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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说来,你很乐意当这个凤卫大总管了?”
“乐意?我倒是想逍遥自由,遨游天下呢,可我不当这个大总管,谁来当?”
“这么大的凤凰界,总得有人不是?”
九疑很想说:“这些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头,把头轻轻地往凤九渊的肩膀上一靠,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不称职?”
“不,我是心疼你!”凤九渊不无感慨地道:“我就你这么一个妹妹,不心疼谁来心疼?”
九疑有些感动,眼眶不免有些酸,笑道:“哟,今天怎么了,尽捡好听的话说……”
凤九渊道:“以前我不喜欢姐姐,总觉得她啰嗦。后来,离开诺拉都后,我就越来越怀念姐姐的哆嗦,真的。咱们一家子都是苦命人,外人看来是尊贵无比了,其实呢?也不知道姐姐这些年在那边过得好不好,也不给我们报个平安。你是不知道的,好多时候我梦见她,都还骂她来着呢。可仔细一想,又觉得她比咱们更苦,更艰难。我身边至少还有个你,她身边呢?孤苦无依的,真要受了什么委屈,也没依靠,连个倾诉的对象都没有。虽说我这人脾气不好,作起来是六亲不认,但我心里真念你的好。”说到这里,突地打住了问:“有没有觉得我肉麻兮兮的?”
九疑强忍着要涌出来的泪水,呵呵地笑道:“哪有了?我喜欢听!”
凤九渊道:“人是感情动物,其实很脆弱的。他们都说你如何如何的强大,其实,在我看来,你永远都只是个小妹妹。想着你为了凤卫,一年到头四处奔波,我要见你都还得提前预约,心里总觉得难受。老爹要我照顾好你和姐姐,我总觉得自己没有尽到责任!所以,我在想,能不能不当这个大总管了,谁爱当谁当去。没了这副担子,你也乐得轻松,想怎样就怎样了。是不是?”
九疑到底是没有控制住眼眶里的泪水,滚了下来。
凤九渊兀自未觉,继续道:“时至今日,我算是看透了,皇帝我是没办法当好的,还不如早点让给郁非,在大臣们的辅佐之下,兴许比我这个老子都可呢?没了这些破事非,咱们一家子,寻个安静的地方隐居,闲了,我也跟着你学着修行,多好……怎么哭了?”他忙掏出手绢为九疑眼泪,九疑一把抢过手绢,使劲地在眼睛上揉着,埋怨他道:“好好的,干嘛这么煽情?不知道女孩子泪腺达么?”
凤九渊笑道:“我还是头一次见你哭呢。这倒是跟小馨越的相像了!”
九疑啐了他一口,说:“哪有你这样的……”
待她收住了泪,凤九渊又才道:“其实,我也就是牢骚。最近事情太多,压得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哎,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九疑道:“这可得问你的那些大臣们是何居心了……”
凤九渊道:“居心?他们不过是想谋得更多利益罢了。结果倒好,现在是偷鸡不成,反倒快要把老本赔光了。若是经济改革的弊端纠正不过来,维持了凤凰界上万年维持的秩序怕就要彻底的崩溃了!”
九疑道:“他们都不急,你着急什么劲呢?”
凤九渊一怔,暗道:“是呀,他们都不急,我急什么?”便道:“还是你看得透,一句话点醒了我。”说着,便哈哈地笑了起来。
有了这席谈话,不论是凤九渊还是九疑,都觉得好像是获得了解脱,以极为轻松和欢快的心情去迎接晓月湖的约会。
以前,晓月湖最美丽的风景是湖里的荷花。经历了去年的病毒事件之后,不但晓月湖的荷花被彻底掉铲除,整个中京道几乎都找不到一株荷花。以前的晓月湖,像绰约温婉的少女,如今俨然是秃顶的中年男人。纵然绕岸是杨柳成荫,却难掩湖中空无的尴尬。见此情状,凤九渊讶然笑道:“上次我来,晓月湖还是接天莲叶无穷碧,现在怎么啥也没了,就是一大水坑子呢?”
九疑道:“你忘了,去年因为病毒的事,整个中京都把所有的荷花都给铲光了,晓月湖又哪里还碧得起来?”
凤九渊哦了一声,颇为尴尬地笑了笑道:“这个,原来是这样,我倒忘了……”
采菱矶在晓月湖南,原本这里的荷花长得最盛,只见碧浪滔天,无边无际,美不胜收。而今除了满湖清波,并不见其他,着实有些无趣得很。
往日这里的游人也是穿梭如织,摩肩接踵,许我乘兴而来的游客往往汹涌的人潮所惊倒,败兴而归。如今不过只是三两个缅怀过往的无聊文人,一片萧索凄清,目睹这一幕,再次乘兴而来者莫不震惊,又只得败兴而归了。
雷顿将马车停在道旁,凤九渊牵着九疑跳了下来。一眼望去,只见如血的夕阳将将湖面镀成了金红色,鳞鳞的波光闪烁,好似飘动的彩锦。远处湖滩的巨石之上坐着那流浪法师,他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任凭过往的行人怎么指点,他也不为所动。
凤九渊看着他的背影,也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良久才道:“行,你们就留在这,我去会会他!”
雷顿尚没有开口,九疑就道:“不行,我得陪你去!”
凤九渊道:“他是约的我,又没约你!”
九疑道:“他也没说不许多带一个人!”
凤九渊无奈,道:“你这就么不放心他?”
九疑道:“他是谁,有什么目的我管不着,我只需要为你的安全负责!”
凤九渊道:“看来我是说不过你了。”牵起九疑的手,道:“行,走……”
巨石很高,至少有三丈高,四周也没个上去的通道。凤九渊望着流浪法师,问:“是你下来,还是我上来?”
流浪法师道:“如果你不上来看看,肯定会后悔!”
凤九渊哦了一声。九疑道:“好,便上去看看!”拉着凤九渊的手一提,两人便如蝴蝶般飘飘地飞了上去。
“坐!”流浪法师并没有站起来招呼客人的意思,这让凤九渊感觉有些不舒服。巨石之上既平且宽,平时显然也是常有人来的,所以有石桌有凳,而且还雕刻得颇为精美。凤九渊在流浪法师对面坐了下来,道:“我认识你?”
他没有问:“你认识我!”而是问:“我认识你?”换作旁人,定然满头雾水,流浪法师却点头道:“你本来该认识我的!”
凤九渊哦了一声,道:“可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流浪法师道:“我找你来,是希望你不要再当凤凰界的皇帝了!”
凤九渊啊了一声,道:“不当凤凰界的皇帝?”
“是!”
凤九渊忍不住笑了起来,道:“看来我不但该认得你,还应该相知甚深才是,要不然你如何知道我一直都不想当这个皇帝的?”
“既然不想当,那又何必为难自己?”
凤九渊想了想,问:“你既不想来,为何又要来?”
这话九疑没有理解透是什么意思,流浪法师却是怔住了,悠悠地叹道:“是呀,我既不想来,为何又要来?”然后道:“如此说来,你是不肯舍弃这皇位了?”
凤九渊道:“你既知我,又岂不明白我心里根本没有什么皇位,有的只是责任?”
“跟你父亲一样!”
此言一出,九疑的脸色陡地变了,惊异地看着凤九渊。凤九渊的眼神却是越的凌厉起来,仿佛自己的想法正在一点一点地被印证。他盯着流浪法师道:“你有你的执著,我有我的执著。我能理解你,你难道就不能理解我?”
流浪法师看着他,道:“既然身为凤家人,你该知道这个皇位是多么可怕的灾难。难道你就不想彻底地消弥这场灾难?”
830神秘的流浪法师(四)
凤九渊望着东方渐亮的星辰,长吸了一口清凉的湖风,道:“世上的路有千万条,这得看你怎么走!”
“怎么走?”流浪法师道:“看来你认为自己走对了!”
“兴许!”凤九渊盯着他道:“就像我不否认你走的路是错的一样!”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你的儿子和女儿?”流浪法师道:“你就没有想过,灾难会不会在他们身上重演?”
凤九渊淡淡地一笑,答道:“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你所谓的灾难就不会在他们身上重演。(_)至于我死了之后的事,对不起,那不是我能管的!”
“你……”流浪法师显然没有料到凤九渊会这样回答,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听到这里,九疑终于算是知道眼前这个流浪法师是谁了。十多年过去了,再一次看到她,本该很激动才对?可是,她的心境却如止水一般,波澜不惊。当年的对与错,已经如云烟般消散得无影踪了。有时候她甚至觉得,凤凰界的传统没什么过错,与其耗尽比生精力对抗,为什么接受呢?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凤九渊,她心下暗道:“如果哥哥也喜欢我,我为什么不嫁给他?只可惜,他对我,永远也不会有像对思菊的那种感情的……”
凤九渊道:“这些年来,你一直就在为着毁灭凤凰界而奔走努力,姑姑,难道你就不累么?”
这一声‘姑姑’让流浪法师浑似触电了一般,猛地一阵颤抖。看着凤九渊那双带着说不清的忧愁的眼睛,流浪法师唉地叹了一声,伸手在脸上一抹,那模糊的,仿佛让人永远也看不清的东西消失了,露出了那张清瘦的脸来。看着这张脸,凤九渊的心里不禁暗道:“或许,二十年后,姐姐就该是这个样子?”
九疑没有叫她姑姑,相比起凤九渊,她无疑更为冷静,更明白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
“其实,我早该知道的,来不来见你,都是一样的结果。凤家的人都是一根筋,都固执得可怕,一旦认定了,谁也拉不回来!”
凤九渊问道:“这不好么?”
“是呀,在我们自己看来,这很好,非常好……”
凤九渊道:“你这次回来,有什么具体打算呢?”
凤鸣兮看着他道:“打算?本来是有打算的,现在却没有了……”
凤九渊突然笑了起来,先是吃吃地轻笑,然后就是哈哈大笑,一直笑到眼泪都流了下来……
这一刻,九疑从他的心里感知了前所未有的悲愤和无奈,甚至连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