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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川龙之介作品集-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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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嘴都几乎看不到了。 
  “拉卟君,我在问你哪:怎么啦?” 
  “没什么,是一点无聊的小事……”拉卟这才抬起头来,用凄楚的鼻音说,“我今天看着窗外,无意中说了句:‘哎呀,捕虫堇开花啦。’我妹妹听了脸色一变,发脾气说:‘反正我是捕虫堇呗。’我妈又一向偏袒妹妹,也骂起我来了。” 
  “你说了句‘捕虫堇开花啦’,怎么就会把令妹惹恼了呢?” 
  “唔,说不定她是把我的话领会为‘捉雄水虎’。这时,跟我妈不和的婶婶也来帮腔,越闹越大发了。而且成年喝得醉醺醺的爹,听到我们在吵架,就不分青红皂白地见人就揍。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我弟弟乘机偷了妈妈的钱包,看电影什么的去了。我……我真是……” 
  拉卟双手捂住脸,一声不响地哭起来。我当然同情他,并且想起了诗人托喀对家族制度的鄙夷。我拍拍拉卟的肩膀,竭力安慰他:“这种事儿很平常,鼓起勇气来吧。” 
  “可是……要是我的嘴没有烂就好了……” 
  “你只有想开一点。咱们到托喀家去吧。” 
  “托喀君看不起我,因为我不能像他那样大胆地抛弃家族。” 
  “那么就到库拉巴喀家去吧。” 
  那次音乐会以来,我跟库拉巴喀也交上了朋友,就好歹把拉卟带到这位大音乐家的家里去。跟托喀比起来,库拉巴喀过得阔气多了。这并不是说,过得像资本家嘎尔那样。他的房间里摆满了形形色色的古董——塔那格拉①偶人和波斯陶器什么的,放着土耳其式躺椅,库拉巴喀总是在自己的肖像下面跟孩子们一道玩耍。可今天不知怎的,他交抱着双臂,怒容满面地坐在那儿。而且他脚底下到处撒满了碎纸片。拉卟本来是经常和诗人托喀一起跟库拉巴喀见面的,但这副情景大概使他吃了一惊,今天他只是毕恭毕敬地向库拉巴喀鞠个躬,就默默地坐到房间的角落里了。 
   
  ① 塔那格拉是古希腊的城市,以产泥人著称。 
  我连招呼也没正经打,就问这位大音乐家:“你怎么啦,库拉巴喀君?” 
  “没怎么着!评论家这种蠢才!说什么我的抒情诗比托喀的差远啦!” 
  “可你是位音乐家呀……” 
  “光这么说还可以容忍。他还说,跟啰喀比起来,我就称不上是音乐家啦!” 
  啰喀是个常常被拿来跟库拉巴喀相提并论的音乐家。可惜因为他不是超人俱乐部的会员,我连一次也没跟他说过话。不过我多次看到过他的照片:嘴巴是翘起来的,相貌很不寻常。 
  “啰喀毫无疑问也是个天才。可是他的音乐缺乏洋溢在你的音乐中的那种近代的热情。” 
  “你真这么想吗?” 
  “那还用说!” 
  于是,库拉巴喀突然站起来,抓起塔那格拉偶人就狠狠地往地板上一掼。拉卟大概吓得够戗,不知喊了句什么,抬起腿就想溜掉。库拉巴喀向拉卟和我打了个手势,要我们“别害怕”,冷静地说道:“这是因为你也跟俗人一样没有耳力的缘故。我怕啰喀……” 
  “你?不要假装谦虚吧。” 
  “谁假装谦虚?首先,与其在你们面前装样子,还不如我到评论家面前去装呢。我——库拉巴喀是天才。我并不怕啰喀。” 
  “那你怕的是什么?” 
  “怕那个不明真相的东西——也就是说,怕支配啰喀的星星。” 
  “我可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么说就明白了吧:啰喀没有受我的影响。可我不知不觉地却受了他的影响。” 
  “那是因为你的敏感性……” 
  “你听我说,才不是敏感性的问题呢。啰喀一向安于做唯独他能胜任的工作。然而我老是焦躁。从啰喀看来也许只是一步之差。然而依我看来却是十英里之差。” 
  “可您的《英雄曲》……” 
  库拉巴喀那对眯缝眼儿眯得更细了,他恶狠狠地瞪着拉卟道:“别说啦。你懂什么?我比那些对啰喀低声下气的狗才们要了解他。” 
  “你别那么激动。” 
  “谁愿意激动呢……我总是这么想:冥冥之中仿佛有谁为了嘲弄我库拉巴喀,在把啰喀摆在我前面。哲学家马咯尽管成天在彩色玻璃灯笼下读古书,对这种事却了如指掌。” 
  “为什么呢?” 
  “你看看马咯最近写的《傻子的话》这本书吧……” 
  库拉巴喀递给我——或者毋宁说是丢给我一本书。然后抱着胳膊粗声粗气地说了句:“那么今天就告辞啦。” 
  我决定跟垂头丧气的拉卟一道再度去逛马路。熙熙攘攘的大街两侧,成行的山毛榉树的树阴下依然是鳞次栉比的形形色色的商店。我们默默地漫步着。这时蓄着长发的诗人托喀踱过来了。 
  托喀一看见我们,就从肚袋里掏出手绢,一遍又一遍地揩额头,说道:“啊,好久不见了。我今天打算去找库拉巴喀,我已经多日没见到他啦……” 
  我怕这两位艺术家会吵架,就委婉地向托喀说明库拉巴喀的情绪多么坏。 
  “是吗?那就算了。库拉巴喀有神经衰弱的毛病。……这两三个星期,我也失眠,苦恼得很。” 
  “你跟我们一道散散步怎么样?” 
  “不,今天失陪啦。哎呀!” 
  托喀喊罢,紧紧地抓住我的胳膊,而且他浑身冒着冷汗。 
  “你怎么啦?” 
  “怎么啦?” 
  “我觉得有一只绿色的猴子从那辆汽车的窗口伸出脑袋似的。” 
  我有些替他担心,就劝他去请医生查喀瞧瞧。可是不管怎么劝,托喀也不同意,而且还满腹狐疑地打量我们俩,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我决不是无政府主义者。这一点请千万不要忘记。——那么,再见。我绝不去找查喀!” 
  我们呆呆地伫立在那里,目送着托喀的后影。我们——不,学生拉卟已经不在我身边了,不知什么工夫,他已叉开腿站在马路当中,弯身从胯下观看川流不息的汽车和水虎。 
  我只当这个水虎也发疯了,就急忙把他拽起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干什么?” 
  拉卟揉揉眼睛,镇静得出奇地回答说:“晤,我太苦闷了,所以倒转过来看看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可还是一样啊。” 
    十一 
  以下是哲学家马咯所写的《傻子的话》里的几段: 
  傻子总认为除了自己以外谁都是傻子。 
  我们之所以爱大自然,说不定是因为大自然既不憎恨也不嫉妒我们。 
  最明智的生活方式是既蔑视一个时代的风尚,在生活中又丝毫不违背它。 
  我们最想引为自豪的偏偏是我们所没有的东西。 
  任何人也不反对打破偶像。同时任何人也不反对成为偶像。然而能够安然坐在偶像的台座上的乃是最受神的恩宠者——傻子、坏蛋或英雄。(这一段有库拉巴喀用爪子抓过的道道。) 
  我们的生活不可缺少的思想,说不定在三千年以前已经枯竭。我们也许只是在旧的柴火上添加新的火焰而已。 
  我们的一个特点是常常超然于意识到的一切。 
  如果说幸福中伴有痛苦,和平中伴有倦怠,那么…… 
  为自己辩护比为别人辩护要困难。谁不相信,就请看律师。 
  矜夸、爱欲、疑惑——三千年来,一切罪过都由此而生。同时,一切德行恐怕也发源于此。 
  减少物质上的欲望并不一定能带来和平。为了获得和平,我们也得减少精神上的欲望。(这一段也有库拉巴喀用爪子抓过的痕迹。) 
  我们比人类不幸。人类没有水虎开化。(我读到这一段的时候不禁失笑。) 
  做什么就能完成什么,能完成什么就做什么。我们的生活归根结蒂是不能脱离这样的循环论法的——也就是说,自始至终是不合理的。 
  波特莱尔变成白痴后,他只用一个词来表达人生观,那就是“女阴”。但这个词并不足以说明他自己。能说明他自己的毋宁是“诗才”,因为他凭借诗才足以维持生活,使他忘了“肚皮”一词。 
  (这一段上也留有库拉巴喀的爪印。) 
  如果将理性贯彻始终,我们当然就得否定自己的存在。 
  将理性奉为神明的伏尔泰之所以能幸福地度过一生,正说明人类没有水虎那样开化。 
    十二 
  一个微寒的下午,我读厌了《傻子的话》,就去造访哲学家马咯。在一个僻静的街角上,一只瘦得像蚊子似的水虎靠着墙发怔呢。这分明是以前偷过我的钢笔的那只水虎。我心想:这下子可好了,就叫住了刚好从那里走过的一个身材魁梧的警察。 
  “请你审问一下那只水虎。一个来月以前,他偷了我的钢笔。” 
  警察举起右手拿着的棍子(这个国家的警察不佩剑,却手持水松木制的棍子),向那只水虎招呼了声:“喂!”我以为那只水虎或许会逃跑。想不到他却沉着地走到警察跟前,交抱着胳膊,傲慢地死盯着我和警察的脸。 
  警察也不生气,从肚袋里掏出记事簿,开始盘问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咯噜喀。” 
  “职业呢?” 
  “两三天以前还当邮递员来着。” 
  “好的。这个人说你偷了他的钢笔,有这么回事吗?” 
  “有的,一个来月以前偷的。” 
  “偷去做什么?” 
  “想给小孩当玩具。” 
  “小孩呢?”警察这才目光锐利地瞥了那只水虎一眼。 
  “一个星期以前死掉了。” 
  “带着死亡证明书吗?” 
  瘦骨嶙嶙的水虎从肚袋里掏出一张纸。警察过了一下目,忽然笑眯眯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好的,辛苦啦。” 
  我呆若木鸡地凝视着警察。这当儿,瘦水虎嘴里念念有词地撇下我们就走掉了。 
  我好容易醒悟过来,问警察道:“你为什么不把那只水虎抓起来?” 
  “他没有罪。” 
  “可他偷了我的钢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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