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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城男青年纵欲堕落史:动物学 -作者:老了-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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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刚,两个人一见如故,马小刚很欣赏他的才华,想帮助夏国强度过难关。有次喝酒的时候,马小刚当场拍给夏国强一个三千块钱的存折,于是,夏国强从里
  面取出两千六买了一辆只能拉开两个门的旧面包车,确切的说倒是能拉开三个门,但有一个门只要拉开就很难合上。在马小刚的指导下,夏国强在火车站前的广场花一个小时就学会了开车,第二天就开到马路上看到路边有等车的人就冲他们喊:上哪去?有些不知好歹的就上了车,把目的地告诉无证驾驶的司机。
  夏国强过来的时候,我和马小刚已经每人喝了两瓶啤酒了,正准备开第三瓶,“砰”一声,一个灰头土脸的家伙破门而入,进来后一拱手:来晚了,来晚了,不好意思!
  这是王小明,这是夏国强。马小刚把烟叼在嘴上,两只手一起比划着给我们互相介绍。
  夏国强握手的姿势做出一半又迅速收了回去:手太脏了,全是机油。
  刚哥成天说你,你也是咱县的名人!夏国强坐下,用餐巾纸使劲擦了几下手。
  马小刚潇洒地弹了两下烟灰,问夏国强:今天生意咋样?灰头土脸的夏国强喝了一大口啤酒:别提了,又坏了一个车门。
  夏国强的头发乱七八糟,眼窝深陷,因为瘦的缘故,颧骨突耸着,他把裹在身上的一件军大衣脱下来搭在板凳靠背上,里面穿着一件高领的黑毛衣,可能是太脏了,呈现出乌亮的光泽。刚才马小刚介绍的吉他手形象和眼前的夏国强几乎一点也联系不起来,我发现他的右手的一个指头上还贴着一块创合贴,不知道已经贴了多久,上面沾染了很多县城的灰尘。这样的手指头弹吉他,按出的和弦一定很揪心。
  我和夏国强没有说多少话,后来马小刚提议唱卡拉OK,就让服务员把房间的电视、音响打开了。马小刚唱了一首黄家驹的《光辉岁月》,他的嗓子虽然很沙哑,但音域很宽,节奏感也很好,把这首歌演绎的相当完美。我和夏国强都觉得不错,就努力把掌声鼓得更响亮些。在马小刚极力怂恿下,夏国强也唱了一首,他出去从车里提出把木吉他,唱的歌我很熟悉,是许巍的《两天》:
  我只有两天,一天用来出生,一天用来死亡……我只有两天,一天用来希望,一天用来绝望……我只有两天,一天用来想你,一天用来想我……我只有两天,一天用来路过,另一天还是路过……
  夏国强唱的简直是无可挑剔,他的歌声再次让我产生错觉,和刚才给我留下的印象大相径庭。一个能发出这么苍凉、粗犷的歌声的人怎么会在县城开“招手即停”呢?马小刚问我唱什么歌,我说我也唱这首《两天》吧。夏国强说好,我伴奏。我说你也别伴奏了,一起唱吧。然后我和夏国强就一起唱了起来:我只有两天,一天用来出生,一天用来死亡……我只有两天,一天用来希望,一天用来绝望……
  马小刚不会唱这首歌,他从箱子里取出一瓶啤酒,“砰”一声,瓶盖被他手中的打火机撬开,飞到空中,划了个令人眩晕的抛物线,然后又落到地上。
  四
  临近春节,动物们就陷入一种空前的恐慌。众多家禽和家畜被高级动物有组织有计划的谋杀,它们煮熟的尸体充盈着高级动物们的节日。对在县城里生活的高级动物来说,他们的恐慌在于:必须在这个传统节日来临之前,把礼品送给能给自己带来利益的同类。这段日子,县城的马路上出没的高级动物多了起来,夏国强的生意也好些,“招手即停”的收费标准涨到了两块钱一位,夏国强手头一宽裕,就请我和马小刚喝酒,开车接我们,喝完酒还要开车送我们回家,这时候他的车速比没喝酒之前要快很多,尽管车上的时速表早就坏掉了,我们依然能从巨大的颠簸中明显感觉出来世界的动荡。我多次提醒他说慢点慢点,可他刚慢下来一会又快了,这辆破车也像个醉汉,酒力一阵阵往发动机上涌,我最担心的并不是车会和别人的车或者固定建筑物相撞,而是怕突然就会一个轮子受不了醉汉的折磨,孤零零地叛逃到马路对面。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后果实在不堪设想。马小刚干脆往靠背上一躺,说:强弟,我马小刚的命交给你了。
  我对夏国强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他其实和我是一个中学毕业的,比我低一年级,但上学的时候我们从没打过交道。他曾是校广播站的播音员之一,遗憾的是我从没有留意听过任何一次广播;他还曾在学校礼堂的一次新年联欢会上表演过一个独唱,但我那次好像是逃学打电子游戏了;在他的讲述中,我终于找到了一点似是而非的回忆:有一年学校举行越野赛,我和夏国强都是参加比赛的上百人之一,由于路程比较遥远又相对曲折,不少人都作弊了,坐在中途埋伏好的自行车上无耻的冲刺,我和夏国强都没有作弊,并且当那些作弊者从我们
  身边超过的时候,我们都异口同声地大骂,后来作弊者被检举出取消了资格,最终名次我是第十八,夏国强是第八。
  马小刚本来有个打算,就是在这个除夕之夜把我和夏国强叫到一起喝酒,但由于传统观念的影响,最终取消了这一打算。这个晚上应该是家家团圆的日子,中华民族都传下来这么多年了,不能破坏在我们三个人手里。所以我就在家,中午贴春联,把父亲的毛笔书法贴到院子里所有的门上,就连树和墙都要糊上个“春”或者倒着的“福”字,下午下雪了,大片大片的雪花让我有活在一副年画里的感觉,都狠不得亲自光着屁股套一红兜抱条鲤鱼开心。这样的感觉在济南能有吗?晚上和父母一起吃年夜饭,母亲做了一桌子菜,全是我爱吃的,勾得我口水长流。我还陪父亲喝了一壶白酒,盛酒的锡壶是爷爷当年留下的,酒喝之前放在盛着开水的瓷碗里温了温,喝到肚里,香气从肚脐眼往外溢。年夜饭在八点结束,一家人坐在电视机前看中央电视台的春节晚会,一群穿着五颜六色服装的孩子冲上流光溢彩的舞台,让人感觉即将到来的春天肯定会小草一样天真无邪。
  春节晚会过半,似乎是要压轴的赵本山出来了,他一出来,电视机里的观众就鼓掌叫好,因为他一下子说了一串话,虽然听不清楚,但好像很压韵,如果诗人也像赵本山这样受人欢迎该多好,我到我住的房间给诗人严卫东打了个电话,他竟然关机了。我又拨老马的号码,老马说他正和仙女在泉城路闲庭信步,济南的除夕夜灯火辉,仙女也祝我过年好。
  刚放下电话,铃声又响了,听筒里传出一个我曾经无比熟悉的声音。
  我猜你可能回老家,给你拜个年。
  我明明知道她是谁,但还是问了一句:你是谁啊?
  张小洁说她是张小洁,我说那我是王小明,张小洁笑了,我也笑了:瑞士也过年吗?
  我也回故乡过年了。
  张小洁说出“故乡”这个词,显然是海外生活对动物地域观形成的影响。动物离出生地远了,心里才会生出故乡的概念,并且因为这个概念而多愁善感起来,严重的还会转化为一种臆想症。具体表现有:看见块云彩就以为是从故乡飘来的,看见月亮就挑剔不如故乡的圆。有点科学常识的人都知道没有能飘这么远的云彩,而月亮也只有一个,如果一口咬定故乡还有一个的话,就犯了和猴子捞月类似的错误。那些动不动就歌唱故乡的人,他们真正的故乡可能就只是一片穷山恶水,处处皆见刁民,从经济文化到自然风景都不如现在的地方,否则故乡那么好谁还到处乱跑?
  张小洁的故乡在江苏北部一座小城市,这座小城市一直是一个重要的交通枢纽,也是历来兵家相争的军事重镇。张小洁曾给我说过,她一点也不喜欢自己的老家,从行动上看,她一直在努力摆脱,先是到济南上大学,又在济南找工作,然后费尽千辛万苦,飞到声称永无战火的瑞士,终于将硝烟弥漫的故乡远远的甩到心灵深处。从地图上看,张小洁故乡和我故乡的距离并不算远,被一根小线头似的的国道弯弯曲曲地串起来。张小洁说:这次我大概在家呆一个月。
  回中国过月子啊?要不要我带点红鸡蛋来看你?
  想看我你就来,红鸡蛋省着孵小鸡吧。
  我不去,我在家有事。
  什么事?
  孵小鸡。
  那我去看你。
  我也没什么好看的,还那么长。
  流氓!我年初二去看你。
  五
  大年初二在我们这里是个走亲访友的吉日,对于新婚夫妇来说,这一天还有特别的日程安排,就是说新郎必须要在这一天和新娘一起回娘家,叫做会新客,娘家会隆重接待,安排些酒量出众的人,目的是把新郎喝醉。新郎毕竟寡不敌众,因此允许带一个帮手过来陪酒,这个帮手俗称“挎斗子”的,所谓“斗子”,就是早年新郎新娘盛放礼品的工具,第一次正式回娘家,自然要带有份量的礼品,能挎这个斗子,要力大无穷才是,随着时代的进步,礼品的份量和重量已经不成正比,斗子的这个力就转到了酒量上,挎斗子的人要能喝酒,还要能言擅语,关键时刻要能挺身而出帮新郎解围。高级动物的所谓婚姻简直演变成了战争,为了繁殖后代,有那么多毫无必要的程序。我在大年初二下午到县汽车站接张小洁,看到很多骑着摩托车回娘家的年轻夫妻,冷风吹得他们满脸通红,像是刚刚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性行为。
  张小洁从长途汽车上跳下来,温差让她一时难能适应,在红色鸭绒服里面躲藏的身体打了个哆嗦。假如是在几年前,我肯定会走上前去,把她抱在怀里,形成一场温暖的相逢。但现在,我只是从远处挥了挥手,确定我的存在,然后走过去,帮她拖行李箱,我问张小洁:怎么这么重啊?装了金子吗?寒冷并没有冻僵张小洁的笑容,她说:金子都让我吃了,屡次自杀未遂。
  夏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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