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周忠边走边答。“这会儿看,抢墒播种这个办法对啦.没这样做的毁了。”
朱铁汉气哼哼地说:“这怪谁?宣传,他们不听,做出样子,他们还不学,偏偏跟着混蛋跑,井打不出来,地种不上,自找的。”张金发走在他们后边,保持一定的距离。他听到朱铁汉的“这怪谁”,心里边打鼓,暗想,你说怪谁?他听到朱铁汉骂人,肚子里长牙,又想,你说谁是混蛋?王书记亲口说的,互助合作是试行,试试,行,就干,不行就不干,我错在哪儿了?也是王书记亲自布置的,要打井抗旱,我打了井再下种,又有什么不对呀?井打不出来,那是人力不够,也怨我?这一程子,张金发虽然总是这样地给自己开脱,又总是愁眉苦脸的.从春天起就想搞互助合作抓旗子,露脸的事儿一件没做成,丢人的事儿倒是一件跟着一件;看样子,凡是眼着张金发跑的人,今年都得吃点亏。幸好,多数吃了亏的庄稼人并没有联想到之所以吃亏是因为跟错了人.连张金发本人也没有完全认识到这一点,他也怕别人和自己往这上边想。
在从村北返回高台阶的路上,高大泉说:“咱们立刻开支部会,让互助组组长参加,发动群众该补种的补种,不能补种的快点翻种,还来得及。”
周忠在一旁补充说:“那些刮倒的大庄稼,趁根子还没有 下去,让各组赶紧挨棵地扶一扶。"
朱铁汉马上说.“我快走几步,先广播通知,随后再个别地找找。”他说着,就撒开了大腿,一阵风似地向前跑去。
张金发心里边打着鼓。他的几亩地小苗被冰雹砸死一些,不知道补种合适呢,还是翻种。
他们拐个弯,就瞧见先到的朱铁汉正在高台阶下边,跟一个推着自行车的人大声说话。高大泉首先认出那个人是区里的农业助理员李培林。
李培林迎上来,跟他们打过招呼以后说:“支书、村长,你们二位赶快到雁庄前线指挥部开会… … ”
高大泉没听清,间什么“前线指挥部”。
李培林说.“刚组织起来的抗灾前线指挥部,设在雁庄,管方圆三个受灾的区,发动群众排涝,县里的梁书记、谷县长都来了,亲自在那儿坐镇指挥。”
高大泉听到这儿,心里一阵高兴:“你见梁书记了,他的身体好不好?〃
李培林说:“见了,比春天瘦了点,还那么精神。他间你了,我把你上回跟我说的那些互助组的新矛盾对他说了。”
高大泉很有兴致地问:“他怎么解释的?〃
李培林说:“他让我告诉你,要抽时间找你谈一谈他的看法。”高大泉搓着大手说。“这可太好了。”
张金发没兴趣听这些,同时心.里一阵酸溜溜的,烦躁地跺跺脚,咳嗽几声,打岔说;“李助理不是来下通知吗?咱们收抬收抬一块儿动身吧。”
李培林收住了话,说他还要到另外的村下通知,就骑上自行车走了。
高大泉把朱铁汉、周忠和张金发叫到一块商量,是等听了上级的指示以后再开支部会呢,还是马上开。
张金发说.“当然得听了上级的指示再开啦(咱们得听领导的,领导让怎么走,咱们就怎么迈步子,这就不会出差错……”
朱铁汉截断他的话说:“我看应该立刻开。地里砸了雹子,人们心里都慌慌的,敌人最容易钻空子,造是非.党员先把思想统一统一,就能下去做工作,稳住群众的情绪,这跟上级的新指示有啥矛盾呢?〃
周忠称赞地点头,说:“铁汉这主意好。眼下最要紧的事是先把群众的心神稳住。你俩不在,我帮着铁汉开。顺便还能让大伙想想补救庄稼的好主意。”
高大泉冲着张金发说:“你看呢?那就马上开。一边开着,一边等咱们,咱们回来,再把新的指示补充进去。”
张金发拉着长声说:“行啊!〃
区里召开的紧急会议,简要明了,号召全体农民奋起抢救庄稼,组织村与村、组与组、户与户联合协助,排除积水。快半夜的时候,高大泉和张金发赶回芳草地,立刻开了支委会,第二夭早上,又开了有互助组长参加的支部会。党员们利用晚上的时间,一方面做了群众的思想工作,一方面摸了情况,搜集了救灾办法,效果极好。接着,他们又召开了简短的群众大会,同时调动了广播、黑板报等等宣传工具。
紧张的战斗开始了。
群众会一散,高大泉留下朱铁汉、周忠和张金发碰碰头,决定他们四个人分头下去,到那些可能有困难的户和可能对抢救
工作不积极的户串串门,做一番个别发动。
他们走下高台阶,忽见一个人从东边街里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嘴里连声嚷着:“支书,支书!〃
这几个干部立刻停住脚步。当他们看清走来这个人是刘万的时候,都闹不清发生了什么事。
朱铁汉眼盯着走过来的刘万,小声说:“他那块地苗子最小,全翔到泥里,他准知道了,慌神了。”
周忠说:“看他那衣服、鞋子干于净净的祥子,不象从地里回来,也许发生了别的事儿。”
只有张金发心里边猜到一点边儿,因为昨天夜里他开会回来,陈秀花告诉他,刘万到家里找过他。他知情知底,就紧闭着嘴巴没说什么。
这当儿,刘万已经到了跟前。他头发长长的,脸色黄黄的,两只眼睛又红又肿,两只手哆哆嗦嗦;在离着高大泉两步远的地方突然停住,呆呆地盯着高大泉的脸,嘴唇颤动了好几下,才发出声音:“支书,支书,快,快,救救我吧!〃
高大泉向前跨了一步,一面观察着刘万这异样的表情,一面关切地问:“刘万大叔,你说吧,不论什么事情,只要我们能够办到的,一定帮你办到!〃
刘万带着哭腔说:“前天,地荒得厉害,你婶子怕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到地里帮我侍弄,让大雨给浇着了,到家就发高烧… … 我不好意思对别人说,怕丢人,… … 刚才,她说… … 她一定让我求求你· · 一”
高大泉没等听完,一把扯住刘万的胳膊,急忙往前走着说:“这么重要的事儿,你应当早点告诉我呀互我听刘样大叔说,婶子挨了雨淋,我就跟铁汉商量,让刘祥家的大婶帮你干干家里的活计,没想到婶子做了病… … ”
朱铁汉、周忠紧紧地追上他们一起走。
张金发想留下,然后溜走,又想这样未免有点作贼心虚之嫌。他想,个人过个人的日子,他遭了天灾,我有啥责任?他想,上级让我试行互助组,我就试行了,他家闹人祸与我何干?他想,应当跟去听听,不然他们会趁机拉刘万,会在背后说我的坏话。他想到这儿,就跟在后边。他一边走,心里一边嘀嘀咕咕,跟到大门外边,打个沉,跟到屋门外,打个楞;当他走到里屋门口的时候,瞧见刚来的高大泉一伙,还有早就在这儿的刘祥、春禧妈和几个邻居妇女,都围在炕沿前边,又有点毛骨慷然地害怕了。只见屋里的每个人都是屏息静气地、惶惑不安地盯着炕上那个害病的女人。张金发想走到跟前去问一声,却没有勇气,就站在人群的第二层了。
高大泉两手按着炕沿,半伏下身子,望着病人那蜡一样焦黄的脸孔,那紧闭的双眼,那会动的鼻翅… … 这使他忽然想起一个人,一个被旧社会、旧制度夺去生命的人,就是他的岳父乐二叔.… 。.
刘万呼唤着媳妇:“你睁眼看看,支书来啦… … ”
高大泉见喊不醒,就用手势止住他,小声地询问起病人的情况。
刘万痛苦地说:“邓三奶奶看了看说,是产后中风,我看也象。从地里背回来,她一直是昏昏迷迷的,眼都没睁一回… … ”他说到这儿,下边的话硬在嗓子眼。
春落妈说:“她刚才醒了一下,一个劲找支书,要跟支书说几句话。”
高大泉感到这女人病势很险,就说:“得赶快抢救。铁汉,你 君
从姜老师那儿借车子,跑一趟天门,从卫生所请一位医生来,再跟县卫生院挂个电话。周忠大伯,您操持四个年青力壮的人,如果医生断定得送医院的话,摘个门扇当担架,抬着去。刘祥大叔,你们两门子就替刘万大叔照顾照顾孩子和家里的事J! 。”他又转身对刘万说;“你也不要光顾着急上火,有我们大伙,什么愁,什么苦也能跟你分担。”
刘万感激不尽地说:“你一搭手,大伙一来,我就觉着有活路了。”
春禧妈说了声:“病人醒了。”
大伙又围到炕沿前边,又都静静地看着那张没有血色的脸孑! 。
病人的脑袋摇了摇,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有气无力地说着.“叫支书,叫支书· · 一我要跟他说几句话· ,· … ”
刘万赶忙说:“你睁睁眼,支书来了,支书来了。”
病人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盯着高大泉的脸,想伸手,可是没有力气伸起来;想啼哭,已经没有了眼泪。
高大泉说:“大婶,您就安安静静地养病,我们大家都来帮助你们,地里的苗很快就会开出来,地里的水很快就会泄出去,一”
病人终于声音微弱地说:“晚了……晚了……要是早跟你走,入你的组,多好哇。晚了,晚了… … ”
高大泉说:“不晚。秋后我们要搞农业社,欢迎您和刘万大叔都当第一批社员!〃
病人轻轻地摇摇头,说:“我熬不到那一天了… … ”她的两眼又闪动着恳求的光亮,“支书,你千万把两个孩子带上走,把你大叔带上走,答应我吧… … ”
高大泉说:“您放心,咱们是一条蔓上的苦瓜,大家一定得一块儿走社会主义道路!〃
病人的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 刘万扑了过来,摇着媳妇:“你别走,你别走… … 啊啊啊! "他跺着脚嚎陶大哭,接着又冲出人圈。
人们有的想急救已经停止呼吸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