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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千飞骑出朝歌,呐喊摇旗擂鼓锣;队伍不齐叫难支,行人拍手笑呵呵。”
不言殷破败、雷开追赶殿下。且言方弼、方相保二位殿下行了一二日,方弼与弟言曰:“我和你保二位殿下反出朝歌,囊箧空虚,路费毫无,如何是好?虽然黄老爷赐有玉,你我如何好用?倘有人盘诘,反为不便。来此正是东南二路,你好指引二位殿下前往,我兄弟再投他处,方可两全。”方相曰:“此言极是。”方弼请二位殿下说曰:“臣有一言,启二位千岁!臣等乃一勇之夫,秉心愚蠢。昨见殿下负此冤苦,一时性起,反了朝歌;并不曾想到路途遥远,盘费全无。今欲将黄将军所留玉,变卖使用,又恐盘诘出来,反为不便;况逃灾避祸,须要隐藏些方是。适臣想一法,须分路各自潜藏,方保万全。望二位千岁详察,非臣不能终始!”殷郊曰:“将军之言极当;但我兄弟幼小,行不知去路,奈何?”方弼曰:“这一条路往东鲁,这一条路往南都,俱是大路,人烟凑集,可以长行。”殷郊曰:“既然如此,二位将军不知往何方去,何时再能重会也?”方相曰:“臣此去不管那镇诸侯处,暂且安身;候殿下借兵进朝歌时,臣自来拜投麾下,以作前驱耳!”四人各各挥泪而别,不表方弼、方相别殿下,投小路而去。且说殷郊对弟殷洪曰:“兄弟你投那一方去?”殷洪曰:“但凭哥哥。”殷郊曰:“我往东鲁,你投南都。我见外翁哭诉这场冤苦,舅爷必定调兵。
我差官知会你,你或借数万之师,齐伐朝歌,捉妲己,为母亲报仇。此事不可忘了!“殷洪垂泪点头:”哥哥从此一别,不知何日再会?“兄弟二人放声大哭,执手难分。有诗为证:
“旅雁分飞最可伤,弟兄南北苦参商;思亲痛有千行泪,失路愁添万结肠。横笛几声催暮霭,孤云一片逐沧浪;谁知国破人离散,方信倾城在女郎。”
话说殷洪上路,泪不能乾,凄凄惨惨,愁怀万缕。况殿下年纪幼小,身居宫闱,那晓得跋涉长途?且行且止,後绊前思,腹内又饥。你想那殿下深居宫中,思衣则绫锦,思食则珍羞,那里会求乞於人?见一村舍人家,大小俱在那里吃饭。殿下走到跟前,便叫:“饭与孤家用。”众人看见殿下身着红衣,相貌非俗。忙起身曰:“请坐,有饭。”慌忙取饭放在桌上。殷洪吃了,起身谢曰:“承饭有扰,不知何时还报你们?”乡人曰:“小扮那里去?贵处上姓?殷洪曰:”吾非别人,纣王之子殷洪是也。如今往南都见鄂崇禹。“那些人见是殿下,忙叩首至地,口称:”千岁!小民不知,有失迎迓,望乞恕罪!“殿下曰:”此处可是往南都去的路?“乡民曰:”这是大路。“殿下离了村庄,望前赶行,一日走不上二叁十
里。大抵殿下乃深宫娇养,那里会走路。此时来到前不把村,後不把店,无处可歇。心下着忙,又行二叁里。只见松阴密杂,道路分明,见一座古庙。殿下大喜,一迳奔至前面。见庙门一匾,上书轩辕庙。殿下进庙,拜倒在地,言曰:“轩辕圣王,制度衣裳,礼乐冠冕,日中为市,乃上古之圣君也。殷洪乃成汤叁十一代之孙,纣王之子。今父王无道,杀子诛妻,殷洪逃难,借圣帝庙宇安宿一宵,明日早行,望圣帝保佑。若得寸土安身,殷洪自当重修殿宇,再换金身。”此时殿下一路行来,身体困倦,在圣座下和衣睡倒不表。且言殷郊望东鲁大道一路行来,日色将暮,只走了四五十里,只见一府第,上昼太师府。殷郊想:“此处乃是宦门,可以借宿一宵,明日早行。”殿下问曰:“里面有人麽?”问了一声,见里面无人答应。殿下只得又进一层门,只听得里面有人长叹作诗:
“几年待罪掌丝纶,一片丹心岂白湮?辅弼有心知为国,坚持无地向私人。孰知妖孽生宫室,致使黎民化鬼;可叹野臣心魏阙,乞灵无计叩枫宸。”
话说殿下听毕里面作诗,殷郊复问曰:“里面有人麽?”里面有人声,问曰:“是谁?”天色已晚,黑影之中,看得不甚分明。殷郊曰:“我是过路投亲,天色晚了,借府上一宿,明日早行。”那里面老者问曰:“你声音好像朝歌人?”殷郊答曰:“正是。”老者问曰:“你在乡在城。”殿下曰:“在城。”“请进来,问你一声?”殿下向前一看:“呀!原来是老丞相。”商容见殷郊下拜曰:“殿下!何事到此?老臣有失迎迓,望乞恕罪!”商容又曰:“殿下乃国之储贰,岂有独行至此?必定国有不祥之兆,请殿下生了,若臣听说详细。”殷郊流泪,把纣王杀子诛妻事故,细说一遍,商容顿足大叫曰:“孰知昏君这等横暴,灭绝人伦,叁纲尽失。我老臣虽身在林泉,心怀魏阙:岂知平地风波,生此异事。娘娘竟遭惨刑,二位殿下流离涂炭,百官为何钳口结舌,不犯颜极谏?致令朝政颠倒。
殿下放心,待老臣同进朝歌,直谏天子,改弦易辙,以救祸乱。“即唤左右:”吩咐整治酒席,款待殿下。“候明日修本。不言殷郊在商容府内。且说殷、雷二将领兵追赶二位殿下,虽有人马叁千,俱是老弱不堪的,一日止行叁十里,不能远走。行了叁日,走上百里远近。
一日,来到叁叉路口。雷开曰:“长兄!且把人马安在此处;你领五十名精壮士卒,我领五
十名精壮士卒,分头追赶。你往东鲁,我往南都。“殷破败曰:”此意甚善。不然,日同老弱之卒行走,不上二叁十里,如何赶得上,终是误事。“雷开曰:”如兄长先赶着回来,在此等我。若是我先赶着回来,也在此等兄。“殷破败曰:”说得有理。“二人将些老弱军卒,屯札在此,另各领年壮士卒五十名,分头赶来。不知二位殿下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回商容九间殿死节
忠臣直谏岂沽名,只欲君明国政清;但愿此身成个是,忍教今日祸将盈。报储一念坚金石,诛佞孤忠贯玉京:大志未酬先碎首,令人睹此泪如倾。
话说雷开领五十名军卒,往南都追赶,似电走云飞,风驰雨骤。赶至天晚,雷开传令:“你们饱餐,连夜追赶,料去不远。”军士依言,吃饱了晚饭又赶,将及到二更时分,军士因连日跋涉劳苦,人人俱在马上困倦,险些儿闪下马来。雷开暗想,“夜里追赶,只怕赶过了。倘或殿下在後,我反在前,空劳心力。不如歇宿一宵,明日好赶。”叫左右,“往前边看,可有村舍,暂借宿一宵,明日赶罢!”众军卒因连日追赶辛苦,因不得要歇息。两边将火把灯高举,照得前面松阴密密,却是村庄。及至看时,乃是一座庙宇。军卒前来禀曰:“前面有一古庙,老爷可以暂居半夜,明早好行。”雷开曰:“这个却好。”众军到了庙前,雷开下马,抬头一看,上悬匾字,乃轩辕庙,里面并无庙主。军卒用手推开庙门,齐造庙来,火把一照,只见圣座下一人鼾睡不醒。雷开向前看时,却是殿下殷洪。雷开叹曰:“若往前行,却不错过了;此也是天数。”雷开叫曰:“殿下殿下!”殷洪正在浓睡之间,猛然惊醒。只见灯火把,一族人马拥塞。殿下认得是雷开,殿下叫:“雷将军!”雷开曰:“殿下!臣奉天子命,来请殿下回朝;百官俱有保本,殿下可以放心!”殷洪曰:“将军不必再言,我已尽知,料不能逃此大难。我死也不惧,只是一路行来,甚是狼狈,难以行走。
乞将军把你的马,与我骑一骑,你意下如何?“雷开听说,忙答曰:”臣的马,请殿下乘骑,臣愿步随。“彼时殷洪离庙上马,雷开步行押後,往叁叉路口而来,不表。且言殷破败望东鲁大道赶来,行了一二日,赶到风云镇;又过十数里,只见八字粉墙,金字牌匾,上书”太师府。“殷破败勒住马看时,原来是商容丞相的府。殷破败滚鞍下马,连进相府来看,商容是殷破败的座主,殷破败是商容的门生,故此下马谒见。商容却不知太子殷郊在厅上吃饭,殷破败忝在门生,不用通报,迳到厅前,见殿下同丞相用饭。殷破败上厅曰:”千岁!
老丞相!末将奉天子旨意,来请殿下回宫。“商容曰:”殷将军来的好;我想朝歌有四百文武,就无一员官直谏天子?文官钳口,武职不言,受爵贪名,尸位素餐,成何世界?“丞相正气骂起来,那里肯住?且说殿下殷郊战兢兢,面如金纸,上前言曰:”老丞相不必大怒,殷将军既奉旨我,料此去必无生路。“言罢泪如雨下。商容大呼曰:”殿下放心,我老臣本尚未完,若见天子,自有话说。“叫左右槽头:”收拾马匹,打点行装,我亲自面君便了。“殷破败见商容自往朝歌见驾,恐天子罪责。殷破败曰:”丞相听启!卑职奉旨来请殿下,可同殿下先回,在朝歌等候:丞相略後一步,见门生先有天子而後私情,不识丞相可容纳否?“商容笑曰:”殷将军!我晓得你这句话。我要同行,你恐天子责你用情之罪;也罢,殿下你同殷将军前去,老夫随後便至。“却说殿下难舍商容府第,行行且止,两泪不乾。商容便叫:”殷破败贤契,我响当当的殿下交与你,你莫望功高:有伤君臣大义,则罪不胜诛矣!“殷破败顿首曰:”门生领命,岂敢妄为?“殿下辞了商容,同殷破败上马,一
路行来。殷郊在马上暗想,我虽身死不辞,还有兄弟殷洪,尚有伸冤报怨之时。行非一日,不觉来到叁叉路口。军卒报雷开,雷开到辕门看时,只见殿下同殷破败在马上。雷开曰:“恭喜千岁回来。”殿下下马进营,殷洪在帐上高坐,只见报说:“千岁来了。”殷洪闻言,头看时,果见殷郊。殷郊又见殷洪,心如刀绞,意似油煎。赶上前一把扯住殷洪,放声大哭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