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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也,你现在与一般同学不一样了,是学校的重点培养对象,下次区组织的‘二摸’,关系到我们学校以前被张玲同学丢失的荣誉能不能重新夺回来,校长的态度很明确:务求必胜,所以在学校练兵时,你的目标是必须做到百分之百的全校测验第一名。”
百分之百?!李也忍不住有些紧张起来,因为以前她是在别人后面赶超,心里想的总是努力朝前,而这种赶超过程除了她自己有感觉外,谁也不太会注意她,现在可好了,所有的人都盯着她这个靶子。李也一下子感到了巨大压力,而且同学们现在都知道她是吃过“小灶”的,考第一名是应该的,而落后于任何一个人都是不正常的。李也暗暗叫苦:过去我是只管一路拼杀,埋头朝前赶,现在我是站在山的巅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我的妈呀,一旦有闪失怎么办呢?先不说是否对得起自己,老师和校长那儿就没法交待呀!
李也从来没有感到心头有如此大的压力。她忽而感觉四周有那么多人盯着她,有嫉妒的,也有嘲讽的,有幸灾乐祸的,更有杀气腾腾准备吃掉她的……“啊——老虎!老虎来啦!”李也已经几次在半夜突然大叫起来,而每次醒来全身总是湿淋淋的。
噩梦,做不完的噩梦。李也开始在一次一次保第一名的考试拼杀中渐渐感觉到精疲力竭,每次从考场上出来时,她都会头重脚轻,甚至胸口发闷,后来发展到一见卷子就冒虚汗,终于有一天她倒下了。这下可把老师和校长急坏了,因为再有三天就是全区性的“二摸”了,他们怎么也不想看到“第二个张玲”,所以此次采取了对李也的特别措施,有两名校医进行二十四小时监护。到第三天“二摸”考试时,李也大有英雄出征时的那种声势,前后都有人护着,校长也来了,特意送给她五个字:第一属于你。李也当时掉泪了,她全身热血因此而沸腾,走进考场的那一瞬间真的有种视死如归的感觉。
上帝保佑,李也不仅坚持考完了,而且获得了全区第一名。学校为此举行了高考前的一次庆功暨最后冲刺动员大会。校长把李也请上了主席台,给她戴上了大红花,并号召全校应届高三毕业生以李也为榜样,争取本年度高考录取率再创新水平。
然而,出入意料的是,在此次会议后,李也坚决拒绝了学校希望她在“三摸”时保第一的要求,而是连续请了两个星期的病假。有同学去看望时,李也讲出了自己的心声:我不想再当第一名了,因为我不想让自己成为这种考试排名的“敢死队员”。同学好奇地说:当“敢死队员”有什么不好?能“开小灶”,还能接受校长亲自戴大红花的荣誉,多风光呀!李也使劲地摇头,说她宁可什么都不要,因为当“敢死队员”最终不会有好结果的,不是死在战场上,就是在战场上被杀得浑身伤痕累累的。
“李也,你得了第一名说话这么轻松,可你知道我妈上次看到班上的那张排名表后怎么对我说的呀?她说我是天下第一笨,下次再不把名次往上提前十名,她就抹脖子!”李也的好同学苏亚男学着她妈的样子做了个自杀的动作,连哭带跺脚地说:“你说我可怎么办?一摸、二摸都排在全班后十名,要是高考真的考不上,我妈她真会抹脖子的呀!呜呜呜……我怕死了,李也……”
李也抱住好同学,用双手拍拍苏亚男颤抖不止的肩膀:“放心,我一定帮你把名次赶上去……”说完,李也跟着大哭起来。
班里的排名虽说只在四五十个同学之间进行,但每一次考试成绩下来,那张排名表就像一道无声的发号令,激烈的战斗因此而开始。
光明和严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小学到高中从来没有分开过,除了是对好哥们外,还因为他俩都爱好足球。光明是前卫,严恪是守门,只要他们俩同在,年级里的足球赛十有八九的冠军属于他们。进入高中后,足球比赛被渐渐剥夺了,一切时间都被捆在了教室考场。光明和严恪的成绩排名基本都在中游水平,前后差不了两三名。但是到了高三第二个学期后,光明发现严恪的排名高出了他十多名,跨入了全班前五名之列。光明觉得严恪很不够意思,既然是哥们儿,要进步就得一起进步嘛。有一天放学后光明到严恪家,他一进门就见正在埋头做作业的严恪慌里慌张地从自己的小屋里走到客厅,那阵势似乎不想让光明见到什么秘密似的。这越发让光明想看个究竟。后来光明终于推说要向严恪借盘VCD而进了严恪的小天地,他往严恪的写字台一看,发现了《北京海淀考王》。原来如此……
第二天起,光明就开始不再理会严恪了,他觉得自己的小哥们儿跟他玩心眼:这还不是明摆着的事,像《北京海淀考王》这样老师推荐的高考复习好书,他光明所在的小城里是见不着的,谁能搞到这样的书就很“牛”。光明心想,你严恪从小跟我是哥们儿,但到了高考复习的关键时刻,却连得到了好的复习资料都不肯借我看,一个人暗着使劲把我扔在每次考试的后二十几名,说轻一点是不够哥们儿义气,说重一点是忘恩负义——可不是嘛,在中考时我光明从表哥那儿得到了一套名校复习资料时,就毫无保留地给你严恪复印了一份,现在你小子得了一套《北京海淀考王》就偷偷藏在家里一个人看,这不是忘恩负义是什么?
光明要报复,因为他知道严恪有个弱处,那就是他的外语不好。但老师和同学们从来没见严恪的外语排名落后过,这其中的奥秘只有哥们儿光明知道。
新一轮考试又开始了,严恪的数学成绩照例直线上升,在排名表上已经跃居前三名。瞧着严恪那得意洋洋的劲儿,光明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机会终于到了,外语考试的卷子刚刚发下,光明见监考的老师走到桌前时,有意摆弄了一下自己的笔盒,然后用嘴呶呶坐在右侧前排的严恪。老师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不动声色地暗暗盯着严恪的每一个小动作,大约在开考十分钟左右,严恪动作了:只见他佯装换笔,将笔盒的底一起翻了过来,正在这时,一只大手从严恪的背后伸过去抓住了那笔盒,再翻过来一看,笔盒底有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小字条……严恪作弊被当场抓住。坐在他后排斜侧的光明脸上露出了一丝快意。
新一轮的排名表出来后,严恪从上次摸底的前五名一下降到了二十几名,而且受到了班主任在全班大会上的严厉批评。严恪痛苦地低下头时,用仇视的目光斜了一下昔日的好友、如今成了仇人一般的小哥们儿光明,那目光分明在说:准是你小子出卖了我,否则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我笔盒下的“秘密”。
像上面这对因排名而反目为仇的小哥们儿,在高三年级中为数不少。有位同学告诉我,他说老师搞的考试排名次,使本来和睦相处的同学间互相成了对手和敌人,常常同宿舍、同桌的人都互不说真话,谁要是能借某一计谋把对手弄蒙了,心里好像比考高分还得意和开心似的。“一张排名表,使同学间的友情全都彻底消失了,整天老死不相往来,埋头盯着对手使暗劲。可气的是老师还要用排名引发同学间的不和,进而制造家长与子女、以及家长与家长之间的矛盾。他们对排名在前的同学和他们的家长笑脸相迎,对排名在后的同学及其家长则横眉冷面,仿佛欠了他(她)债似的。”有个学校的同学们还透露道:他们的学校做得更绝,每次考试前是任课老师跟他们订合同,等考完后排名一出来就开始“现场兑现”,达到“合同”标准的,可以享受“提高班”免费上课的待遇,没有按“合同”规定达标的,想进“提高班”必须交一百至二百元钱。这种“合同”开始是在老师和同学之间签订的,后来又变成了学生与家长之间签订,如果学生考得没有达标,不仅学生本人受到某些像上“提高班”要交费那佯的罚款式的处罚,学生家长同样要被召到学校接受训斥。
我参加过一个高考班的家长会,那会上若干位受到点名批评的学生家长中有的是大公司的老板,平时在自己的单位里从来是说一不二的绝对权威,可是到了这样的家长会上,就只能老老实实当三孙子。我问其中的一位家长对学校搞考试排名次有何感想。那家长很肯定地回答,他是赞成这种做法的。“排名可能有些负面作用,但正面作用应该大于负面作用。高考对孩子们来说是决定一生命运的门槛,不想争上游的人以后怎么可能在社会上获得比别人更多的成功呢?”这位家长说。
那次家长会上,学校的老师最后说:尽管上面一再要求取消考试徘名,但他们不准备取消这种做法,其目的除了让学生有比学赶帮的竞争意识,还可以动员教师、学校和家长等各个方面的积极因素来确保孩子们在高考前一直保持高昂的战斗状态。
虽然近期国家教委又明令不让将学生的分数进行排名,但看来只要高考不停,排名次的备战手段也不会轻易消失。
最后出招:户口大迁移
“考考考,老师的法宝;分分分,学生的命根。”当高考前所有的招术再翻弄不出新花样时,一切好生和差生、估计能考上的和考不上的全都成了学校和学生以及家长的议论中心时,一项更加惊心动魄的备战措施开始悄然拉开了帷幕,这就是“招外之招”的户口大迁移。
湖南与广西交界地区的A县和B市,是两个相邻却各属两个省份的不同区域。以往A和B都是两省的边远小县,是那种穷得没多少人爱管的地方,这两个县有一座相连的大山,大山的腹地隐藏着地下资源,过去曾经因为抢挖不均,发生过许多次血腥的械斗事件。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两个地区的百姓之间竟然停止了械斗,变得和睦相处起来。B得益于广西壮族自治区的优势,由县改为市,而A则仍沿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