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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征讨,有进之义,无退之辱。军谶曰:万人必死,横行天下。今永清有君子二千人,能令必死。倘永清得选横草之烈,君亦不利。君如执迷,永清先死,君噬脐继之矣。”希真读罢,大喜,重赏来使,止问:“祝将军近日起居安否?”并不提起军务之事。殷勤送来人出去,也不发回信。刘广道:“襟丈太费手脚。既要他降,昨日他来劫营,何不就擒了来,以礼劝他?”希真笑道:“你不看见他退兵时的闲暇,后面必有准备。若去追赶,必中了他的机会。他断不肯轻临险地。即使擒住了,礼劝他,也决不肯降。我如今只教他心服,方能收他。”正说着,忽报:“小姐在辕门外求见。”希真笑道:“叫他进来。”只见丽卿全装披挂,带着几个女兵,上帐来参见父亲。不知丽卿到来,有何故事,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七回 陈道子夜入景阳营 玉山郎赘姻猿臂寨
话说希真闻丽卿到来,便传令宣他进帐。丽卿带着几个女兵,上帐来参见父亲,道了万福,又见了众将。希真见丽卿精神复元,较前更觉充满,心中甚喜,便道:“痴丫头,不在山寨,来此做甚?”丽卿道:“一者孩儿足足坐了四十九日,已将息好了,来爹爹前请安;二者闻知得什么祝永清了得,孩儿要会会他,同他分个上下,决个雌雄。”希真道:“这事用你不着,你回去同真将军牢守营寨。大姨夫,并众将、表兄,我且不要他出战,何况你。”慧娘道:“姨夫要收降祝永清,只以智取,不用力敌。”丽卿笑道:“爹爹惯做气闷事。兵来将挡,为何不同他厮杀?既是爹爹要活的,也容易,孩儿不去弄杀他,只活擒来便了。”希真顿着脚道:“不要你管,只顾替我回去!”帐上帐下侍立的将弁,都暗暗的笑。丽卿恐怕老儿发作,只得退下来。忽然又转身道:“爹爹如要出战,千万来叫孩儿!”希真道:“晓得了,会来叫你。只顾回去,快走!”慧娘送丽卿出去,丽卿道:“秀妹妹,如果爹爹出阵,不来叫我时,你把我个信,待我抄入那厮阵后,杀他个落花流水。”慧娘道:“姨夫自有妙算,军营里论不得家人父子,姊姊切不可去乱做,着姨夫收罗不来。”丽卿笑道:“我怕不省得,不过这般说。”辞了慧娘上马,带着女兵怏怏而回。
却说永清的差人回营,说希真如此形状,永清嘿然。守了两日,永清那里耐得,便提兵马来攻打希真的寨子。那希真枪炮弓弩 ,守得铁桶也似,那里攻得进。一连攻了好几日,没个破绽,永清十分纳闷。那魏虎臣不得捷音,只管雪片也似文书来催进兵。差官来一次,便滋扰一番,永清被他头也吵昏了。可怜那祝永清是武职,爵位又不大,平素又不贪赃,那里来得钱财,真弄得个左支右绌。最后来的一个,乃是魏虎臣的体己干办,叫做沈明,比前来的更凶,勒定了要若干银子,方肯去回话。祝永清那里打算得出,只得陪话道:“长官,并非我小气量,须念我永清此次系是苦差,那里是赚钱之处。我身上一切使用,都是公帑。兵马钱粮,丝毫不能侵蚀。长官能格外矜全,永清感泐在心,实非昧良之人。此刻现钱,实将不出。长官肯容纳,我这口红鏐宝剑,系传家之宝,价值千金,你权且将去做质当。我凯旋后,便来赎取。你如等不得,竟去卖了,我也不怨。”那沈明那里肯收,发话道:“祝防御,你是晓事的!你说是苦差,偏我这差是甜的?自古道:天无自使人,朝廷不差饿兵。既要我替你出力,却又这般扣算。你不要把冷债抵官粮,这口铁剑,一时叫我卖与那个?祝防御,你得胜后也指望高升,不要大才小用。”永清忍气吞声,说道:“长官,非是我扣算。你看我的簿书上,钱粮支销之外,有多余的,你便尽数取了去。委实无从措办。”沈明道:“也也也,你这话明是撞我!总管相公不过叫我催你进兵,并不叫我来查账,你抬这话来压我。祝防御,你便丝毫不添,我也不好再说,便就此告辞了,你的干系你自己去剖。”
沈明正发作时,忽听得一片呐喊。永清大惊,忙出帐看时,原来众兵将问得此信,俱大怒 ,说道:“我们在此不顾身家性命,他却来鬼混,便杀了这厮!”一齐拥入中军,鼓噪起来。永清喝住,道:“你们何故?”众军道:“我们要杀差官。”永清掣剑在手,道:“上司来人,谁敢无礼!我等强杀是他的属僚。你等既要妄为,先杀了我。”众军都不敢动。两个团练上前禀道:“众人非敢作乱,实为主将抱不平。”永清插了剑,道:“虽是诸君爱我,实是害我。差官我自开发,不劳众位耽忧。”两个团练又道:“今众人情愿公派了,开发他去。”永清道:“这如何使得!诸君随我在此,同与皇家出力,只因我才力不胜,以致不速成功,岂可因我,累及你们。那个是有余的!”众军大呼道:“我们也出师几番,那有将军这般分甘共苦。今日便要我们的性命,有谁不肯,将军不必耽忧。”那众官兵不由永清主意,都纷纷归到帐房,各人攒凑银两,须臾积少成多,都堆在面前,便请那差官出来,同他说明了。那沈明一来见银两比所要之数差不多,二来也怕激变,当真做出来,便笑着说道:“都为将军的考成,并非沈某一人落腰。魏相公前你放心,我会替你包荒。”永清陪笑谢道:“全仗长官周旋则个。”那沈明收了银两,带了从人,回景阳镇去了。
永清送他出营,回中军升帐,便叫军政司:“把钱粮银两,透支了发还众军。将来有侵蚀后患,都我一人承当。”军政司禀道:“营里粮米草料只敷十余日 ,屡次行文去催,终不见到,怎好?”永清道:“我自有道理,你只管发与他们。”众军无不感叹。永清又恐他们心变,亲去各营伍安抚一番,方才议出战之事。永清道:“我等粮尽,利在速战,诸君鼓励锐气,随我去攻打寨子。”
当日永清提兵来希真营前挑战,希真只不出来,由你叫骂,只推耳聋。永清守到天黑,不见一个敌兵 ,只得回营。次日又去叫战,希真还你个老主意,只是不出。永清没奈何,仍就收兵。到了第三日,永清叫众军预备冲车攻打。旗门开处,先放出四五辆冲车,直冲过去,却都颠入营前濠沟里去了。永清知不济事,不敢再放,喝令众军搬泥运上去填濠沟。怎敌得土闉上的枪炮,撒豆儿般的打来。吃打杀了些军汉,其余的都逃了回来。只见希真营里一个号炮飞起,营门大开。永清只道他出战,便的齐队伍等待。往营里望去,远远中军帐上,希真同众将饮酒,帐下大吹大擂的作乐。永清大怒,叫把那三百斤的荡寇炮,对营门里打进去。这里方点旺门药,希真营里早竖起十几层的软壁。那炮子雷吼般的飞进去,吃那软壁挡住,都滚入地坑里去了。听那里面,鼓乐并不断绝。把个永清的肚皮几乎气得绷破。只见希真的营门闭了,上闉里面忽然涌起一座飞楼,离地数丈。那飞楼上端坐着一位美貌佳人,手拿着一柄羊脂白玉如意,指着永清叫道:“祝将军听者:我乃刘将军之女刘慧娘也。陈将军叫我传令与你,道你辛苦了,且请回去将息。若要交手,你选个好日子,再来纳命。”永清大怒道:“你原来是云龙的老婆!我看云龙兄弟的面上,不来射你。你快去叫陈希真早早归降,倘再执迷,打破寨子,连你父女性命都不保,休怪我无情。”慧娘唏唏笑道:“玉山郎,你休恁的逞能!我同你是仇敌,谁稀罕你留情。你既技痒,要射便射。”永清骂道:“贱人,不识起倒!”认真一箭飕的射上去,那慧娘面前霍的飞出一片五色云牌,乃是生牛皮缉就,彩色画的,挡住了那枝箭。永清转怒,叫放枪炮。慧娘叫四健卒拔去桦车销儿,那座飞楼豁喇喇的溜下去了。看看天晚,永清忍着一肚皮气,只好回营。希真并不来追赶。永清想道:“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总是我不会攻他。那刘广的女儿果然奇巧,可借都做了贼。”
次日一早,永清也不去攻打,便离了大营,带着百十骑军马,团团去看那猿臂寨的形势。只见各处防护得严密 ,叹息了一回,回到营里,对众将道:“此地果然急切难攻。我的意见,若肯容我在芦川上流屯扎,左依高山,右据芦川。把沂州官兵调赴景阳镇,弥补额数;我们的钱粮,就在沂州汇支。各处附近村落都移徙了,由百姓自己据守险要,着那厮无处看相。他要出来抢劫,我就纵兵厮杀。他不出来,我只干守着。不过一年,那厮粮尽,饿也要饿杀他。只是魏相公怎肯信我的话?再不然,还有一法,我等把兵马四散屯开,分头据险。那厮攻我们不能,不得不分头把守,教他猜不出我何处进兵。我却忽聚做一处,攻打他一路。便擒不到陈希真,也杀他一个五星四散。然也须二十余日,方好成功。”谢德道:“此计大妙,但只是粮草不敷。”永清道:“我已差人赍信去沂州府乞借,尚未回来。”
正说话间,辕门官报进来道:“陈希真遣人下书。”永清唤入,拆信来看,上写道:“闻将军大军缺粮,特奉上粮米二千斛 ,以便相持,幸勿阻却。”永清大怒道:“匹夫怎敢小觑我!本当斩你的头,今借你回去说你主将:早晚必为我擒,何得相戏!我不杀你,快走。”忽然又叫来人转来道:“你再去说:如果他肯归降,但有山高水低,我一力承当。我顶天立地,决不食言。如其不能,早来纳命。快去,快去!”来人抱头鼠窜而去。须臾,左右说:“那厮并不把粮车收回,都丢在营前空地上。”永清去看果然,便传令都放火烧了他的,遂与众将商议分兵据险。忽报:“魏相公处又有差官旋风般的来也!”永清大惊,连忙接入,乃是沈明的兄弟沈安,赍着一角公文,封着一口剑,递与永清。永清拆封看时,上写着道:“汝自立军令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