老头抱着最小的6岁的孙子,在大儿子的搀扶下,同3个儿媳和5个孙子都躲进了上房。二儿子和三儿子去关大门时,被闯进门的一群俄军枪杀在门口。
两个俄军推开仓房,兰小楼躲在破农具堆里,俄军见是农具就转身走了。他们直奔粮仓、猪圈、马棚、鸡窝。而闯进上房的俄军翻箱倒柜抢劫财物,躲在暗处的兰小楼听见上房传来打砸抢声、枪声、哭喊声,眼泪都掉出来了。
村子里的大道上停着俄国人的大马车,俄军把挨家挨户抢来的财物往车上扔。俄军战马任意啃吃路旁的庄稼。
村外高粱地里的张作相,用望远镜观看到俄军的暴行,又气愤又难过。
在青纱帐遮掩的乡间小路上,张作相带着两个骑兵侦察完回到张作霖处,汇报了老毛子进屯子行抢杀人的情况。
汤玉麟觉得有些奇怪:“老毛子叫咱给他买粮,他咋又抢上啦?”
张作霖摸着马耳朵,眼睛看着辽阳方向,叹气道:“他是怕小日本把辽阳围上,赶紧抢点儿好守城。八成快开战了。”
张作相忧心忡忡道:“老毛子进屯,整个屯子都得给祸祸完了!大哥!咱咋整啊?”
汤玉麟恶狠狠地说道:“要不介咱们搂屁股给老毛子一家伙?”
众士兵一起高喊:“对!打他!打他!”
张作霖摇了摇头,道:“不中!咱这点儿人马刀枪,打不赢老毛子。就是打赢了,朝廷怪罪下来,脑袋都得搬家!”
汤玉麟道:“那上哪疙瘩买粮去?这跟前儿可没大的屯子啦。”
张作霖已经调转马头,一扬鞭子,道:“回去再找,后队改为前队。往回走!”
在村子里,俄军抢掠的财物已装满大车,每个骑兵都不空手。马鞍上挂着鸡鸭、辣椒、大蒜、包袱……开始朝村外走去。
兰小楼小心地从仓房走出来。整个村子死一样寂静。正房门口地上趴着满身是血的这家的老头,正伸出手招呼兰小楼。老头嗓音嘶哑地说道:“先生……先生……”
兰小楼跑过去,半蹲下来,抱住老头,喊道:“大爷!快起来,来,我扶你老……”
老头摆手,指着压在他身下,他用身体保护住的一个6岁男孩,道:“我不中啦。先生,我全家就剩我小孙子这一条根啦……求先生救他这条小命吧,带他走吧。我……我来世……来世报……报恩……”
说到这里,那老头两脚一抽,一命呜呼。6岁的小孩刚刚摇着爷爷的身子撕声裂肺哭喊:“爷爷——爷爷——”这时一颗炮弹打到院内,将兰小楼左胳膊炸伤。他赶紧抱起男孩逃出大院,钻进高粱地。
原来,俄国强盗刚走出村庄,就遭遇到由步兵、骑兵和炮兵组成阵式的日军的进攻。可看出日军是有备而来,一阵排炮,将俄军炸死不少。
俄军见日军来势凶猛,于是先退回村庄,准备从村庄另一头逃走。
在村庄外指挥向村内发炮的日军指挥官叫井户川辰三,站他身边的是日军中佐、作战科长田中义一。这个田中义一不是别人,正是几年前在辽河将张作霖俘虏之后又释放的那个日本军官。井户川辰三用望远镜看了一会儿村庄,道:“田中君,这个村庄支援俄军粮食,我要把这个村庄毁灭!”
田中义一点了点头,道:“我赞成!我们的军火运输队遭到抢劫和这一带的村民全有关系!”
井户川辰三举刀大叫,向身后的炮兵喊道:“开炮!”
《张作霖秘传》 第三部分《张作霖秘传》 死里逃生(1)
顿时,炮火大作,整个村庄几乎被日军炮火夷为平地。
张作霖的骑兵队在往回走的路上。听到了炮声。汤玉麟回头看着烟火熊熊,问道:“咋又打上炮啦?”
张作相早从炮声中听出是日军的枪械武器,道:“是两伙对打。这是老毛子跟小日本接上火啦!”
汤玉麟庆幸不已:“多亏了咱没去打。真要去了,正好中立,两头挨打。”
张作霖指俄国大车,指示众人把马卸下来,把这破车就在道边上扔了,俄国军队的破军服也不要了,免得留着惹祸。
张作相问道:“那老毛子来要粮咋整?”
张作霖哈哈一笑,道:“老毛子能不能来要粮,得两说了。”
汤玉麟不解地问道:“咋两说呢?”
张作霖慢条斯理地解释道:“辽阳这一仗,老毛子打赢了,指定来管咱要粮。咱跟他说你们都打起来了,我这粮咋往城里头送?你打赢了我再给你粮也不迟吗。输了?那被打死的就不用吃粮了。抓了俘虏的日本人就管饭啦。”
汤玉麟一拍自己的脑门,对张作霖佩服得不得了:“哈哈哈,行行!真是有你这么一说!”
深夜,圆圆的月亮照在青纱帐上,映照着原野如水,没有人会联想到在这样充满诗情画意的地方,白天竟发生过惨绝人寰的杀戮。
兰小楼领着小男孩走出高粱地,借着月色,走在乡间小路上。
兰小楼对又困又累的小孩喊道:“喂!喂!你姓啥呀?”
小男孩喘气道:“姓张。小六子,张小六子——我走不动了。”
兰小楼矮下身子,道:“来,我背你。”
兰小楼背起小六子,受伤的胳膊令他痛得直咬牙。小六子想起白天的情形,又放声哭了起来,道:“我要回家,我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