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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顾荣手指轻轻敲着桌子,自言自语地喟叹了:“咱们小莉到底是孩子,心太善啊。”停了停,才又慢慢说道:“这种事,你总该先了解了对方啊。”
小莉拾起撕碎的挂历,往纸篓里一扔:“我想对他咋样就咋样,我不管别人怎么说,也不管他怎么对我。”
“好了,小莉,这事叔叔不多说了。你毕竟还年轻啊。 ”顾荣说着站起来,“小莉,明天是星期日,来家里吃饭,啊?明天,地委郑书记可能也要回古陵了。”
顾荣走了。小莉愈加烦乱。她才不是孩子,有些事她比顾荣和李向南还看得明白呢。她完全清楚顾荣和李向南之间的复杂矛盾,也知道自己在这场政治较量中占有的特殊地位。但是,她现在被自己的痛苦冲击着,她顾不上冷静地看清一切。心乱则昧。可她不能坐在那儿理清思想。她从来不会静思。她要行动,她只有在行动中才能使自己的思想在混乱中前进。她又站起来。可她要去干什么呢?给爸爸写信写不成,电话不能打。打,现在也心乱得不知说什么。她该干什么呢?先出门再说。反正不能坐在屋里。
一出门,她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去找找李向南。
她要告诉他许多事情。叔叔刚才不是说地委郑书记明天要来吗?
到了李向南的办公室,两间房子都关着门。院子里空寂无人。她找到康乐。“自由神,又来找李向南?你对我们这位县委书记可过于感兴趣啰。”康乐坐在门口,一边在大盆里满手肥皂沫地洗着衣裳,一边大大咧咧地开着玩笑。
“我没找他。”小莉不知为什么随口否认道。
康乐聪明地打量了小莉一眼:“写什么呢,小莉?”
“我?我想写一篇关于土地的小说,写几代农民对土地的不同态度。”
“不同态度?”
“老一代农民以土地为生命,相信土地会给他们一切,依靠土地,眷恋土地。年轻一代对土地越来越不那么看重了,他们都想离开土地去城市。”
“两代人之间肯定会有冲突,是吗?”
“可能是。”
“嗳,你原来不是要写那个几辈子打井的石老大吗?”
“我写写,写不下去了,放在一边了。我想把李向南写进去,他本人又不让。”
第九部分你给了他一个特殊的权力
康乐笑了,“他有什么权力不让你写?小莉,这是你给了他一个特殊的权力。”
“我给他什么特殊的权力了?”
“你给了他一个能管制你写作自由或者说行动自由的权力。”
小莉眨着眼,愣了一下。
“你想是不是,你要不给他这种特殊权力,他能管你吗?能这样无理地干涉一个女作家的写作自由吗?没有你的服从,哪儿来他的权力呢?自由神变得不自由啰。”
小莉脸一红:“你胡说什么。”
“我一点不胡说。”康乐依然逗趣地看着小莉,“我刚才的分析绝对准确。小莉,咱们之间不要虚伪,你承认我的分析吗?”
“承认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康乐搓了两下衣服,停住手,“小莉,我对这种事,”他诙谐地说,“就是你对李向南的特殊态度不置可否。像你这年龄,常常会认认真真地在感情上做些小游戏的,既和自己,也和别人开个玩笑。不过,”他停了一下,“我要告诉你,李向南的日子快不好过啰。”康乐说着甩掉手上的泡沫,用毛巾擦着,站了起来。
“怎么不好过?”
“这不是明摆着,他这古陵县委书记很可能干不长了。”
“为什么?”
“为什么?你的政治头脑还看不明白这个?你又是特殊人物,掌握第一手情报。”
“我就是不知道嘛。我只知道李向南的爸爸给我叔叔来了信,给我爸爸打了长途电话,还有,给李向南也来了信。”
“那不是最新情报了,你叔叔今天上午和地委郑书记通了一上午电话。这不是,李向南很可能被免职调走的舆论已经传开了。”
“谁说的?”
“你看有谁啊?”
“我叔叔?”
“这还不好分析?”
“他胡说。”
康乐注意观察地瞥了小莉一眼,端起一大盆脏污的肥皂水往院子里泼,“这可不是胡说呀。李向南这一套干法触犯了既得利益、传统观念,那些利益和传统就联合起来,一个早晨反过来把他打倒了。他要落这个结局,我看他留在省里到哪儿也不行。到时候我就劝他干脆调回北京,完事大吉。”
“那不行。”小莉急了。
康乐瞟着小莉,哐当放下大盆。这又有什么行不行?政治常常如此。
“李向南呢?”小莉问。
“你不是不找他吗?”
“你怎么还逗我啊?”
“我?”康乐自嘲地一笑,“到了最严重的时刻也变不了这随便劲。”他抬起手一指,“他去西崖边散步犯愁去了。”
小莉拔脚要走。小胡和庄文伊神态有些严重地匆匆走进院子。他们看了看小莉,在康乐面前站住了。“康乐,听到满城谣传了吧?”庄文伊气愤地说。
“听到了,谣传变为事实以后,也就不能算谣言了。”
“太不像话了。”庄文伊说。
“郑书记明天不要来古陵解决问题吗?咱们可以在桌面上摆道理嘛。”小胡也有些激动地说。
“小胡,别看你和郑书记能说上话,也没多大用。你不知道传统观念的力量。”康乐说道,“这事很可能就是定局了。李向南想扳回来,也很难。”
“地区不行,到省里去打官司。”庄文伊说。
康乐看了看小莉,小胡和庄文伊也看了看小莉。“小莉,你爸爸我没见过,不了解。不过,按我的经验,你爸爸作为省委书记,很可能采取支持地委意见的态度。你相信吗?”康乐说。
“我不信。”小莉说罢转身就走。
她要去找李向南,她要告诉他什么也别怕。
第九部分什么被动局面都能扭转
穿过县委大院,走过那段陡陡的大上坡的街道,绕过正在施工的砖土成堆的土地,经过古陵中药厂,再穿过残破的土城墙豁口,前面豁然开朗。这就是西崖。十几丈直落下去的土崖峭壁,下面是河滩。隔着宽阔的河滩,对面是一层层披满梯田的山坡,再后面是起伏的西山。血红的夕阳正在一点点沉下山去。她沿着小路急急走着。李向南在哪儿呢?他肯定正在一个人发愁。她要告诉他,不要悲观,不要失望。什么被动局面都能扭转的。她要帮他想办法。
但是,小莉突然在几棵松树后面站住了。她的心一阵急跳,血一下涌上脸。隔着松树,李向南正和林虹并肩迎面走来。两人走走停停,一边说着什么。两个人披着晚霞缓缓走着,显得那么合谐亲近,轮廓美丽。这幅图画猛然刺痛了小莉。美,有时也是可怕的,残忍的。
他们慢慢走近了,听见他们的谈话。
“你还有别的事吗?”李向南问道。
“没有。”
“你今天怎么找到这儿的,见康乐了?”
“没有。传达室老头告我的。”
“没有这样的具体事情,你还会来看我吗?”
“不知道。”林虹说着抬起头,“我挺愿意和你聊聊的,但我也不愿意使你在古陵的处境更复杂了。”
“我不怕。”
他倒不怕。小莉气得咬着牙。
“不是怕不怕,你有你的事业。你刚才不是讲了,你现在的处境有些复杂吗?”
李向南点点头,“过两天我去陈村再看你吧,我要和你谈的话始终没谈完。”
“不用了。”
“我就是要去陈村看看我的奶娘,看看我小时候呆过的地方。”
两个人站住了。“还记得我们那个小长征队吗?”李向南看着林虹问。
“当然记得。一起走了几千里地,又在农村劳动了十个月。”
“他们中好几个人让我问你好。”
“他们现在都干什么呢?”
“大个子现在是农业战略问题专家,胖墩现在是自然辩证法研究生,还出国发表过论文,雯雯是经济学女博士。”
“代我谢谢他们,我走了。”林虹平淡地说。
“林虹,你……”
林虹静静地看着李向南,轻声说:“多谢你的好意。”
“我送你几步。”
两个人迎面看见了松树旁站立的小莉。林虹淡淡地看了小莉一眼。“再见。”她对李向南说道。
“好。”李向南对她伸出手。
“什么时候去陈村?”
“三五天吧。”
林虹松开李向南的手,又看了小莉一眼,转身走了。
“小莉,你怎么来了?”李向南笑了笑,问道。
又和凤凰岭一样,又是一句“你怎么来了”。小莉脸涨得通红,“我找你有事。”
“咱们边走边说,好吗?”李向南像个县委书记对年轻娃娃一样和蔼地说道。
“我不要你这么和我说话。”
“我怎么了?”李向南问。
“我不要你摆县委书记的臭架子。”小莉一时委屈得几乎要哭出来。
李向南看了小莉一眼,心中什么都明白,“好,嫌我摆架子,咱们改正。这行了吧? ”他哄劝着慢慢走了两步,问:“你要说什么事啊?”
小莉的心乱得简直成了空白,“我不想说了。”
“好,不想说,也不勉强。”李向南依然笑着说。
“我不要你气我。”小莉跺着脚说,眼泪唰地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