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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严重到在这儿讨论事情?”贝刚问。
他的情绪似乎已不如上次在高尔夫球场那么紧张,毕竟整件案子搁置了太久,生了个反效果,贝刚开始在一大段担忧之后,往好处想,怀疑贝欣拿不出证据来。
高骏说:
“文件太多,拿不出去,故此请你来看。”
他把手搁在那个厚厚的文件档案上。
贝刚的脸色开始紧张了。
“贝欣那个女人打算怎么样?”
“她打算正式委托我通知你,把应属于她的产业清楚移交,且沿用我们的老拍档桂常芷会计师楼负责核数。”
贝刚正要开口说话,高骏就伸手拦住他,道:
“慢着,事情很简单,你耐心点让我说完。你当然要查看全部有关贝欣身分的文件,都在我这儿,但我不能给你看,请尽快委任代表律师,给我正式公函,好让我把文件移交他代你审查,正确而无疑点之后,你就清楚过账。
“贝刚,别节外生枝,我告诉你,贝欣随时欢迎你跟她打官司。她证据确凿,赢定了。”
贝刚的脸色青红不定,问:
“为什么你要当她的代表律师?我可以加码。”
“我跟你说过的话,你忘了?”
“什么话?”
“你说你跟我赌一场,让我三棍。可以,但注码是超逾你一半的身家,我才赌。”
“高骏,别在这个关节上头,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怎么会是不着边际的话?再踏实不过了,不是吗?当我和贝欣结婚之后,夫妇俩无分彼此。”
贝刚刷地吓得推掉椅子,站起来。
“你要不要我重新再说一遍?”高骏说。
贝刚缓缓地重新坐下。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打击他的分量比较股市暴泻百分之一千还要大。
他意识到自己快要失掉一半身家。
“贝刚,财散人安乐,你打这场官司的话,我们奉陪。何必让自己百上加斤呢,贝欣叫我代表她打这场官司,不费分毫;你呢,没有这种便宜可占。再说,和气生财,我们做成一家人,高家辖下的连锁百货店网络,加上高家长久以来跟城内香烟摊档的良好关系,必然由贝欣掌管,只要她把你们贝家分销的那些牌子的香烟照顾得好一些,几个回合钱就已回来了。”不必以反面话要挟他,这样说,贝刚应该心知肚明。
“我需要考虑。”贝刚为了维持他的自尊,他不能不这样答。
这一役,他腹背受敌,输得不是不惨的。
“请随便,别忘记了,你在地产上押了重货。”
这最后一句话,等于击中贝刚死门。
为什么?
因为这就是说高骏知道贝刚极需现金周转,香烟分销生意是他的印钱机器,他没有资格跟他赌这一铺。
无疑,高骏是时来运到的。
这一盘商场沙蟹游戏,高骏堆出面前所有的注码,贝刚不敢为了看对方的底牌而赌下去,他自动放弃了。
贝刚最终连代表律师都懒得雇请,向高骏投降说:
“你拟好文件,我签给你的女人。”
“谢谢成全,全由我方支付律师费。”
不久,在高骏的办公室内,贝欣第一次正式跟她的这位堂叔叔见面,旁坐的是脸色红润的章翠屏。
贝欣很有礼貌地说:
“刚叔,我是贝欣。”
贝刚点头,向她打量一下,望着章翠屏说:
“恭喜你,伯娘,骨肉团聚。”
“多谢。”
在动笔签名授权核数师点核财产账目之前,贝刚忽然对贝欣说:
“贝欣,我可否提出一个请求?”
“刚叔,你说。”
“贝家的大宅就让给我们这一房成不成?”
这么一问,高骏睁大了眼睛,异常紧张。
他没有想过贝刚会有此一着。
如果贝欣认为这个答复无足轻重,那就错了,这极可能是贝刚的最后一击。
只要贝欣肯让步,就如堤坝找了个缺口,可以让水一泻千里,威力无穷。
因为贝欣对自己应该得的一分一毫都轻易错过的话,等于她现今得到的已经是喜出望外的多了,极易引起贝刚的怀疑。
可以认为她是以假乱真,有可能怀疑贝欣要草草了结此案,袋袋平安。
惟其不怕跟贝刚拖,他才会认为拖对他不利而快快完结此事。
高骏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不能开口提示贝欣。否则,更是图穷匕现。
高骏吓得闭上眼睛,然后就听到贝欣很镇静地答:
“刚叔如果喜欢贝家大宅,认为你们一房人住惯了不方便搬出的话,我们叫测量行估价,就卖给你吧。反正,我跟奶奶喜欢海,打算住在大潭。”
连给贝刚打个折扣也欠奉,实斧实凿,她贝欣名下应该分得多少就是多少。
其实,贝欣之所以有这个答案,是她记得当年祖母被迫搬迁,肯退出百德新街的房子,也不住进山顶大宅,自行找地方,贝家人反而连她的生活津贴都乘机取消掉。
这令贝欣谨记,有些人不懂什么叫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他们只知得寸进尺,三分颜色上大红。且他们这一房已经让过两次,两次承让之后,这第三次就不必相让了。
贝刚全盘败北,签了授权书,一切作实,他愤然掷笔离场。
高骏礼貌地与他握别。
贝刚问:
“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娶这个女人?”
“啊!”高骏清脆地答:“因为她太棒了,你不认为吗?”
贝欣挂长途电话给崔昌平报道这个消息。
崔昌平道:
“贝欣,真恭喜你,你是苦尽甘来了吧!”
“也许是吧!”贝欣有着迷惘。
“贝欣,你怎么了,太高兴之故吗?”
“崔医生,我有话要跟你说。”
“说吧,我在听着。”
“待财产全部核对清楚,安全过户后,我就结婚了。”
对方没有做声。
“崔医生,你还在吗?”
“在的,在的,太高兴了,贝欣,你未婚夫是什么人?”
“他是我这件官司的代表律师。”
“嗯,是日久生情了。”崔昌平似在自语:“他对你好,是吗?”
“他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那好,祝福你。”
“崔医生,你没有其他话了吗?”
“没有,现在没有了。”
崔昌平说:“过去的真的成过去了,这也好。”
“对的。”贝欣点头。
“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崔昌平问。
“贝家产业核算与过户,需要一个不短的过程,我要在办妥这件事之后才举行婚礼。你会回来吗?”
“看情况吧!你得告诉叶帆,让她回来参加你的婚礼。”
贝欣忽然想起,说:
“届时小帆可能要结伴回港了,她有告诉你,她的心情大好,跟一个大学里念医科的中国同学,姓程的,感情进展的不错吗?”
对方又没有了回应。
“崔医生,崔医生……”
“是的。”
“我以为电话断线了。”
“没有,可能是中断了,现在我听得见,你说吧!”
“小帆说你认识那个姓程的年轻人,是你介绍他们认识的吗?
“是的,朋友的儿子。”
“是个有为青年吧?”
“人很好。”
那我就放心了。他不会嫌弃小帆是个跛子?”
“不会,你不用担心,如果他们真能相处,那会是很幸福的一对。”
崔昌平说得没有错。
在加州大学校园内的叶帆和小程这一对,看上去是相当登对的。
如果叶帆不是身有残疾,不用拄着拐杖走路,能如其他活泼好动的少女一般,挽着男友的手,蹦蹦跳跳地走,那真是一幅金童玉女的图画。
小程的年纪比叶帆大六七岁,人是沉实而成熟得很,非常的敦品励学,对叶帆很和善,且友爱。
这近千日的接触和相处,使叶帆的一颗心处在患得患失的状态之中。
说得直率一点,小程和她肯定是谈得来的同学。
异乡同胞,已是格外亲近,更何况他们有很多共同的爱好,例如钓鱼、看书、玩桥牌。一切静态的活动,他们都是同好。
而且小程和叶帆都是加州的华人扶困团体的义工,假日他们欢天喜地地去帮助那些有需要他们伸出援手的华人,包括为一些年老无依的老人洗衣服、收拾房子,带他们到公园散步,或者照顾一些残疾儿童,讲故事给他们听,为他们设计游戏,带他们上图书馆、博物馆,又或者为那些必须日以继夜地出外工作,雇不起佣人的单亲家庭提供带小孩的服务。
通过这些共同的志趣,寻出了彼此的人生价值观,是如此的相似相近,明显地缩短了二人的心灵距离。
第四部分第7节 展望未来
在这种优越的主观与客观情势下,如果他们的友谊有进一步的发展,是很合情合理的。
叶帆有时不敢奢望过高,是因为禁制不来的自卑感使然。
要跟一个跛子走在街上,也可能引人注目,何况与她相处一世。
这种无法不存在的顾虑,也由于小程的态度。小程很跟叶帆谈得来,但他是个很踏实的人,不谈过往,不说将来,总以眼前的一切事为谈话的基础,于是好像缺了那么一点点交心的、透知底蕴的,以及展望未来的感情发展,这是令叶帆有着不安的。
她不喜欢有一天做一天事的那种感觉。很快叶帆就要面对一个前途的抉择问题,她已经修完学位的学分,可以毕业了。
毕业后的选择有二:留在美国继续发展。
到香港跟随贝欣生活。
在贝欣没有把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