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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由心急如焚,胸口堵得慌。她害怕心脏病复发,取出几粒药丸,头一仰,吞下了肚。这是进
口药,是胡大江出国洽谈业务时给她买的。在那幢别墅里,最奢侈的是药品橱,里面放置的全是价格昂贵的中外防治心
脏的药品。其中有不少进口药是胡大江托人从国外买来的。胡大江说,他要守土有责,构筑一条固若金汤的防线,确保
时成的旧病不再复发。
时成的心脏病是先天性的,做姑娘的时候,在死亡线上挣扎了好几回。对这个心痛,她在结婚前向胡大江和盘托出。
时成说:〃 我是个随时可能被打碎的‘瓷娃娃’。你悬崖勒马,现在还来得及。〃 胡大江说:〃 我要把你这个瓷娃
娃,重新回炉,烧成铁娃娃,钢娃娃。我就不信,我的上亿元的资产治不好你的病。去哪个国家的大医院,不管花多少,
只要你一句话,我陪你去。〃 时成说:〃 娶我这个女人,成本很高,回报很少,当心让你的公司破了产。〃 胡大江斩钉
截铁地说:〃 倾家荡产,我胡大江这辈子也不后悔!〃 胡大江最后掷地有声的话,感动得时成泪如泉涌。她一头扑在胡
大江的怀里说:〃 大江,我没看错人,我将终身托付给你。〃 胡大江紧紧抱着时成说:〃 我一定善待你。〃 时成觉得,
这些话就像昨天说的,那么亲近,那么甜蜜,似春天的阳光,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忽而,又觉得这些话又是那么遥远,
那么虚幻,似雨后的彩虹,瞬间美丽,瞬间消失。这种消失,咎由另一个女人的介入。她怎么也想不通,一个如醉如痴
地爱着她的丈夫,怎么神不和鬼不觉地移情别恋,而且是在她的床上?
她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不要老马做中介,亲自去找黄蕾,让两个女人自己解决问题,这样原汁原味,真实可信。
她不再犹豫,拨通了114 ,查询到了作协的电话,接着,又查询到了黄蕾办公室的电话,当电话接通铃声呼叫的一刹那,
她的心跳猛然加快,周身发热,呼吸急促,两眼发黑,双腿一软,电话从手中滑落,听筒里响起了黄蕾的声音:〃 喂喂
喂,请问是哪位?说话呀……〃 时成瘫坐在地板上,她立刻意识到,可怕的事即将发生,心脏病要发作!她挪动着身子,
艰难地向床铺边爬过去。床头柜的抽屉里,放着速效救心丸。爬了几步,再也动弹……
时成苏醒过来时,惊讶地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房里,正打着吊针,老马静静守候在床边。病房里很静,床头摆
放着一束鲜花,室内的灯光也很柔和、温馨。
时成轻声地问老马:〃 这是什么地方?〃 老马说:〃 是医院。〃 时成问:〃 是谁将我送进医院的?〃 老马笑了笑说
:〃 当然是我。〃 时成奇怪地问:〃 你怎么知道我病了?你又是怎么进的我的房间?我的门没关好?〃 老马说:〃 幸亏
你的门没关好,要不出大事了。〃 原来,昨天下午时成去18楼找老马,听到他打提到胡大江,表情就变了。尽管时成竭
力掩饰自己,粗中有细的老马还是看出了问题。他发现时成走出他房间时,神色有点紧张,脸色变得没有血色,脚步也
很沉重。在打车去胡大江的路上,他心存疑虑,怀疑自己刚才在时成面前说错了或做错了什么?又联想到她和胡大江是
不是有什么瓜葛?特别是当他说到胡大江时,她的脸色顿时变得冷漠起来,说话的口气还有点气愤。也许时成不仅认识
胡大江,还有着不愉快的不为人知的故事……想到这些,他让出租车司机调转车头,回到公寓找时成。岂料,这车头一
转,给了他一个〃 英雄救美〃 的机遇。
躺在病床上的时成,目光中充满着感激之情,她想,自己失去知觉瘫在地板上,直到被送进救护车这时间,一定狼
狈不堪,问老马:〃 是你打的120 吗?〃 老马回答:〃 当然。〃 时成问:〃 我是怎么上的救护车?〃 老马回说〃 是我抱
的。〃 时成问:〃 怎么抱的?〃 老马说:〃 双臂托起。你的身子好轻,仿佛是一条长枕头。〃
时成微微一笑:〃 你也太夸张了,我少说也有一百来斤。当时,整个公寓楼一定被我搅成一锅粥了是不是?〃 老马
说:〃 不说惊天动地,也怪吓人的。那救护车一叫,谁不心惊肉跳啊?〃 时成问:〃 看热闹的人多不多?〃 老马说:〃
还好,那正是上班时间,只有七八个老头老太。〃 时成问:〃 别人问你我们的关系了吗?〃 老马笑笑说:〃 抢救还来不
及呢,谁顾得上问这个?〃 时成问:〃 我这个人是不是有点罗嗦?〃 老马说:〃 不,还有什么你尽管问,保证有问必答。
〃 时成又笑了,甜蜜又回到了她开始有了血色的脸上。她轻轻地说着:〃 你真好……〃 女人需要唠叨和倾诉,处于困境
中的女人更是如此。在时成的印象中,胡大江能坐下来,耐心地让她倾诉,那还是结婚以后不足两年期间的事了。丈夫
下班回来,在餐桌上,在客厅软软的羊皮沙发,或在床头,或依偎在丈夫的怀中,她均能喋喋不休地问这问那、海阔天
空地侃侃而谈。从女人的服装到化妆品;从女人的发型到指甲的修剪。一部新的电视剧,晚报上的一篇名人的花边新闻,
都会成为说不完、道不尽的话题。妻子说得眉飞色舞,丈夫听得津津乐道,这段时光,才是时成一天中最快乐和最幸福
的。
可好景不长,近几年来,胡大江很少给予时成喋喋不休和侃侃而谈的机会,每天下班回来,时成均以入睡。即是有
空余时间,听时成说话,不是接电话,就是打手机。时间长了,时成的话少了,后来就没了。〃 回来了?吃饭了?困了?
那就睡吧〃 这几句话,成了家庭内和夫妻之间的日常用语,生活变得索然无味,窒息和寂寞笼罩着时成。为排遣窒息和
寂寞,她不是逛超市疯狂地购物,就是关起门来,一个人手持话筒唱〃 咔啦OK〃 ,有时一唱就是几个小时,弄得不知情
的人以为这幢别墅变成了歌舞厅。
老马依然静静地坐在时成的病床边,等待着时成喋喋不休的问话,他的眼皮在打架。
时成问:〃 你困了?〃 老马说:〃 有点,一夜几乎没合眼。〃 时成问:〃 为了我?〃 老马点点头。
时成眼睛一热:〃 你一夜就坐在这床边?〃 老马又点点头。
时成眼珠一转,两滴泪珠涌了出来,用手指指病床说:〃 伏在我身上打个盹。〃 老马连连说:〃 不、不……〃 时成
说:〃 没关系,昨天你不是抱我了吗?〃 老马说:〃 那是你发病了。〃 时成说:〃 那你现在困了。听话,趴下睡会儿。
否则,我会生气的。〃 时成的目光那么温柔诚恳,使老马无法拒绝,他将昏沉沉的脑袋,搁在时成盖着的被子上,闭上
了双眼。他知道,被子下面是时成的小腹,再往下就是她的敏感区域,便将脑袋往上移了移,结果,又碰到了她两座高
耸〃 小山峰〃 ,心里一惊,又是雷区。于是脑袋又往下移,到了时成的腹部,这才停止了移动。
老马真的困了,刚刚打盹,忽然,有一只手在他的头发上轻轻地梳理着,抚摸着,他知道,那是时成的手。他不敢
动弹,要是拒绝了,有多尴尬。只好假装睡了,任凭时成的梳理和抚摸。
这瞬间,老马想到了遥远的童年时代,想到了母亲那双温暖的手。那时候,他睡在母亲的身旁,母亲就像时成现在
这样,轻轻地在他的头上梳理着,抚摸着。想到了母亲,他的两眼顿时湿润了,几十年的酸甜苦辣涌上心头。渐渐的地,
他又想到了和前妻热恋时的抚摸,也和眼前的抚摸一样,使人睡意顿消,使人热血沸腾。难怪人们常说,男人在女人面
前,有时是大丈夫,有时是小孩子。
时成的抚摸,非但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激烈。她的手从头上向下延伸到了老马的耳朵、脖子和脸上,抚摸到了老
马湿漉漉的双眼。老马再也不能装睡了,慢慢地转过脸,看着双眼似睁似闭,早已陶醉了的时成。
时成问:〃 你怎么流泪了?〃 老马说:〃 我想起了童年,想起了母亲。〃 时成问:〃 还想到了什么?〃 老马说:〃
还想到了……初恋。〃 时成问:〃 和谁初恋?〃 老马说:〃 还能有谁?前妻呗。〃 时成问:〃 有没有依恋过其他女人?
〃 老马说:〃 没有,我是感情专一大户。〃 时成说:〃 吹牛了吧?谁不知道你们文化圈子里花花肠子最多?我听说军区
歌舞团和省歌剧院的男男女女,婚离得差不多了,很难找到原配夫妻。〃 老马说:〃 离婚的人,不一定都是花花肠子。
国有资产还重组呢,何况人的婚姻?情感重新组合是永恒的。〃 时成无话可说,目光仍然盯在老马的脸上。
老马说:〃 你问完了?〃 时成回答:〃 问完了。〃 老马说:〃 下面该我问你了。〃 时成说:〃 问吧。〃 老马问:〃
你先生姓什么?现在哪里?怎么联系?〃 时成回答:〃 无可奉告。〃 老马问:〃 你在闹离婚?〃 时成回答:〃 不,我在
寻找自我。〃
老马说:〃 别闹了,现在你好比一个离家出走的孩子,我必须尽快把你交给你的家长,否则还会出问题。我担心你
的身体,还担心……〃 时成问:〃 说呀,还担心什么?〃 老马说:〃 担心坏人的诱骗、拐卖和绑架。〃 时成笑了,笑声
很脆,有节奏,还有抑扬顿挫,脸上的肌肉也都调动起来了,像一朵绽放鲜花。老马第一次见她笑得这么开心,笑得这
么随便,无拘无束。
老马问:〃 为什么笑?〃 时成说:〃 你这人真有趣,我好像有点……有点喜欢你了。〃 老马说:〃 有点?!〃 时成
说:〃 对,那么一点点。〃 老马着急地说:〃 别,别有那么一点点,千万、千万。〃 时成问:〃 为什么?〃 老马说:〃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哪。〃 时成问:〃 我心中的星星之火,你想扑灭吗?〃 老马一时回答不上来,说:〃 我,我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