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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揣了一个西瓜,连脖子也粗了一圈。
“我说过很多遍了,一期节目的成功,选题很重要,可没有真实案例支撑也是瞎胡闹。”彭文飞一手举着筷子,一边夹着烟头。他在一家IT公司上班,曾经是精诚大学广播台的王牌记者,如今在公司绰号“彭胖”。
“当时我一个人去找采访案例,一手拎着采访器材,一手举着个本子,在女生宿舍堵着人家问,同学,我是校广播电台的记者,请问你有心理问题要求助吗?一连糟到七八个女生暴打。我容易吗?”
坐在钱都旁边的吴琼闻言差点噎住,晃着酒杯指着彭文飞说:“这家伙每次说起那次采访,暴打他的女生数量都在增加,我记着上回说的是五六个女生。”
“不能够啊,谁能做证?”彭文飞一脸被揭穿的憨笑,夹了火锅里一块鱼丸把嘴堵上了。
“切,我记得真真的。是吧,子颜?”吴琼用胳膊顶了一下尹子颜。
被点到名,尹子颜不得不加入对话,“好像是吧。”声音无精打采。
“哎,你不是都忘了吧?你可是节目的制作人哎。”吴琼不满地向后靠着椅背。
“子颜怎么会忘呢,影响了她职业道路的事情,怕是永远都会记着吧?”当年的导播金菁菁若有所思地说。钱都本想拉回谈话,但为时已晚。
尹子颜只能苦笑,话题果然转到了她不愿意触及的方向。
刚刚提到的是他们大学时代最后的一期节目。尹子颜他们团队打造的大学生心理访谈轰动一时,连市团委都高度重视。那时寝室里,主楼前,聚堆听节目的场景不算少见。
“其实如果不是那段录音被调了包,子颜也不会被学校处分。毕业以后还是会继续选择广播作为职业吧?”彭文飞抱着双臂摇摇头,叹气。
“是调包还是失误,这么多年我都整不明白,怎么会把采访对象的那段录音不加修饰就播出去了呢?这种错误不该发生的啊。”钱都也不免怅然,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又去伸手够酒瓶子。
“咱们头天晚上的讨论结果是把一个半小时的节目延长至两小时。那天晚上咱们一块给录音做了处理,重新灌了母带,大家都在的。后来,我也确实是把未经处理的带子锁在抽屉里了。导播台上的的确确摆着的是正确的那一盘。绝对没错,这路小筝可以做证,我俩最后走的。”金菁菁把半杯啤酒一饮而尽,脸色红润起来。
“谁做证也没用。错了就是错了。采访对象极有可能听了那期节目才选择从第六宿舍跳楼的,这就是后果。要不是台长压着没把两件事情联系起来,子颜的处分肯定更惨。那就不是播错了录音带那么简单啦。”火锅颜色正浓,吴琼捞着沉入锅底的一只基围虾说。
尹子颜默默地听着,西柚汁喝到杯底泛起一股苦味。
在座都是精诚大学广播电台的周末栏目组成员,一群热情的将整个大学生活都全情投入到广播栏目中的伙伴。几个人毕业后也是各奔东西,为生计奔波,只有每年难得的一次聚会还能聚聚。今年是第八次聚会,地点和往年一样,在大学路上的一家火锅店,日子是雷打不动的十二月第三个星期五。
“精诚大学的尹子颜,当年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呢,要不是那个致命的失误,说不定现在正在市里的广播电台主持节目呢。”吴琼已有了醉意,“我想不明白,其实那件事不能怪你,怎么你就那么执意放弃自己爱的事业呢?”
“行了!”尹子颜皱起眉头,扁起嘴,温和地说,“适可而止吧,同样的话要说多少年?也该忘了吧!都说了是个查无实据的失误。”
“替你叫屈啊。要不是台长帮你顶着,恐怕后果更惨。哎,嫩葱,台长怎么今年又没来?”
“钟弈本来说今年会到的,看来要见只能等明年喽。上市公司的总裁没那么好当。明年会来的。”钱都玩着手里的一只打火机,上下颠倒。
“是吗?”尹子颜应道,心想:每年都是这样说的,可毕业后这家伙再没出现过。
“咱那播音,路小筝,够执着的,毕业了就追着钟弈去了深圳,这又屁颠颠地跟着杀回来创业,一晃八年了,这女生真不简单啊。也怪了,这城市不大,两人就这么回来啦,咱们从来也没遇见过。”彭文飞也已经醉了,口齿都不伶俐了。
“是啊,女生最好的八年都这么晃过去了,前一段我们还打过电话,小筝特别忙,她跟钟弈的关系没啥进展呢。”金菁菁若有所思压低声音,朝尹子颜撇了撇嘴,她拉过一只酒瓶想为自己斟酒,可惜瓶子是空的。
聚会十点钟结束,前组员们依依道别。以前聚会结束还会去第二场、第三场,如今也没人开口了。除了尹子颜,其他人都已经成家,时间和金钱都不能自主。
钱都和尹子颜同路,一同走去地铁站。
“这些家伙不嫌腻,每次聚会都提这点事。别往心里去呀。”钱都安慰尹子颜。
“放心,不会。”尹子颜默然笑笑。她明白,彭文飞、金菁菁、吴琼都并非故意,只是那段往事的确辉煌,同时又伴着血腥。这也算是青春里的传奇吧,对于已经渐入中年和平淡生活的人来说,回忆青春,也只剩这么点味道在嘴里反复咂摸了。
2.失踪
街边上,商家的彩灯早早地便悬挂出来,尽管是冬天的夜晚,城市灯火闪亮,匆忙的人们丝毫没有放慢脚步,依然忙碌地追赶。至于追赶什么,有多少人能说得清楚呢?
“没想过要换份工作吗?”钱都有一搭没一搭地随意一问。
“呵呵,没,数据分析师这工作是治愈系的。脑子不会滞留在一段无聊的感性文字上打转,一切靠数据说话。”
“看数据和写文字的感觉是不同的,你从前写东西那么好看,现在荒废了,可惜啦。”
“其实挺好的。真的。”
“自己能平衡最重要。子颜内心还是那么强大,真让人羡慕。”
往前走了两步,钱都突然止步,傻愣着看前方,又转头看着子颜,惊得嘴巴半张着。
子颜沿着他愣神的方向看过去,发现一个女子正背对人群凝视着他们。
“那不是小筝吗?”钱都不敢确认地向尹子颜求证。
“真的是,是小筝,路小筝。”尹子颜的吃惊丝毫不亚于钱都半点。八年不见,竟在这里意外重逢,她向路小筝挥了挥手。
没错,那里站着的的确是路小筝。硕大的眼睛、高翘的鼻梁依然如故,只是下巴尖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清瘦。她穿着一身合体的灰色西装,寒风中显得尤为单薄,手提着大地色的电脑包,此刻已经发现尹子颜和钱都正在和她打招呼,于是点头示意,强挤出一个笑容。
“小筝!路小筝!哎哟,还真是你!这么多年不见,怎么出现在这啦?知道今天是聚会吧,刚才怎么不进去热闹一下啊?大家都在,只缺你和钟弈,对了,怎么没见钟弈啊?”钱都激动地追问,好像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推销员附体。
路小筝跟钱都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又是不好意思地强挤出一个笑容,看向尹子颜,轻声说道:“子颜,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尹子颜浅笑着温柔应道,刚才钱都提到钟弈,尹子颜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路小筝身后。
“别看了,真的只有我自己。钟弈,他,不在这里。子颜,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谈谈。”路小筝的表情复杂尴尬,语气里能揣测出一丝迫不及待,“钱都也一起来吧,人多力量大。”
“怎么了这是?什么情况?钟弈呢?”钱都抢白了一句。
“一两句话说不清,外面聊不方便。咱们要换个安全的地方说。”路小筝故意压低声音。
“这么严重?那,去我家吧,好吗?钱都也一起吗?”子颜征求他们两个人的意见,路小筝点头同意。钱都掏出手机打给家里告假,他太太要求子颜和路小筝分别接电话问询,子颜让她不必担心,只是老同学相聚,有要紧事商量。
“女人的疑心和嫉妒能吞噬一切。我这老婆哪都好,就是看我跟看贼一样,二位见笑了哈。”钱都一边摇着头一边无奈地揣起手机。尹子颜在钱都的婚礼上见过他太太,长着典型的东北女孩样貌,端庄贤淑,外表看不出什么缺点。
“她紧张你,说明她在意你。好事。”子颜笑笑,歪头示意大家进入地铁站。
晚归的地铁里依然拥挤。钱都被挤到了里面的车门处,眯着眼睛闭目养神。尹子颜和路小筝倚靠对面的门平行站立。车开起来,尹子颜从黑暗的玻璃反光处悄悄观察路小筝。她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妆化得体大方,头发清爽整洁,可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好像那眼神里有某种东西,让人不安。毕业就再没见过,这种距离感也是情理之中的。
车到一站,拥挤的人们将尹子颜推向了路小筝,两个人尴尬地笑了笑,态度十分客气。子颜闻到小筝身上那股独有的香水味道,暗暗的幽香,没错,依然是冷水。
这味道让子颜联想起他们的大学,那个出了事的晚上,在堆满设备的一号导播间里,尹子颜呆呆地坐在黑暗中,头脑发麻,手足无措。台里要求制作人要对播出的节目负全责,要求在录播节目前检查两遍母带是否正确,配乐是否得当,导播设备是否正常。因为都是四年来一起合作的组员,除了例行的设备检查,其他的早都忽略了。可偏偏就酿成了那么致命的错误。材料学院的一位受访者的录音被原封不动地播送了出去,当傍晚事情发生的时候,尹子颜正在食堂打饭,毫不知情。直到七点半第六宿舍发生跳楼事件,钱都去自习室找到她,她才惊恐地知道这一切。
尹子颜把自己关在黑暗的导播间里,她不知该怎么面对,那个叫林菲菲的女孩此刻被送往医院,生死未卜。而到底是谁将带子调了包,她毫无头绪。她努力回想整个过程,可一切在记忆里都是幻乱的,无从想起。
“子颜,我能进来吗?”路小筝正是带着这股冷水的味道将木门吱扭推开一半。没等子颜反应,她已站在子颜对面。借着窗外的月光,路小筝娇小的身材仿佛剪影。
“太糟糕了!都是我的错。”尹子颜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