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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汀画传-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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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风文件给他送来延安的气息,熟悉而陌生。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使他想得很多。自己的创作是为一定的政治服务,似乎不成问题。“有意识地进入生活,向它毫无止境地掘取创作的源泉”①,他一向就是这样做的。他从来认为观察、研究社会和人,比天赋、想象力还重要。在冀中和睢水,他不都沉在生活中吗?但是,谈到描写工农兵,他似乎只注意“农村小市民以上的人物”②,有些对不上号。这几天常听人赞扬《淘金记》的成功,使他不免兴奋,如果按照整风文件衡量,似乎不是主要的写作方向。他没有想通这个问题。

  他在以群房间加了一张竹绷子床铺,像几年前一样住下来。“周公馆”确定了在渝从事文化工作的同志“分散学习”的办法,他与何其芳、夏衍、乔冠华、刘白羽、胡绳在一个小组,在五十号开会,进行理论联系实际的思想检查。乔冠华长期在香港做新闻工作,这时在《新华日报》负责写国际评论,是个很有才气的笔杆子。他做了长长的发言,检查西方资产阶级思想对他的影响。沙汀不准备提早发言,他还要思考。

  他坐着听发言,想起王若飞前几天开的那句玩笑。他们在延安认识,王若飞敦厚开朗,在五十号当面碰见,第一句话便是:“怎么走了就不转去啦?”他说的“去”,是指去边区。其芳这次交给他一封周扬的信,信中说,听周副主席讲,他在重庆做了不少联络工作,这几年写作也有成绩,但比较起来,还是反映新的抗日根据地的现实意义更重大。你是不是考虑再到延安来呀?周扬的话充满延安文艺座谈会的精神,他应当怎样答复呢?

  他想乘机整理一下自己。李长之发表文章认为《淘金记》是“乡土文学中之最上乘收获”①。他提到了果戈理。但对《奇异的旅程》(《闯关》)表示冷淡,认为“黯淡和平凡”。其芳认为《闯关》真实,私下里对他说过:“工农干部和知识分子的矛盾有普遍性,你离开以后这种情况更多了。”整风文件提出的道路是与工农兵结合,他只了解《困兽记》里的知识分子和自己,更难把握新形势下的知识分子改造的题材。他在重庆为书店编了一个《兽道》的集子,请住在文协三楼的宋之的夫人王苹抄《兽道》、《在祠堂里》两篇旧作。王苹告他,在抄的时候,她认真地被小说描写的旧世界震动。那么,他只能写刘家沟。他起了一个愿,在下一部新长篇《还乡记》里,要真正写一个大后方的农民。

  他为离开延安而羞惭,又坚持一个作家的立场。他要考虑川北以外他理解不深的生活能不能写。于是他起草了给周扬的回信,讲到家里的拖累,无法脱离家乡的理由。他写道,反映落后的生活,讽刺、暴露,是不如歌颂党和党所领导的斗争来得重要,但自己只能“退而求其次”。

  (你这次的“思想斗争”并不严重,而且你的创作观念已经稍稍偏离周扬的轨道,“为我所用”地在理解“工农兵方向”。可能是这样吧,因为我接下去写的东西虽然受了这次学习的影响,大关节没有改变)

  以群在编《青年文艺》杂志,向他约稿,他一连写了两篇。一篇是论文《向生活学习》,借着为以群的新地出版社看稿子发表感想,检讨了自己只以“农村小市民以上的人物”为描写对象的毛病,但主要表明,他对生活的态度是符合整风精神的。另一篇是小说《堪察加小景》。这也是他对这段学习的形象性总结——他还要发挥对旧生活熟知的优长,着重暴露,但他是热爱压迫在生活底层的还无福当家做主的“工农兵”的。他的讽刺本来便是对新生活期望的一种反衬,现在他更要增加对黑暗中劳动人民的信赖,挖掘他们遭侮辱、被损害的心灵的光明!

  他几乎是日以继夜地在以群的房里写这篇小说。在睢水关,他很了解这些被称为“货儿子”、“烂货”、“玩物”的流娼。附近一个乡的大爷婆娘赶流娼的故事,他有耳闻。他们用两根大木头挖洞,把人的手脚伸进,两边扣起,动都不得动,比普通的脚镣还要残酷,叫做脚柞,萧文虎的乡公所里,就有这种刑罚。写出这个妓女筱桂芬的可怜,是很容易的。但是那个想乘机揩油奸污她的班长,在一种特殊的场合下,听女人谈起她哥哥两次出钱还当了壮丁及自己被骗出来的经过,他也是躲了壮丁来当团丁的,他的同情心一时抬了头,邪念终止了,这个写法在他笔下并不多见。沙汀觉得他对人的认识深了一些,对这个出身小粮户,只懂赌博的班长的心理变化可以掌握准,控制得住。班长大部分的机会还是被所丁老娃的迂笨所搅散,但他也是受欺侮的一个,他心里不是一团漆黑。解放后他根据对此篇气氛的理解,改名为《一个秋天晚上》,“秋天”就暗示了这一点。

  他写得很有兴致,有时顾不得吃饭,就找出以群的饼干、牛骨髓之类的东西大嚼。以群这时独身,吃食需自己照顾自己,他还是满讲究营养的。沙汀连续六七天关在房间里,到11月24日,写完了《堪察加小景》,以群的食品储备也被他一扫而光。这是他自己最喜爱的一篇小说。

  整风学习小组只开了一两次会,便停下了。后来也没恢复。黔桂战事造成大批的文化人流亡,到了重庆的要接待,滞留途中的急需救援,大家分头去做具体工作。

  艾芜一家六口,包括新生的婴儿,流离失所三个月,困在贵阳。李亚群奉周恩来之命携款前往救助,才于11月下旬来到山城。初时找不到房子,临时住在“文协”一楼的会议室,就在以群、沙汀房间的隔壁。会议室大而无当,蕾嘉路上病了,婴儿嗷嗷待哺,房间里挂满尿布,情景十分凄惨。沙汀、艾芜一直音讯未断,分手却已整整七年。在这样一个狼狈的环境里相遇,两人的感慨太多。沙汀没有像第一天住进以群房里那样,滔滔不绝地大谈故乡见闻。他看着疲惫不堪的艾芜,简直说不出话来。他也感到难以理解老朋友,怎么有那么大的忍耐力?一个月后,艾芜全家搬到了南温泉的一所茅屋定居。

  同样撤退来渝的作家还有田汉。沙汀想起抗战初期自上海返川,住到他南京家里受到的款待。他跑到上清寺求精中学附近去探望这位好客的戏剧家。一家人挤在一个二楼的房间,虽然局促,“田老大”的乐观豪爽仍不减当年。见面大谈川剧“场面”上打击乐器锣鼓铙钹的特点,俨然是个行家里手。

  巴金新婚燕尔,刚从贵阳到这里与萧珊会合。巴金和吴朗西在艰难竭蹶中主持文化生活出版社,几度迁址,为大后方的进步文化事业出力良多。这个出版社与沙汀的关系最密切,上海时的《土饼》、《航线》、《苦难》三个集子和最近的长篇《淘金记》,都是经过巴金在那里出书的。他与巴金的交往逐渐加深。艾芜未搬去南温泉前,他们约好一块去看老巴。三人同年,今年都是四十岁,巴金又是四十岁当新郎,见面后同乡们打着乡语开玩笑,沙汀尤其说得凶。巴金的稿费多被“勒索”,这次又请客吃山城的“毛肚火锅”,麻、辣、烫,名不虚传。沙汀口馋,放怀吃得大汗淋漓,以致于冷热一激,当晚回张家花园便感冒发烧,服了多帖中药才好。

  在民国路的文化生活出版社,他还见到从北碚进城的靳以。他是巴金的老搭档,与沙汀也是老朋友了。谈起王映霞抗战中与郁达夫的离异,萧红的婚姻和寂寞,叶紫逝后妻儿的艰窘,都不胜感叹。正是靳以,1940年约沙汀写了《悼念叶紫先生》一文。靳那时在《国民公报》的副刊“文群”上编了个纪念特辑,经沙汀等同意,将全部的稿费用来抚恤叶紫的遗孤。巴金、靳以的为人之好,是很吸引沙汀的。

  新认识的朋友里,吴组缃与他一见如故。吴组缃在中央大学教书,已是有名的作家。第一次在张家花园见到沙汀,瞥见他床上那顶疤上重疤的圆蚊帐,便坦然笑道:“哎呀,老兄这床帐子真是洋洋大观哪!”他很关心人,后来常听他讲起大学知识分子的苦况。比如,一位同事,妻子在城里工作,礼拜天才能回乡下,五个孩子统由丈夫照管。这位令人尊敬的大学教师白天上课,晚上一边给孩子们讲故事,一边给他们纳鞋底。吴组缃讲得生动,好像是一篇小说的材料,见沙汀单薄虚弱,问起来才知道是神经衰弱、失眠,便劝他用当时苏联进口的鹿茸精针剂,很直率地说出自己用后的效果。吴书读得多,小说写得少、写得精,谈起自己作品,说《一千八百担》还可以,长篇《鸭嘴涝》是个次品,要求得很严格。这个人对人对己就是这般耿直。

  我在抗战中认识沙汀。余冠英办《国文月刊》,让我介绍当前的小说,我介绍了四篇,沙汀占两篇,《在其香居茶馆里》、《磁力》。那时我还不认识他,但欣赏他。见面后觉得亲热。沙汀诚笃,川味浓。我去张家花园看他们,姚雪垠招待我,一连打了七八个鸡蛋,都是坏的。沙汀一句话没说,去煮了两个鸡蛋端来给我吃。以群笑着告诉我,姚去北碚两个月,鸡蛋当然搁坏了。

  抗战时沙汀从延安回国统区,有人批评他逃了。我认为他是要写作,我理解他。

  他为人好,平时不大说话,对熟人能哇啦哇啦,也幽默。四川习惯浓,麻婆豆腐。

  文艺界有些人互相不看小说,或是看沙汀小说的。鲁迅之后,他深厚,我比对天翼还看重他。①吴组缃与杨晦在一个学校教书,住在宿舍区。沙汀去时往往都能见到。杨晦是“五四”作家,是火烧赵家楼翻墙入室的一个。沙汀未写作前,便读过他的翻译《当代英雄》和历史剧《楚灵王》,十分佩服。杨在川东城口县一个外地搬去的师范学校教书,与一学生谈恋爱,两人跑到重庆。所以,沙汀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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