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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差点叫起来:“夸张,污蔑!我们不过是偶尔到酒吧聊了会天,一起走回来而已。”吴晓露笑道:“你看,酒吧都泡
上了,还想否认?是好事嘛,我坚决支持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他吧?你还得感谢我为你指明了方向呢!这可是只绩优
股,你抓紧他哟,别让他溜掉了!”
袁真生气地道:“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不跟你说了。”她低下头,狠狠地咬一块排骨。袁真后悔跟吴晓露辨驳
了,因为那样只会越描越黑。可能她的话声音太大了,一桌人都诧异地看着她。
这时幸好娄刚来了,转移了一桌人的注意力。娄刚是值完班才来的,每逢过年过节,都是他这个派出所长最忙的时
候。他按照长幼次序逐一地给大家敬酒,说了几箩筐祝福的话。
敬袁真时他显得特别恭敬,他绕到她身后,压低了嗓门说:“表姐,你在一个肮脏的地方干净地活着,太不容易了,
为此我敬你一杯。”
旁边的人都没在意,只有袁真听清了这句话,感到欣慰的同时,也非常惊讶。
吃过饭,袁真带着方明去母亲家守岁,方为雄也要跟着去。袁真说:“你怎不去陪你父母?”方为雄说:“我家年
饭中午就吃过了,有我妹妹一家陪呢,我请过假了。”袁真说:“你已经不是我家人了,别人会说闲话的。”方为雄说
:“只要你不说闲话就行,我想多陪陪女儿。”
事情一牵涉到女儿,袁真就没话说了。她不能剥夺他做父亲的权力,更不能剥夺女儿享受父爱的权力,尽管她晓得
陪女儿很可能只是他的一个由头。到了母亲家,袁真和方为雄一左一右陪着方明坐在电视机前看春节联欢晚会。可方明
并不领情,叫道:“你们俩别挤着我好不好?”他们只好坐开一点。方为雄一会儿给女儿拿糖,一会儿又问她喝不喝雪
碧,殷勤得很,好像女儿就是他的顶头上司。方明瞧都不瞧他一眼,伸出一只手说:“我什么都不吃,恭喜发财,红包
拿来!”
方为雄赶紧将一个鼓鼓囊囊的红包递上说:“压岁钱早给你准备好了!”方明拆开一数,兴奋地跳起来:“哇噻!
两千块,看来你们还是离婚好,离婚了红包都大些,还都得向我进贡!”方为雄说:“这孩子,没心没肺,哪有这样说
话的?”
袁真抚抚女儿,无声地苦笑了一下,也拿了一个红包出来,塞进方明手中。她的红包要小得多,只有两百元。方明
看都没看,就将两个红包一起放进袁真的挎包里。女儿显然和妈妈亲昵得多,并不计较她红包的厚度,这使袁真感到由
衷的欣慰。
春节晚会十分的热闹,袁真内心却十分寂寞,人也恍惚得很,心思飘来飘去。她陪着家人看了一阵,下意识地笑了
几回,就独自站到阳台上去了。她想,此时于达远在干什么呢?天穹幽暗,几粒星星闪闪烁烁,似乎也有满腹心事。她
下意识地翻出了于达远的手机号码。手机忽然嘟一声响,来了一条短信,正是于达远来的。“在这举国欢庆的除夕之夜,
给我牵挂的人发个信息,祝她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它不是网上下载的那种短信,语言普通,一点不精致,而且用的
是第三人称,但对袁真来说已经很不平常了。她立即回复了过去:“谢谢你在这种时候记得我,也祝你新年快乐,心想
事成!”
袁真很不喜欢过春节,每天不是走亲访友,就是同学聚会,心累。她想躲开这些,于是关了手机,正月初四这天带
着方明到枫树坳去了。她们在枫树坳玩了两天,不是和张大嫂到菜园里种种菜,就是让张小英领着爬爬山,捡捡柴火,
非常惬意。听着鸡鸣犬吠,嗅着泥土和草叶的气息,看着树梢在风中轻轻摇摆,袁真感到与大自然如此的融洽,心灵格
外的宁静。
初六下午一回到弥漫着汽车尾气的城里,袁真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一个语速很快的男声说:“是袁真吗?哎
呀我找你几天了,你一直关机我还以为号码错了呢!”袁真不知道他是谁,对话了好一阵,才知是初中的同桌曾凡高。
她还记得他绰号曾篙子,还晓得他现在是海南一家公司的老总。但是袁真很纳闷,十多年都没来往的人了,他找她有何
贵干呢?曾篙子说,他这次回莲城,最大的心愿就是想请她吃顿饭,好好聊聊。袁真就有些不屑,说同学见面好像除了
吃饭就没别的事了。曾凡高马上说那请她洗脚,开车过来接她。袁真犹豫了半天,考虑到拒绝他似乎不近情理,便嗯了
一声。
曾凡高在宿舍区门口将袁真接上了车。袁真一瞟,当年的曾篙子简直是曾桶子了,鼓突的肚子与方为雄比有过之而
无不及。袁真不晓得这个时代是怎么了,男人一发迹就要变肥吗?
两人到了足浴馆,曾凡高给袁真叫了一个男侍。他们一边洗一边聊,大多是曾凡高在说。他说他对她一直感兴趣,
当然此兴趣不是彼兴趣。她是只可欣赏,而不可亵玩的,从小到大她都是一朵带刺的玫瑰。他晓得她的许多事,比如她
的清高一如既往,所以在机关里不得志,过得很憋气,并且还与丈夫离了婚。袁真说,憋气和离婚的也不止她一人,有
什么奇怪的。曾凡高说,他觉得对她特别不公平,所以想帮她改变处境,要她到他公司去。袁真直率地说:“到你公司
就不会憋气了?说不定憋的气更多!而且,到时候连退路都没有了。我是不想受机关里的气,但更不能把生存的希望寄
托在某个个人的身上。”
“你怕生存没保障?那好办,你还有二十年就退休了吧?我将你这二十年的工资一次性给你,将你从机关里买出来,
养老保险也由我一次性付清,行不行?三十万够不够?你若同意我马上开支票。”说着曾凡高就从皮包里翻出支票簿,
对她扬了扬。袁真说:“这么大方,你的钱不是钱呵?”曾凡高说:“说得对,钱多到一定程度就不是钱,只是纸了。
用这些纸来解除一个我敬仰的人的困境,值。如果你同意,以后你可以到海南公司总部去,也可以先在莲城分公司当个
副总。”袁真笑道:“谢谢你的好意,再说吧。我可怕天上掉下的馅饼砸破头呢!”
洗完脚出来天已傍黑,城里的灯争相亮出媚眼。曾凡高还要请袁真吃饭,袁真婉言谢绝了,说家里还有女儿要管。
曾凡高说那就把女儿也叫出来吧。袁真坚决地摇头不从,她最忌讳女儿受那种酒桌文化的熏陶。分手时曾凡高再次要她
考虑去他公司的建议,袁真出于礼貌嗯了一声。她是不会考虑的,不为别的,就为曾凡高的模样——在她眼里,他完全
是一个暴发户的形象。
娄刚坐在办公桌前,聚精会神地擦着手枪。他将枪放到鼻子下嗅了嗅,举了起来,瞄准了门角的一株发财树,嘴里
砰地叫了一声。这时掩着的门开了,一个面目黧黑的小个子走了进来。娄刚顺势调过枪口,对准那张脸。那人吓得一阵
哆嗦,叫道:“所长饶命!”娄刚扣动板机,象征性地吹吹枪口,将枪放到桌上,鄙夷地说:“就你黑皮舍不得那条小
命!”黑皮惊魂甫定,陪着笑脸说:“命再小也是一条命啊,是命都是一次性消费,谁舍得啊?”娄刚说:“那你还去
爬人家的窗户?”黑皮说:“大人不记小人过嘛,还揭我的疮疤啊!”娄刚指了指桌前的椅子:“坐。”黑皮就恭恭敬
敬地坐了下来。
一年前,就是这个黑皮去干入室盗窃的勾当,结果挂在五楼的防盗网上,欲上不得,欲下不能,命悬一线。户主发
现后,赶紧给派出所打了电话。娄刚接到报案后立刻通知了消防队,先在下面放了气垫,然后用云梯将黑皮救了下来。
本来要给黑皮治安拘留七天的处罚,可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说他是下岗工人,干这偷盗之事实为生活所迫,他
家里不光有老婆孩子,还有一个老母亲没人照看。黑皮又是鞠躬又是叩头,保证以后痛改前非,娄刚就只将他训斥教育
了一番放回了家。黑皮对娄刚感激涕零,此后果然没有再犯前科,并且还成了娄刚的线人,给他提供过一些有价值的情
报。
娄刚扔给黑皮一支烟,问他年过得如何,最近没听到什么风吹草动吧?黑皮说没有,不过过年之前曾经碰到一件好
玩的事。
黑皮一五一十地说起了那件事。黑皮说他喜欢在毛家巷子口上游荡,观察各色人等的表情。有天发现一个干部模样
的人,夹着一个皮包,鬼鬼祟祟地到了邮筒前,掏出一封信,往邮筒里塞了一半,却又收了起来。更奇怪的是,两天后
黑皮又碰到他,这个人又重复了一遍他的所为。这就勾起黑皮的好奇心了。黑皮想,那究竟是一封什么样的信啊?如果
下次还碰到他,他若还继续这样奇怪的举动,他一定将那信弄来瞧瞧。又过了两天,也许是三天,黑皮又遇见那个优柔
寡断的人了。这一次,黑皮再也忍耐不住了,他悄然接近那人,煞有介事地轻轻碰了他一下。那封信竟从那人指间落了
下来。黑皮抓住了它,而那个人却浑然不觉。那封信硬硬的,凭触觉黑皮就判断出里面是一张光盘,再一看封皮,上面
用电脑打的字,是寄给市纪委举报中心的。黑皮就晓得这是一封举报信,也理解了那个人的举棋不定了。
既然那个人如此犹豫不决,里面的内容一定非同寻常。黑皮就拿着信到欢乐谷网吧去了。网吧老板排骨是黑皮的邻
居兼曾经的工友。因为和排骨关系不错,黑皮时常来这里免费上网。黑皮用了排骨那台有光驱的电脑,打开光盘一看,
立即吓了一跳:里头两个赤条条的人正在做着男女之事!当然,光凭这还不足以吓黑皮一跳,他黑皮什么毛片没见过?
吓着他的是里头的男人有一张莲城人熟识的脸。
听到这里,娄刚抓住他的胸襟直摇:“你真的认识这个男人?”黑皮点点头。娄刚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