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忿地说。
我俩在那个黑洞般地楼道里摸到了父亲的自行车,湿淋淋的,一看就是刚来不
久。晓春二话不说蹬蹬蹬地就往楼上走,我只好跟在后面。晓春敲门的气势很壮,
像母亲,没有情意可讲。张开了门,普通电灯的光亮一下子呈现出来,立时驱走了
几分雨夜的寒意。
张就站在灯光里面,她以为是我母亲,她的气息里有着明显的条件反射的紧张,
但她很快就镇定下来,如果是我一个人,她一定会很热情地先把我让进屋,倒热茶
拿毛巾让我擦去脸上的雨水,像对我父亲那样对我,可此刻我躲在晓春的身后,脸
色和晓春一样阴沉。
张收敛了紧张和对我的热情说:请进吧,你爸爸刚来。父亲的雨衣搭在一把木
凳子上还滴着水,他正用一种点燃香烟的姿态等着和我们见面。程晓春跨进屋里的
脚步很有些大义凛然的样子,她看都不看张一眼,人家当然正义,人家在根本上拒
腐蚀永不沾,忐忑不安的只能是我,但我必须做出和她不相上下的样子。晓春径直
走到父亲面前,一点不客气地夺掉他手里的香烟质问:你这人是怎么回事?你说过
的话怎么就不算数呢?父亲摊了摊手,脸色也沉了沉说:我怎么回事?我就这么回
事!我看见父亲很像一个玩游戏玩输了还耍赖的小男孩儿。张就走过来对父亲说:
跟孩子们回家去吧,早点休息,千万别吵了,她说什么你都别还口,啊?我看见晓
春狠狠翻张一眼,鼻腔里发出极为不满的一声“哼”。
父亲被我们“押”着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时候雨已经停了,我们三人都将雨衣
卷起挟在自行车椅架上,谁也没有要急于回到家里的意思,大约谁都明白回到家无
非又是一场暴风雨式的吵闹。大家早就厌倦了,可却无法停止,很显然这个无法停
止的因素是要归咎到父亲身上的。我们推着自行车走在水淋淋、悄无声音的马路上,
脚步都有意放慢了,晓春与我和父亲拉开了一段距离,突然父亲望着路边的行道树
说:哎,晓冬,你看这些丁香花,下过雨的丁香花开得多好呀,你闻到香味了吧?
……夜来雨,赖倩得东风吹住。海棠正妖娆处,且留取。俏庭户……这一树一树的
紫丁香真是赛过海棠的妖娆了!我回头望了望晓春,她也正有些惊诧地望着我,唉!
我们的、这位不可救药的父亲啊!
又过了不久,我们家里爆出了一条吓人的新消息,母亲迅速把我们姐妹几个召
集到身边,母亲依然是关上窗户,打开电视机,把音量放大,这一次还拉上窗帘。
我们几个人心跳开始加快,彼此用眼神儿寻问着,母亲忙完了转过身像在单位召开
紧急会议上的发言那样对我们说:你们父亲祸闯大了,张的那个男孩小宝是你父亲
的孩子。什么?我们几个人惊得目瞪口呆,这太荒唐了,这简直是污蔑,是谄害,
是造谣是栽赃呀!别人怎么说我们不能信母亲你不能信呀!可是母亲却说:不是别
人造谣,是他自己说的,是你父亲他亲口跟我说的。我们面面相觑之后陷入了短暂
的绝望境地,我们谁也没话可说了,只有电视机在哇啦哇啦吵着。忽然被激怒了的
晓春大喊了一声:不对,他不像我们家的人,我们家的人是有明显特征的,如果从
遗传学角度讲,一个有明显特征的家庭是有共同点的。无论是身体内部,或疾病,
还有外在形体,这个共同特点是牢不可破的!比如某个遗传学的书上说,就算一个
大家族上百号的人没有一个长相类似的,但如果要他们脱掉鞋子看那一双双的脚,
无论老少没有一个能脱离那种型状的,他们那种顽固的特征是在脚上,是脱了鞋才
能看到的。而我们,我们的特征是长在脑袋上的,你们看看,看看自己的前额,想
想我们的祖辈,看看我们的下一代?哪有一个不是大脑门儿的,这就是我们的特征,
是我们家族的特征,无论你长得美丑,无论你对家族做怎样的叛离,这一特征是无
法摆脱的,是到死也无法消除的,可你们看看他,看看那个小男孩的前额,他哪里
有一点点我们特征的痕迹?更不要说现在做个亲子鉴定的技术那样先进,想要戮穿
一个谎言是很容易的!
母亲说:我现在担心的并不是这男孩儿真是你父亲的孩子,那孩子肯定不是,
我见过那孩子的父亲,他跟他长得一模一样。张是怀上他的孩子跟他离婚的,好像
是个工人。我们全都不解地望着母亲,母亲片刻后又说:难道你们没有感觉到你父
亲这样做的动机和危险吗?他是什么人?他还是一位市长啊!他怎么可以不顾他的
名声、你们的名声来承担那种莫须有的荒唐呢!我们说我们坚决不能容忍这件事,
我们要去质问他,批判他,惩罚他,我们一定要让他否认这件事,母亲却伤心地说
:可能没有用呵!他已写好了辞职报告……
这天下午是我单独寻找父亲的时候,我去过两趟他的办公室,上过两次张家的
楼(没有人),堵过两个会场,长时间守在电话机旁(呼机、手机还没问世),我
今天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到!我就是个再怎么善解人意的人也不能容他这么胡
来,口口声声说爱我们,就给我们这样的爱吗?好好,你辞职,带着你心爱的女人
你所谓的孩子过你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潇洒日子,让我们来承担遭人耻笑羞辱的苦难?
我不答应,绝不答应!还有你,你这个祸水女人!你总是装出一副悱恻缠绵的样子
来蛊惑人心,我母亲说得对,你图我父亲什么呢?还不因为他是市长,你本来已再
次嫁人,你无法安分守已地过日子还不是嫌弃你丈夫是个普通工人?如果我父亲现
在什么都不是了,他又老又病你还会在他身边吗?你真是恬不知耻呀!当我的面你
说得多么动听呀!现在却将你自己与那个工人的孩子嫁祸到我父亲的头上,以此达
到不可告人的目的,你这种伎俩太天真、太可笑了,今天让我见到你我不会再客气,
我要彻底揭穿你的真面目,把我父亲从迷雾中解救出来。
但是这个下午我跑得精疲力尽,我跑遍了所有可能找到父亲的地方,父亲就像
专门跟我摆迷魂阵,不是他刚刚离开,就是听别人说已取消要到这里的计划。后来
我不找了,我守在电话机旁不停地往他办公室打电话。电话始终没人接。凭感觉,
他还在辛勤地工作着,他对母亲说他已写好了辞职报告,他如果说了,那么就是真
的,他这个人我们太了解了,凡重大事情根本不轻易说的,既然说出了口就是一定
要做的。看他忙碌成这个样子难道他这是在站好最后一班岗吗?父亲呀!你难道自
私自利到这种程度吗?我们这些在各个岗位上工作的平凡儿女们不指望从你所拥有
的权力中得到什么,但我们希望你能在你任职期间当好这个城市的父母官,我们为
此而荣耀,以你为榜样,我们会在你这段路程的终点站用儿女的浓厚情份迎接你并
关怀终生……我们真怕那臭名昭著的议论响遍大街小巷,从战场上回来的败将也是
英雄,但父亲呀!你在这个时候以这样的方式败退回来究竟算什么呀!
深夜时分我见到了父亲,不知母亲把他从什么地方弄了回来,母亲即刻给我打
了电话,我穿上衣服就来了。
父亲仰靠在沙发上,明显地瘦了,眼睛布了血丝,用沉默表示对抗,他只看了
我一眼就将眼睛闭住。母亲还是那样,关闭了所有窗子拉上窗帘,一副要决一死战
的架式,她依然双手插在裤兜里,在地上走,走来走去,过度的愤怒使她很男性化,
她的鼻孔和口腔喷出的气息有着很高的热量,她的举动和语言都呈现出精神病人般
的失控,她的形象因此而丑陋了不少,唉!母亲呀,聪明女人征服一个男人哪里靠
的是这般模样,在他迷失行为的时刻你怎么还能用自己的丑和武力去强制他呢?那
无疑于火上浇油的驱逐呀!可母亲听不进去了,她早就听不进去任何人对她的劝说,
她一意孤行就认一个死理:都是他逼的!
母亲见我来了,指着父亲说:从明天起,你不要上班了,你不是辞职吗?你不
是说那个孩子是你的吗?你现在当着晓冬的面说说清楚!有本事从此你不要出门,
我也不出门,我们一起死在这屋里!本来我心急火燎地要见到父亲是要他讲真话,
是要劝导他,挽救他,我需要与他单独谈话。可母亲却依然使用恶性循环的老办法
来破坏我的计划。父亲说是,他就是要辞职,那个小宝就是他的孩子,既然是要死
在这屋子里的,你说的,我陪你,陪你死在这屋子里,你甘心了吧!父亲的语气强
硬了不少,他的眼睛更红了,像鲜血在里面奔流。从他那充血的眼睛里滚出两串绝
望的泪水。我是第一次看见父亲流泪,我知道,事态真是到了最严重的时候,怎么
办呢?眼前一种僵局,我要打破这种僵局,把父亲带出去,我要了解事情的真相,
我要化解一场就要到来的悲剧事件,此刻,我已不是他们的晚辈他们的某一个女儿
了,我要充当一个化解高手,拿出浑身的解数来,拯救我们的家庭,我们的名誉以
及我们的生命。
后半夜我如愿以偿,将父亲从他们的房间里带了出来。那时已是深秋季节,我
们像那次雨后的夜晚走在街上一样,静默覆盖了大街,一切都到了梦深时刻,我听
到父亲长出了一口气。
父亲被我安排在我的小书房里“养病”,为了让他心平气和下来,一进门我就
说:你给张打个电话吧,告诉她你在我这儿休息。然后我就退出来并把门带上。
第二天早上我处理了许多事,给父亲请假给我自己请假,到公用电话处给母亲
打了电话然后带了早点回来。这时宗小河已把儿子送走自己也上班去了。我跟父亲
在餐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