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是冬天在作怪(3)
我睁大眼睛。
他继续说:“我们可以去旅游,也可以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生活。”他眉飞色舞。
“可是——”
“别可是,”他打断我说,“我知道你不爱我,没关系,我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就好了,我想要的并不多。”
这个让我又内疚又感动的男孩。
我们很快就决定了行程。小开摊开地图给我讲其他城市的风景人文,我的心蠢蠢欲动,简直迫不及待地想飞到别处去。
买东西的时候我东张西望,很仔细地看周围的一切,小开突然握了握我的手。
我抬头看他,他却看着前面。
只见苏雅芬朝这里走来。
美丽的女人,没有了张扬,只剩下生活的平和。
我对她艰难地微笑,她轻轻说:“别怪我,我只是很爱他。”
我低下头,不做声,其实我根本没理由怪她,她追寻属于她的幸福而已。
要怪,只能怪我痴心妄想,怪沈以年给了我一个几乎触手可及的美丽幻想。
小开拉着我走开。
我不愿意碰到她,听到他们之间的任何事情,我只是想静静地,静静地离开。
我们是悄悄地走的,我只在一野的房间里留了一张纸条,说:“哥哥,我走了。”
有时候我相信,我们是真的兄妹,前世,也许我们共同生活了一百年之久。
上火车之前给梅朵姐打了电话,她还在睡觉,听到我的声音大叫起来:“死阿久,你这个干妈是怎么当的,还要不要你干儿子了?!”
我笑,她也笑。她没事的样子让我觉得离别还不至于那么惆怅。
我说:“我要走了。”
她问:“去哪里?”
“不知道,边走边看。”
“一个人?”
“不是,和小开。”
她又轻轻地笑,说:“相信我,他是个好男人,能给你幸福的男人。”
我看着远处在检票口的小开,背着大包的行李,瘦瘦的肩膀却很有力的样子。
梅朵姐说:“随时保持联系。”
“嗯。”
“记得回来,看看我这个姐姐。”
“好的。”
“那么,再见。”
我挂了电话,走向火车。
最后看一眼这个城市:明媚的冬天,初升的太阳,天很蓝。
我从未想过,还会有一天,我会回到这里,经历一场伤痛的别离。
遇见
遇见(1)
北方城市,冬天。
我和小开到那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但是黑暗让这个城市越发地美丽。所有的灯都被坚硬透明的巨大冰块包裹着,在里面温驯地发光,模糊但黏稠的光,像诱人的蛋糕一样令人想到童话中的幸福与甜蜜,还有奇迹。
在另一个城市的时候小开拿着印刷精美的宣传册给我看,他指着上面陌生的街道说:“你看,这里就要举行冰雕节了,一定会很热闹的。阿久,你要去看看吗?”
我点头。
我已经越来越喜欢在各个城市间有短暂的停留。整整一年,我和小开几乎走遍了祖国所有有美丽风景的地方,最远的一次我们到了越南与中国交界处,我们在那个并不富裕的小镇上只住了一周,但并不短暂。镇上住着两个国家的人,熟悉和陌生的语言很融合地交汇在一起,很乡土的居民过着最原始的生活,男人出去工作,女人在家里种植热带植物,巨大的叶片郁郁葱葱。有时做一些简单的交换,没有任何利益的目的。我们一路上拍下很多的照片,小开每次看到它们都会很开心,他说:“阿久,你看,这是我们在一起的见证。”
实际上我们已经很贫穷了,有时候填塞肚子的食物会很可怜。但是我们是快乐的,远离优雅远离高贵的日子,我体验到了流浪的快感。这是一种和一野在一起时不一样的流浪,彼时年幼的我脑子里充满各种美好的幻想,它们像埋在土壤里的种子一样焦急地渴望成长,而此时我已经能够接受生活带来的失望和破碎。我的每一次旅行我都不再想那么多的事,我把自己抛在干净的白纸上,我的满足显而易见,更何况,有人能够分享我的快乐。
后来我才知道,小开可以做很好的艺术家,过多的电影和音乐阅历让他能够写出精美而深刻的文字,他的照片和行走笔记陆续地在各种期刊上发表,这让我们能不时地换取一些数目可观的稿费。也有时候他到一些小地方打工,每天的辛劳不言而喻。可是他从来不让我受到丁点的委屈,他把我放在一个舒适的房间里,买合口的饭菜给我。梅朵姐说得对,他是能给我幸福的男人,只是,我现在已经不那么渴望幸福了。幸福来得太快,令人怀疑,所以我愿意,等岁月的潮水一次次退去之后,撷取幸福的那枚钻石。
下了火车,一大群人把我们围住,大家乱糟糟地喊:“住旅馆吗?我们这家最好,有水有热……”“去我们那里吧,那儿干净。”“我们这里也干净!”
对于这一切,我们早就习惯,小开对我耸耸肩,拉着我跑了出去。可是在火车站门口,有一个人拦住了我们。那个男人很年轻,和小开差不多大,眉目清晰,一脸微笑。
“你们是不是要住旅馆?”他问。
“我们已经有地方住了。”小开说。
“那更好了!”他兴奋得要死,说,“我没地方住。”
“那又怎样?”
“跟你们一起住啊!”他说得自然无比,好像他就应该和我们一起住似的。我说:“可我们不认识你啊!”
“啊?”他吃惊地睁大眼睛,“你们居然把我忘了?我是齐祖啊!”
齐祖?我疑惑地看着小开,他也用同样的表情看着我。我们认识一个叫做齐祖的人吗?
那个自称为齐祖的人不等我们细细想,抢先说:“在湘西凤凰镇的旅馆时,我就住你们隔壁,有一次我们一起吃饭来着。”看了看我,问,“你不就是那个许念久嘛!”
他居然能说出我的名字,那么也许,我们真的有过短暂的相识。但我还是说:“我们不能因此就相信你。”
“那还要怎样啊!”他十分不满地从口袋里掏出身份证,说,“这个给你们总行了吧?”
我接过去看,齐祖继续说:“你叫小开是吧?你是个写字的,写关于旅游之类的东西。许念久天天待在家里,爱吃鱼,嗯……你们是夏天来湘西的,在芙蓉镇只住了两个星期。啊,对了,阿久,你还有条绿色的裙子,你总是配粉色衬衣穿,是吧?”
这么一说,我想起来,我倒是真的有那么一条裙子。刚下火车时,天太热,小开就陪我在最近的一家商店买了那条裙子。
我仍然还是怀疑地看着齐祖,问:“为什么你要和我们一起住?”
“这附近的旅馆都住满人了,我找不到地方住。”他无奈地摊开手,“所以想和你们一起找房子,没想到你们已经有地方了,那可怜可怜我带上我一起住吧!”他可怜巴巴地恳求我们。
“其实,”我不好意思地看着他,小声说,“其实我们也没有地方住。”
“啊?!”
他的可怜僵在脸上,眉毛皱了起来,表情很滑稽。我和小开看着他前后快得惊人的变化,一起笑了起来。
遇见(2)
“好吧好吧,我们一起去找房子。”小开把身份证还给齐祖,拍拍他的肩说,“走。”
齐祖还是很受伤的样子,喃喃地说:“原来你们在骗我,你们竟然欺骗我……”
真是有趣的人。小开笑着拉着我向前走,齐祖蔫蔫地跟在我们后面。
走着走着,突然小开停了下来,猛地转身警觉地看着齐祖。
“怎么了?”齐祖问。
“怎么会没有地方住?”小开说,“刚才那些人还在抢着拉旅客,怎么会没有地方住?”
他这么一说,我也反应过来,这个齐祖分明是在找借口跟我们在一起。
“嗯?哈哈,被你发现了。”齐祖很不自然地笑笑。
“说,你到底为什么要跟我们一起住?”小开严厉地问。
他抓抓脑袋,解释:“其实,是这样的,嗯……我是害怕一个人住,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万一我被拐了怎么办?你们去过那么多地方,经验一定比我丰富,所以,所以我想,跟着你们会比较安全一点。”最后四个字他的声音小得让人听不清,再加上他无辜又诚实的表情,实在可爱。害怕一个人住?万一被拐?经验丰富?安全?哈哈,我捂着嘴巴笑了起来,如果这话是从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子嘴里说出来,我会觉得很心疼,可是,他是一个起码二十三的男人哎!
“笑什么?”小开问,他和齐祖一起用像看神经病一样的表情看我,我笑得更大声了。齐祖说:“别理这个疯子!”说完先走了,小开皱眉看了我半天,也走了。
“喂喂,等等我啊!”我大叫着追了上去。
就这样,我们的旅途又多了一个人,这个叫齐祖的大男孩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因为他爸爸逼着他结婚!他很气愤地说:“逼婚就逼婚呗,可是他们居然给我找一个连电脑都不会玩的乡下妹,我心想好歹我也是高中毕业生,就这样断送了大好人生实在不值,于是就从家里跑出来了。”我和小开笑到站不起身,这年代怎么还会有这样的爸爸呢!
我们在一个住宅区里租下一间三室两厅的房子,交了房租以后小开的钱就所剩无几了,齐祖倒还有很多,买了电视和锅碗瓢盆,把房子收拾得很有个家的样子,然后两个人就都出去工作了。齐祖在一家修车行洗车,小开也好不到哪去,做日化用品的推销,平时家里就我一个人,于是帮两个男人洗衣服做饭,日子还过得去。
齐祖平时都叫我大姐,但我算了一下,我的真实年龄其实跟他一样大!不过对于这种称呼我早已经习惯,从某年某月有一个小女孩叫我妈妈起,我就已经私自让自己老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