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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下入商海以来,有人第一次在他的金钱面前说〃 不〃 ,而且是一位年轻漂亮的、靠一千多元月薪生活的女性。他
惊奇,也不可思议,要知道,在桑拿、洗头房,二三百元足以让一个小姐乖乖地陪你睡上一夜!他没有勇气正视黄蕾仍
然板着的面孔,嘴唇不离茶杯,低头呷着茶水。也是在这瞬间,他感觉眼前这位女子深不可测。她不喜欢钱,难道是喜
欢他这个人?不可能。他的身材不足一米七四,在女人的眼里是二等残废。他的长相和气质,包工头似的,几千元的进
口名牌西服穿在他身上,不知他身份的人,硬说是从地摊上买来的冒牌货。他在琢磨着,黄蕾在跟他玩的什么游戏?
黄蕾看看低头沉默的胡大江问:〃 在想什么呢?不喜欢钱的女人不好吗?〃 胡大江仍然低着头,不吭声,把玩着手
中的茶杯。
黄蕾说:〃 我在问你话呢。〃 胡大江说:〃 你让我怎么说呢?我能说喜欢钱的女人不好吗?这个大千世界,各人有
各人的嗜好,各人有各人的活法。马克思养出了社会主义这个儿子,他能知道若干年后,社会主义还分有中国特色、越
南特色、朝鲜特色的吗?〃 黄蕾情不自禁地笑了:〃 你这个人真逗。〃 胡大江说:〃 是男人的幽默?〃 黄蕾说:〃 是黑
色的幽默。我喜欢男人的幽默,也喜欢幽默的男人。你写的《男人是什么东西》也很幽默吗?〃 胡大江说:〃 有一点,
不全是,多半是沉重。〃 黄蕾问:〃 书稿带来了?〃 胡大江说:〃 带来了。〃 黄蕾问:〃 为什么不拿出来?对我不放心?
〃 胡大江说:〃 哪里的话,我怕班门弄斧。〃
黄蕾笑着:〃 拿出来吧,即是丑媳妇,还是要见公婆的。〃 胡大江打开皮包,取出厚厚的打印好装订成册的书稿。
黄蕾双手接过书稿,郑重地说:〃 一定认真拜读。如果可以的话,我帮你找家出版社。〃 胡大江说:〃 不,我写的
这个东西,纯粹是有感而发,不登大雅之堂,从没想过奢望让它公开发表。你看完也不必还了,如对你创作有,权当提
供素材。如果没有用,就当废纸给扔了。〃 黄蕾说:〃 你先别下结论好不好?即使是这稿子里写的全是废话,那也是劳
动的成果。是成果就得尊重。〃 黄蕾的最后几句话,足以使胡大江感动一辈子。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是做人应有的基
本准则。这些年,他的劳动成果就是金钱。他不是个爱钱如命的吝啬鬼,也不是个有钱随便花的冤大头。该花的钱,哪
怕百万千万,眉头都不皱一下,大笔一挥,成捆成捆的钞票就扔出去了。不该花的钱,一分一厘跟你抠。他说,钱花在
刀刃上,这是一个企业家的成功必须具备的理念。可是这种理念,在她年轻的太太面前行不通。太太什么都好,就是乱
花钱,尤其她不顺心或生气时,就疯狂地上街,疯狂地购物,遭殃的是他口袋里的钱。按照黄蕾的观点,太太不尊重他
的劳动成果。从这方面来说,黄蕾比他太太懂事。
第七章
黄蕾对胡大江说,你提出了一个几千年来人们想说不愿说、想回答又不好回答、道德法律想解决又解决不了的大问
题。你敢于向这个问题挑战,不管成败与否,都证明了你的勇气和深刻的内涵。
书稿送给黄蕾后的几天里,胡大江有点焦虑和不安。他几次想给黄蕾打电话,问问写得怎么样,可是抓起电话又放
下了。他觉得这样问,太没有城府了,会给黄蕾造成这样一个印象:胡大江嘴上说〃 我写的这个东西,纯粹是有感而发,
不登大雅之堂,从没奢望让过让它公开发表〃 ,可事实却很在乎,口是心非的家伙!他只能耐心等待黄蕾的电话。一连
等了几天,毫无动静。他呆在办公室里,很少外出,连出差也推迟了。
办公室主任小尤几次问他:〃 胡总,你这几天怎么啦,惶惶不可终日?〃 他也在内心问自己:〃 是啊,我这几天怎
么啦?〃 他很害怕,因为这种感觉,同第一次等待和年轻的太太约会时的感觉一模一样。难道第二次婚姻真的要破裂,
他要第三次戴着大红花,步入婚礼的殿堂?他不愿出现这样糟糕的局面。因为他现在的太太什么都好,除了身体不太好,
就是乱花钱。乱花钱又怎么啦?男人赚了钱,不就是女人花的么?
当胡大江忐忑不安时,黄蕾利用双休日,闭门谢客,阅读他的书稿。翻开第一页,就有扑面惊人之感:〃 男人常被
女人骂成‘不是个东西’,其实,男人们常常有表现为‘是个什么东西’或者‘不是个东西’的时候。当我们将〃 女性
解放〃 、〃 妇女能顶半边天〃 的口号喊得震天响的时候,男人控制着这个社会,也包括控制女人的事实,依然存在着。
然而,男人也被女人以独特方式控制着。当男人在女人的肉体面前耀武扬威,或者奴颜屈膝时,男人真的〃 不是个东西
〃 了。再恩爱的夫妻,情感世界也不是真空,双方须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必将酿成大祸,最终导致的只能
是〃 情感重组〃 ,第三者的出现……〃 黄蕾认为,这段开头话值得欣赏之处,就在于胡大江所说的夫妇之间的〃 小心翼
翼,如履薄冰〃 ,说穿了,夫妻之间,情到深处,必然爱到自私,自私实为爱的相互占有和相互的控制,不管你承认不
承认,当这种爱的控制不当,发展到一定的阶段时,必然发生质的变化。这种变化通常表现为〃 审美疲劳〃。接着看,下
面的一段更为精彩:〃 ……我们提倡家庭和睦和夫妻恩爱,实质上这是一种美好的愿望。理解和宽容都是有一定的限度
的,超过了这个度,就会产生质变,犹如钢铁,再强硬也有疲劳的时候。对这种〃 疲劳〃 ,有的表现为痛苦的忍受,和
平共处;有的徘徊于夫妇情感之间,偶尔失足;有的则表现为对情感的背叛,情感重组。〃 黄蕾几乎是一口气粗粗看完
书稿的。为了加深理解,她又细读了一遍。〃 见文如见人〃 ,胡大江的心态,跃然纸上。一个男人心灵的窗户,就这样
毫不吝啬的向女人们敞开着,让你好奇,让你窥视,让你了解成功强硬的男人的心灵深处的脆弱和〃 是个什么东西〃 的
另一个世界。
对待婚姻和夫妇的恩爱,黄蕾有着痛苦的经历和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来自之她的亲生父母。
黄蕾的童年是在鲜花和阳光相伴中度过的,也是在恩爱的父母摇篮中成长的。她的父母亲都是上海一所名牌大学的
老师。爸爸教历史,妈妈教心理学。黄蕾记事时,目光中的爸爸妈妈亲蜜无间,恩爱无比。无论外出还是回家,相见的
礼仪不是拥抱就是热吻。三口之家是那么的安祥和平静,好比家门口小池塘无风无浪的时候,平静得像一面镜子,连一
点涟漪都看不见。
黄蕾九岁生日的那天晚上,奇怪的现象出现了。妈妈打开生日蛋糕的盒盖,黄蕾插上十根小腊烛,等待爸爸回来,
可等了一个多小时,等来的是爸爸的一个电话。
妈妈到卧室里接电话,还关上门,这是背着黄蕾的,尽管声音很小,站在门外的黄蕾还是听清了其中几句。
妈妈说:〃 ……今天是女儿的生日,你不应该在这时候做出这样的决定,她是我们共同的孩子,不能伤了孩子的心
……〃 黄蕾猛地推开房门,从妈妈手中抢过电话,大声喊着:〃 爸爸,你怎么不回来?我们在等着你呀……〃 爸爸说:
〃 好孩子,爸爸就在家门口。〃 黄蕾放下电话,将母亲往门外拉,可母亲愣愣地站着,面色严峻,似一尊木雕泥塑。
黄蕾哭喊着:〃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母亲没有说话,没有流泪,更没有走出家门口,让站在门外的爸爸回来。
黄蕾一个人走出门外,爸爸果然站在门外,他手里提着一盒生日蛋糕,还有生日礼物——漂亮的会说话的布娃娃。
〃 祝你生日快乐。〃 爸爸将黄蕾紧紧地搂在怀里,吻着说着,〃 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喜欢吗?〃 黄蕾问:〃 爸,
你怎么不回家?〃 爸爸没说话。
黄蕾问:〃 你和妈妈吵架了?〃 爸爸说:〃 爸爸和妈妈从来不吵架。〃 黄蕾问:〃 那为什么?〃 爸爸说:〃 乖孩子,
你还小,等你长大了,会明白的。〃
〃 我不要你的生日礼物了!〃 黄蕾猛地推开爸爸,将布娃娃扔在地上,哭着冲进家门。
黄蕾记得,当时爸爸冲着她背影说:〃 好好学习,听妈妈的话……〃 打那以后,爸爸再也没有回来。过了一些日子,
在放学的路上,黄蕾遇见了在路边一直等她的爸爸。黄蕾扭头要走,爸爸追上去,将她紧紧抱住。
爸爸含泪说:〃 蕾蕾,爸爸明天要出国了,是向你告别的。〃 黄蕾撅着小嘴,扭着头,看也不看爸爸一眼。
爸爸说:〃 不管我到哪里,爸爸不会不问你。等我在国外安置好,把你接过去。〃 黄蕾问:〃 那妈妈呢?〃 爸爸说
:〃 你妈和我离婚了。〃 黄蕾问:〃 你和妈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要离婚?为什么瞒住我?〃 爸爸说:〃 孩子,这是我
和你妈之间的事。〃 黄蕾哭了:〃 你们的心真狠,不要我了!〃 ……
黄蕾的泪水洒在胡大江的书稿上,当年爸爸与她分别的情景,历历在目。爸爸走后没几个月,妈妈的床上来了新的
男人。每天夜里都能听到妈妈的喊叫,起初她以为那男人欺侮妈妈,可第二天早晨,妈妈脸上总是带着微笑,还时不时
地哼唱着〃 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 再后来,她长大了,明白了妈妈夜间发出的叫声不是痛苦,而是快乐,她需要这种
快乐,爸爸不能给予,所以爸爸就离开了妈妈。
胡大江的书稿中,有一段某权威部门关于中国夫妻生活质量调查的数字:〃 中国的夫妻生活,质量恶劣的占27% ,
质量一般的占70% ,高质量的仅占3%。 所谓质量低劣,则夫妻的情感己濒临破灭;而质量一般,即夫妻生活的将就和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