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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得。众人持去吴用床前挂了,公孙胜又进去念了几遍咒语,吴用果然安静,只是还有些喃喃妄语。花荣已到各营去弹压军心,休得慌乱。
这里已邀集了好几位医生,齐来诊视,有的说邪入心包,宜用牛黄、犀角之属;有的说痰火聚于胆中,乱其神明 ,宜用竹茹、胆星、菖蒲之属;有的说汗乃心液,汗多而心液亏,宜用归脾定心之剂;有的说谋虑伤肝,志郁不遂,宜用郁金、香附之属;有的说阳明实热,宜用大黄、芒硝之属,议论纷纷不一,各有一方,正不知服何方为妥。此时花荣已回中营,众人说起如此情形,花荣绉眉半晌道:“此事只有速发人到山寨,去请安太医来方好。”公孙胜道:“正是。但此去山寨,回往极快,也要十日左右,快发人赶去,今日便动身。”李逵立起身道:“就是我去。”花荣道:“李兄弟休去,这里早晚厮杀,论不定正有用你处。”当时留住了李逵,便差项充飞速到山寨去请安道全。花荣便对公孙胜道:“这里军心慌乱,惟有公孙军师作主,传谕各营退兵为妙。”公孙胜道:“此事我也想过,用了如此大鏖战,方才杀过南岸,今若退兵,岂非全功尽弃?不但此也,我若退过北岸,希真那厮亦必随迹杀过北岸,吴军师所谓送他新泰之说,正当深虑。”花荣沉吟不语,公孙胜道:“刻下河冰已合,甚为坚厚,我兵进退极便,不必耽忧。或者日内吴军师病就好,可以定计破敌,便省得退兵也。”花荣点头。
当日众人共议,就那各医所开之方,拣择稳当的暂用一帖。吴用吃下了,毫不济事,身子依旧发热 ,昼夜谵妄不息。众头领个个愁眉相向。花荣叹道:“好容易渡到此地,正欲进取,不料天不容我。”樊瑞对公孙胜道:“此事想上天定有谴谪,老师何不表天祈攘?或者从此得有转机,亦未可知。”公孙胜道:“也是。”当时在营后设起醮堂,邀集几员道众,公孙胜亲自到坛持法。三日醮事圆满,吴用也一面服了三日不凉不热、不表不里、不轻不重的稳当药,倒也神色渐清。众人皆喜,齐称天佑,纷纷进内帐问候。吴用终吩咐休要退兵,又道:“我此刻心思实在用不起。”众人都道:“军师宽心养息数日,我等道令严守,断不疏虞。”吴用道:“你们看退兵好否?”花荣道:“退兵亦是。我们只要保得新泰,至于克取蒙阴一着,且从缓图。”吴用道:“兵究竟退不得。”众人诺诺而出。宋江已由泰安遣人来问病。又是数日,众人因吴用神气未曾复元,终是耽忧。又日日盼望安道全,真是心如悬旌。
这日,忽闻营外战鼓振天,喊声动地,陈希真领兵杀来也。召忻当先叩营,大叫:“诈称有病 ,规避战阵的贼!今番定要出来分个输赢!”公孙胜、花荣一齐失色,鲁智深、武松、李逵都咬牙切齿价忿怒,齐要迎战。公孙胜忙传令坚守,不许出战。花荣道:“这厮已晓得俺军师有病,断不肯与我干休。我若不退,全军性命难保矣。”说未了,北岸营汛兵丁,雪片也似的报过河来道:“祝永清已由上渡口涉冰杀过,抢北岸望蒙山也。现有欧鹏头领把守,诚恐抵挡不住,请今定夺。”众人一齐叫苦。吴用吃此一惊,依然旧病复作,狂言乱语,神情颠悖。花荣道:“此真天亡我也。”咬了牙齿和公孙胜督兵死守,与希真相拒了一日。那边北岸欧鹏也与永清死命敌住,黄信裹疮相助,幸未失守。公孙胜道:“不妙矣,花兄弟快领一枝兵回去,扎住北岸,一面先保吴军师回去,一面可以声援欧鹏,一面可以接应我们。”花荣急领兵二千余名,保着吴用退回北岸。先差二百壮兵送吴用入新泰城,这里二千名在北岸接队扎住。公孙胜见花荣已过北岸,使统全队弃寨退回,希真已领兵追上。公孙胜兵马方到北岸,希真已领兵过河。公孙胜大怒,传令就冰上迎杀。那知希真并不厮杀,只传令枪炮弓矢雨点价打击过去。
公孙胜兵马纷纷登岸,时已黄昏,月色朦胧,只见岸上飞出无数旌旗,火把影里看得分明 ,都是猿臂寨、蒙阴县的旗号。花荣大惊,接应公孙胜等一齐退去。希真兵马已杀上北岸,登时北岸上布满了景阳镇、召家村旗号。公孙胜叫花荣道:“快联住欧鹏兄弟,保住望蒙山。不然,敌兵逼临城下矣。”花荣忙与公孙胜领兵赴望蒙山。祝永清兵马正在攻击望蒙山,花荣领鲁、武、李三人与永清混战,公孙胜领樊瑞、李衮偷空上了望蒙山。希真、召忻、高粱已领兵掩来,花荣等也即忙退入望蒙山去了。原来那岸上猿臂、蒙阴旗号,尽是永清虚设的。花荣不知虚实,是以大惊退去。
当时希真、永清合兵一处,攻击望蒙山。公孙胜、花荣极力把守。直至夜半,希真、永清方才收兵,屯住北岸。次日,栾廷玉、栾廷芳、史谷恭都领兵渡河过来 ,与希真等轮替攻望蒙山。接连攻了七日,不能取胜。天气严寒,两边人马冻死无数。希真与永清商议道:“严寒如此,士卒不堪其苦,久役必非所宜。况我背河为营,不得地利,敌人深据险要,我亦难与久持,不如退兵为妙。”永清称是。当时希真率领景阳、猿臂、蒙阴、召村四路人马,退回蒙阴。命召忻、高粱、史谷恭领本部兵回庄,休养训练,以备来春剿贼。召忻等领令回去。命蒙阴文武各官坚守蒙阴,希真领景阳兵回景阳镇去了。
公孙胜、花荣见希真兵退,也不敢追击,只带同鲁智深、武松、李逵、欧鹏、黄信、樊瑞、李衮收兵回新泰。项充同安道全到新泰已有两日了,众人皆喜。项充道:“小弟一到山寨,说起军师之恙 ,安先生拔步便来。奈河冰坚凝,安先生霜夜坐冰车渡出水泊,受了寒气,有些不自在。一路上只得迟起早宿,日子又短,以此到得迟了。且喜安先生诊过军师之脉,说还不妨事。”众人喜问其故,安道全道:“军师之恙,乃是内外合邪。一日一夜鏖战,谋虑、忧惊、忿怒兼而有之,王志之动,五火交燃,乃骤焉失足堕水,寒气骤侵,以致阳火骤束,更兼惊气归心,寒水亦伤心。心主血,心伤而血滞矣。是以外虽现太阳之症,内已具蓄血之形。其始治不得法,撤其表而遗其里;其继又误认发狂,而汤剂妄投,药不中病,遂尔贻患。夫军师之狂非真狂也,名曰如狂。如狂乃蓄血之明征也。观其语言皆实事,绝无神灵鬼异之语可见矣。今参脉合症,确宜逐瘀为主。惟心君大伤,复元终须来春,非可旦夕速效也。”众人听了,却又喜里带忧,深恐军师未愈,希真先来,大非妙事。
这里安道全按方进药,外面众头领吃酒饭。项充说起:“近有新任郓城县知县,亲到俺山寨内,口出大言,说要除灭我们。”众人大笑 ,惟花荣耽忧道:“既有此事,恐他认真做出来,倒不可不防。”众人都道:“多大一个郓城县,怕他强到那里!”大众说说笑笑,饭毕而散。
且说吴用日日服安道全之药,果然渐有转机,只是用不起心思。安道全道:“不妨。赶紧调理,自然渐渐复元也。”众人皆喜。这里公孙胜、花荣加紧保守新泰,防备希真。那黄信、杨林二人的伤痕 ,也经安道全治愈,便协同训练防守。一面差人至泰安府,将吴军师病有转机之说,报知宋江。宋江亦喜。这里安道全日日诊视吴用,处方进药。忽一日山寨中报来说:“近来山寨兵马与郓城县官兵交锋一阵,寨兵大败,五虎上将霹雳火秦明阵亡。”众人一齐大惊。看官也惊问道:郓城县来了什么人,这样了得?看官既然性急要问,只好将吴用的病情搁一搁起,下回先交代郓城之事。
第一百十九回 徐虎林临训玉麒麟 颜务滋力斩霹雳火
话说山东曹州府郓城县,于重和元年八月间新换一位知县。你道这知县是谁?就是在东京时,指使任森、颜务滋,收复元阳谷的虎林徐槐。原来徐槐自上京投供之后,不上一二月,适值山东省请拣发知县十员以供委用,吏部即将应选人员内遴选引见,天子挑得十员发往山东,徐槐在内。当时束装起行,任森、颜树德、李宗汤、韦扬隐都愿追随同行,徐槐甚喜,便一同出京。到了山东都省,已是五月天气,刘彬已考终正寝,贺太平坐升山东安抚使。当时徐槐参见了贺太平。贺太平一见徐槐,便晓得徐槐才能不凡,便委了一起差使,又委署了一次事,适逢郓城县出缺。当时郓城县系调缺,而通省县官因此地境下大盗盘踞,公务掣肘,人人畏恶此缺,若果要调,都愿告病。上宪正在无计,早惊动了这个有作有为的徐虎林,因他也是应补之员,进禀见上司,请补此缺。贺太平颔首许可,惟徐槐系未经实任之员,即补是缺,与例稍有未符,因援人地实在相需之例,专折奏闻。
徐槐退归公馆,任森等闻知此事,都有难色。原来梁山泊一区地界,乃是三府二州四县交辖之地:其东面是济宁州该管,前传施耐庵已交代过;还有正东一面 ,是克州府让上县该管;东北是东平州该管;正北是东昌府寿张县该管;西北是范县该管;惟有西、南两面最当冲要,偏落在曹州府郓城县管下。此时曹州府知府张叔夜,因蔡京对头已死,种师道极力保举,已奉旨复还礼部侍郎原秩,进京供职。两个儿子伯奋、仲熊也随同进京。金成英升京畿东城兵马指挥使,杨腾蛟升京畿兵马都监,曹府城中虚无人材。任森因郓城地小,曹府无援,是以惊疑,便劝徐槐不可轻肩此任。徐槐笑道:“吾求此任,正为此耳。贼心不忘曹州,其不敢举动者,畏张公也。张公去而贼人肆然无忌矣!从此卷去曹州,南则渡黄河到宁陵,西则剪开州向陈留。云统制、陈总管两路锐师,都阻绝在东方,不能呼应。此地若无人出身犯难以作砥柱,东京未可知矣。”任森、颜树德、李宗汤、韦扬隐听了,都精神奋发起来道:“老师既有此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