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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匾也收进去。现在他们两位都已作古了。我经常对日本人说,他们的书法学中国古人的太少,求变太快。我劝他们两件事:第一是不要把书同画切断,切得那么彻底,书是书,画是画,这条路子不对。因为书与画之间互相融和的东西太多了,中国古人通过书画互相融和创造出很多新东西,都摆在我们面前,应该学习,不应该切断书与画之间的关系。第二,要认真学习古人,要学到一定深度,不能太重视外貌。否则功夫不深,还在表面滚。现在他们两位都作古了,年轻的我不同他们争执,我写我的。
问:谢谢您的回答。下面请教一些绘画方面的问题。过去很多人把中国的山水画分成南宗、北宗两大流派。您是南方人,又多在南方生活,请问您是否受南宗山水派的影响大些?
答:南北宗的分法是很勉强的。南方的山是土山,北方是石山,都是山,多一点石头少一点石头就是了。画北方山勾轮廓重一些,轮廓比较显豁,露骨头比较多。北宗讲究骨,是刚,南宗画的山变柔了,用写行草的方法来写。所差就差这么一点,所以山水画分南北宗是很勉强,只是借佛教的话头来说说而已。
我写山水不认为刚就不如柔,或者柔就不如刚,我认为两样都可以用,看你画什么东西,刚有刚的美,柔有柔的美。山水画的好坏不是表现形态的问题,而是创造意境的问题。
问:人与自然的关系是一个很古老的主题,生存环境和文化心理决定一个人的艺术品行。饶先生身处繁华喧嚣的商业大都市,您笔下的山水为什么会有一种清秀、虚静和淡雅的美?
答:这个问题问得好。我想,每个人对艺术的理解都是不同的。很多人是从功能角度来看待艺术现象,把艺术看做是社会的一种状况或自然界的某种状况,实际上,艺术家是借艺术表现他对社会或对人生的某种看法或某种情怀。艺术是艺术家心灵的写照。
问:师古人和师造化是一个老话题,请问您笔下的山水主要是从写生得来还是从古人那里化来?
答:有的山水画家喜欢去写生,把山水照原样写下来,很忠实地表现出来,用这种办法来画山水,我是不同意的,光写生还不如照相,人家何必来看画。这种创作方法忘记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就是艺术是自然现象通过人的心灵洗练再创造的产物。每个人的心灵不一样,也就是说,每个人的经历、性格、学养不一样,笔下的艺术品也就千差万别。我也有写生,但进行艺术创作时不会是照搬,照搬就呆板了,写生只是提供一种参考资料而已。
这里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在创作时怎样表现你笔下的东西,用什么形式去表现它。也就是说,在心中怎样重新营造它。用复杂的方式或简单的方式表现它,也就是过去常说的〃疏〃和〃密〃两条路数。现在很多人喜〃密〃,把它堆积起来,这比较容易。用〃疏〃的方法则很难,〃疏〃是把复杂的东西简单化,画面简洁,以少胜多。艺术家喜欢找〃密〃的路数,找〃象〃的路数,实际上是因为心灵营造功夫不够。
我提倡心灵营造,但不是唯心论。在画家笔下,世界万物都经过人的精神洗练过,不是照搬。其间怎么剪裁,怎样布局,这里头有很多功夫,这就是一种心灵营造。我个人认为,每个人都有自我天地,我的眼睛闭起来,我可以想到几万年、几千里外,在这个时候,我同天地已融和为一。庄子说,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就是这种境界,这是一种艺术境界。我写画同我做学问一样,做学问向来不讲人家讲过的话,写画不照人家走过的路走。我写画学古人,但也是写我自己,就像写诗步古人韵。我喜欢步古人韵写诗,实际上是写我心中的诗,借古人的躯壳表达我的精神。
看我的一些画,粗一看是古人的,其实是我自己的,我借古人的外貌,但是用笔变化无端是我自己的。外貌看相类似,内在东西不一样,比如我写五马图,是我自己的五马图。很多人喜欢说,这个是什么人的画,那个是什么人的画,其实是我自己的画。
问:您的画表现出一种很强烈的中国文人情结,这也是您特有的主体风格。您的诗词和您的画一样,都具有一种隐藏的美,和谐的美。那么,我很想知道您在写诗作画时是一种怎样的心灵营造过程?
答:我写诗和写画基本上是同样的路数。我喜欢写诗,写过千首诗,我的诗经常是在人家不知道可以写诗的场合里写出来的。
中国人讲〃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其实单讲这两句话还不够。诗的心和画的心基本上是一样的。诗心画心同一鼻孔出气,是一样的,可以用写诗的方法写画,也可以用写画的方法写诗。我个人在这两方面基本上已融成一体,写画基本上是用写诗的方法来写。很多画家本身不是诗人,画中有诗,诗意是从古人诗中得来,不是自己心中营造出来的。
诗人在诗词方面的修养是有不同层次的,这一点也决定他绘画的层次。我整天都养我的心,外面很热闹,身居闹市照样可以养心,这一点是我个人的修养。我利用写诗词的修养来写画,整个过程是一个诸多因素融和为一的过程。这个层次很多人不了解我,我也不求人家了解我,我行我素。
问:曲高和寡,自古皆然。请问您对中国美术界现状有何认识和感想?
答:这个问题使我想起我1993年在北京举办展览时引起的一些争论,大家看了我的画以后引出很多问题。讨论的内容之一是中国画要不要走诗书画结合的路子,中国画离不离得开诗和书法。这一点在当时引起的讨论很热烈。
我一直这样讲,一个人如果没有诗的修养,很难写出我讲的形而上的那种画,很多人不能理解我这种画,但是和我有相同修养的人,一看我的画就会像触电一样,心灵很快可以沟通。这是一种默契。相反,没有和我有同样修养的人,看我的画不会有感应和兴趣,他会认为,这是什么画?几条线条乱七八糟的。不过,我不会降低我的画格。我也可以画一些讨好人的画,但我不愿意这样做。
问:您在70年代、80年代到90年代都不断举办画展,许多研究者都注意到,您每一次画展都有新的变化,但基本风格是不会变的。〃涩〃算不算是您画中的精华?
答:您能看出我的〃涩〃,感谢你是我的知音。
写画有好几种方法,第一是讲究用笔,第二是讲究用墨,第三是调色。这三者如何混化融和,这里头有大学问。我最喜欢用的手法是混化,有些人笔、墨、色是分开的,不能混为一体,或是混得很生硬。说到用墨又牵涉到用水,很多人不晓得用水,用水的分量决定笔触是干还是湿,董其昌用极湿的笔作画,成为一种形态。涩,又是另外一个形态,我也喜写苦涩,写苦涩人家便不能理会了。人家用流的,甜的,我反对流的,我用涩,大家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问:您人物画的线条也不是流的,这是您的创新,不同于张大千。
答:是的。张大千在世的时候对我讲过,你走与我相反的路线,非常好,你这个东西比我高。我对他说:因为我入手作画同你不一样。张大千一开始写画就用流畅的线条,所以他的画有他的韵味,写得很流,而流是讨好人的。我写人物画是在巴黎,看到唐人的画稿,那画稿基本上是用逆笔写的,不用顺笔,写得拙。
张大千很欣赏我的这种人物画。张大千不在了,大家都不懂这一路的画,什么时候才有人明白这种画,我也不知道。
现在所有的人评论我的画都注意到我的山水画,没有人注意我的人物画。大家都说线条流畅才是美,而我的线条是拙,是涩。
问:经这一提示,我才注意到您的人物画线条确实与一般画家不同,这该是您的一个创意。
答:这也不是我的创意,我是从古人那里拿来的。你有机会看到唐人的画稿就会明白,唐人的画稿就是这样。我用颜色来画,这一点才是我的创意。我有几张画,全是用颜色画的。
问:现在一般人的审美观念都认为线条流畅才是美,所以这种风格的人物画知音较少。
答:能够看懂我的画的还有一位赵少昂先生。我和赵少昂合作的画有五六十幅。赵画得很甜美,大家很欣赏他的画,不欣赏我的画。因为我的画用逆笔,和人家正好倒过来。
问:中国文人画讲究诗书画结合。齐白石自评其艺术成就是诗第一,书第二,画第三,其实他以画知名。您诗、书、画三方面成就都很高,您如何评价自己在这三方面的成就?
答:最好让他人去说,自己不好说。
问:您今年已八十高龄,但对任何事物仍保持一种好奇心,一颗童心,可以想见您书画艺术创造力之旺盛。请问您在这方面有没有明确的创作计划?
答:我觉得我在书画方面很有潜力,既有很大的潜力,假如不发挥出来对不起我自己。现在还不能订我的计划,因为还有很多学术工作要做,当然希望继续在书画方面进行探索。幸亏我现在还在香港中文大学艺术系担任工作,这逼我还得经常跟艺术系的学生聊聊天,我自己也要写一些东西,要创作。在艺术系挂单,可以把我的艺术拉住。
我总希望能减少一些事务,多留些时间做我的学术,做我的艺术。但是很多事突然来了,很多时间是我不能安排的,比如你们今天来访,一个下午同你们谈话,当然谈得很愉快。
(赵金 香港资深新闻工作者;沈建华 香港中文大学中国文化研究所副研究员)
沈君山:围棋和文化交流
题按:波润翠是瑞士西北边境的一个小镇,群山环绕,居民七千多人,全部法裔。瑞士是一个多民族多语言的国家,国民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