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绅被征召入朝表明了德裕毫不退让的立场。
合理的人事安排是保障政策能够顺利贯彻的基本前提,德裕要施展自己的政治抱负,是不可能做好好先生而让宗闵、僧孺有隙可钻的,否则一切努力都将在瞬间化为乌有。两派相争到了这种程度,确实是哪一方都不能心慈手软。
国事方殷。回鹘、黠戛斯、吐蕃的边患,方镇的蠢蠢欲动,无不预示着帝国需要强有力的措施来加强治理,德裕有信心做到这一点,同样也就有决心把“朋党”问题彻底扫除,尽管他可能没有充分意识到这个问题是如何的艰难复杂。
这年的七月,陈夷行罢为左仆射。为郑覃所知重,而为李珏、杨嗣复所恶的谏议大夫李让夷拜相,这同样也是德裕经过审慎选择后的结果。到目前为止,德裕都是选用自己信得过的人出任要职,这为他在会昌后期取得的重大成果奠定了良好的基础。在这方面,德裕并没有顾忌别人的议论,行事也很谨慎,但就是这样,他还是犯了一个错误。这起因于本年九月份的一件事。
武宗忽然想启用时任太子少傅的白居易为相,但德裕却不赞成。
白居易这人的道德文章是没话说的,元和时在帝国诗坛上与元稹齐名,时人称为“元白”,又和刘禹锡相伯仲,称“刘白”,是其时文坛上执牛耳的人物。他少年家贫多故,漂泊各地,二十七岁始中进士,又登制举中的“才识兼茂明于体用科”,开始迈入仕途:元和初期先后任翰林学士、左拾遗,以敢于直谏而闻名朝野。在武元衡被刺案中因得罪权贵被贬,直到穆宗即位,才渐得起复。
白居易是李宗闵的亲戚,与牛僧孺的关系也很好,但他与另外一个圈子中的不少人也有交往,特别是和元稹的友谊极深,同时,在政治见解上,他也有着自己一贯的主张。因此,在穆、敬、文三朝两种派系斗争日趋明显的情况下,居易便十分为难。
平生抱负既不能伸,居易便想到独善其身。于是他不愿继续留在京城,上表乞病,还居东都洛阳,于香山之麓疏沼凿滩,构楼种树,自号“醉吟先生”,又号“香山居士”,与弟行简、祖弟敏中游览登胜,流连诗酒,和牛僧孺亦时相唱和,倒也颇得天伦之乐。在这一年,居易已年臻七十。
不过,德裕和他却几乎没有来往,对其才名似乎也有点不以为然。德裕反对武宗起用居易为相,是否考虑了他与宗闵、僧孺有的这层关系,一时也难以断定。但德裕提出的“居易衰病,不任朝谒”理由是很充分的,因为其时居易不仅得了风疾一直未愈,而且年纪也实在太大了。
第五章 李宗闵 牛僧孺 李德裕李宗闵 牛僧孺 李德裕(8)
德裕为了妥善起见,郑重建议皇上启用居易的祖弟白敏中,为此还对敏中作了一番很高的评价,说他“辞学不让居易”,可以胜任要职。不久,敏中便被授予翰林学士,进入帝国的高层。
德裕内心对这一切似乎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他认为自己并没有丧失公正的立场。但是,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政治斗争不仅严酷,同时也非常微妙,有时,哪怕是毫不相干的一举一动都会引起反对派强烈的敌意。比如这次,德裕认为白居易年老,说不定居易自己也这样认为,但德裕的反对者却断不会抱同样的想法。白敏中不仅没有对德裕的推荐心生感激,反而把德裕的“恃权忌才”牢牢地恨在了心里,在他看来,德裕启用自己,完全是出于不让白居易担当大任的考虑。
任用非人,是政治家之大忌,德裕的这个失误给自己后来的彻底失败埋下了伏笔。
但是谁也无法保证自己不犯错误。德裕在对李宗闵、牛僧孺的态度上更是如此,他既然不能允许他们有机会回到朝廷中枢来干扰既定方针,那么无论怎么处置得当,都必然会像白居易事件一样引起争端。时势使然,德裕既不能退让,便注定无法取得预料的效果。对宗闵、僧孺来说,无论你李德裕如何想,都不能消弥彼此之间的过节和积怨。看来,事情到了这一步,也无所谓什么错误不错误了。
昭义战事之起,既是德裕取得重大成就的外在因素,也是德裕执政期间影响两派斗争的最大事件。
会昌三年(公元843年)的五月,刘从谏于上月初七死后,其侄刘稹自称留后,秘不发丧。四月二十三日,朝廷诏刘稹护从谏灵柩归东都,刘稹不从,五月初二,德裕在朝会上坚持讨伐刘稹,为天子首肯,战事已一触即发。
昭义一镇的核心是泽、潞二州,也是中央部队的主要攻击目标。东都洛阳处于敌阵的正面,是朝廷各军的攻守堡垒,在这场战事中的战略地位显然十分重要。在如此情形下,以前与昭义刘从谏关系不错的东都留守李宗闵,便似乎有点让人不放心了。是皇上首先想到,不能把他放在东都洛阳。武宗对宗闵在文宗时期时的所作所为一向抱有成见,他有这个想法不足为怪。
德裕想了一想表示,此事可进一步商议。
皇上以为宰相考虑的是具体安排,忙补充道:“方镇不行。调他到远一点的州去!”
德裕倒有点难办了,宗闵与刘从谏的交往毕竟是十年前的旧事,单凭这点理由就贬斥他,确实说不过去。就是调他走,起码也要给个州刺史的职位,德裕不愿在这上面再授人以柄。
最后,宗闵被调到了江南的湖州,这是一个不错的地方,也算得上是个美缺。不过,宗闵当然还是不可能领德裕的情,满心委屈地离开了洛阳。
在这几年中的其他人事安排,与前面两事相同,在反对派来看,似乎处处都体现了德裕“以憎恶用人”的党派习性。但实际上的情况是否如此,却很难用简单的标准去判断。德裕在这一时期取得了很大的成功,证明他的政策是相对正确的,如果为了保证正确的政治方针能够得到贯彻,采取一些强硬手段并不能算错。
但对于有所牺牲的人来说,德裕的成功并不能证明他做的一切就有道理。不管怎么说,任人惟亲、排斥异己都是不符合传统伦理的。有意思的是,李宗闵等人先前当政时绝对不会有这种想法,当德裕主掌大权后,他们才感到这一点是多么重要。
这一年崔珙罢相,李让夷荐崔铉入相,此也就是武宗不通过宰相和枢密使自行任命的那个人。崔铉与崔珙在许多事上不协,结果崔珙遭到贬斥。会昌四年(公元844年),户部尚书杜入相,他与李珏关系非浅,自算不上是德裕的同志。就在同时,李绅出任朝外,代替杜悰镇守淮南。
当昭义平定,德裕的权力达到顶峰后,更大的事情来了。
会昌四年(公元844年)七、八月间,李德裕一手提拔的猛将、泽潞西南面招讨使石雄率先击破昭义军,又在泽潞初平后受旨领七千人进入昭义镇治所潞州受降,尽擒刘稹党羽。九月,朝廷任命的新节度使卢钧进驻潞州,昭义正式收复。十月,石雄向朝廷奏报了一件非同寻常的事。
石雄奏称:攻占潞州后,手下兵士在贼处搜获了一批档案,检点时发现其中竟有李宗闵、牛僧孺给刘从谏的亲笔信件。
在接到石雄奏报的同时,河南府尹吕述也给德裕写来了一封私人信函。吕述在信中说,平定泽潞的捷报传到洛阳时,正在东都述职的太子太保牛僧孺竟“出声叹恨”。
德裕接到这些报告后非常生气,早先毫无证据的“交通敌贼”、“同情叛党”嫌疑,原来竟是事实!德裕带着一些隐约的快意立即把这两件事呈报给了皇上,根本没有仔细考虑考虑:此事由石雄、吕述两人报来,其中有无虚拟的成分。
天子勃然大怒,立即诏贬僧孺为太子少保,宗闵为漳州刺史;几天后,又贬牛僧孺为汀州刺史,宗闵为漳州长史。一个月后,天子似还不解气,再贬僧孺为循州长史,宗闵长流封州。“长史”与司马一样,都是州刺史的佐官;所谓“长流”封州,也就是流放到封州。这是牛李二人有生以来遭受到的最严重的处分了。制命一下,不要说他们本人,整个朝野也大为震动。
本来德裕就在执政期间继续实行抑退浅薄浮华之士的策略,而大力奖拔孤寒,打击朋党,早就引起为数不少人的不满。此次惟一能与德裕相抗衡的宗闵、僧孺又遭毁灭性重创,使得这些人的怒气和怨愤达到了高潮。这时,在淮南任节度使的李绅又做了一件火上浇油的事。
他到任不久,发现手下的江都县令吴湘盗用公粮钱,并且还强娶民女。李绅最容不得这种事,怒火万丈,给这个人定了个死罪。这件事情本来不大,李绅的处理也在地方官的权限之内,但其中却有个复杂的情况存在。
原来这位吴湘的哥哥叫吴武陵,与李德裕很有点过节,德裕对这个人也公开表示过不满,已是人所共知的事。这一下,李绅的处理便在朝野引起轩然大波,判吴湘死罪,显然是禀承德裕之旨而与吴武陵过不去,这不是挟怨报复又是什么?!他们不敢把矛头直接指向德裕,便纷纷指责李绅处理不公。德裕在此坚决维持老友的原判,并把持不同意见的两位监察御史崔元藻、李稠公贬了职,压住了波澜。如此,德裕树立的对立面便越来越多,对立的程度也越发尖锐,只是没有最终激化,因为德裕的声威正如日中天,在他的身后还有天子,宦官势力又采取默认的态度,这些人再有怨气,在眼下却无可奈何,只能把仇恨深深地埋藏在心里而已。
此后,无所建树的杜悰、崔铉先后去职,李回入相。李回是德裕用兵昭义时,起用他奉使前往河北三镇执行说服工作的人,无疑是一位有功之臣。德裕用他为相,也不能算是囿于派性。在德裕主政期间,最后同相的是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