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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芳和秦文庆也跟着跑出去了。
青年们一字排开,站在大门口,怒视着院子里的资本家。沈义仁见瘦猴要追赶,就喘着气说:“别,别追,到街上不好看!〃
瘦猴说:“他们要到区公所去的。”
沈义仁说:“不要紧,权经理已经先行一步了。快,快把门关上,让这些人都回屋子里去! ' '
三十五激烈战斗
区公所的区长田雨,正焦急地往燕山区矿石工地指挥部挂电话。摇把都让他摇热了,还没有要通,被太阳晒得黑红黑红的脑门上,不知不觉地冒出一层汗珠儿。
大雨后的第二天早晨,芳草地高大泉赶的那辆大车在奇峰习龙
岭的路上失踪,天门区带队的区助理李培林赶紧往区里打电话,报告了这件事情。当时,区里的几位领导都没在家,秘书给压了一天,刚才见田雨从防汛的河堤上回来,才想起汇报。田雨立刻把这件事告诉了书记王友清,赶忙跟李培林联系。他想把详细的情况问清楚,或许在这一夜半天的时间里,情况又有了变化。他希望李培林已经找到了高大泉那辆大车,没有发生任何意外的事故。急人的是,电话难挂,不知哪一道环节有故障,怎么也叫不通。
秘书从厨房里打来洗脸水,说:“田区长,先洗洗脸,我替你要着试试。”
酬雨挂上电话,说:“如果实在要不通,派个人赶快到燕山区去一趟;一定得尽快地把问题闹个水落石出。”
秘书听区长这么说,想到自己对这件事情的过失,挺不好意思地表示:“我没想到问题这么严重… … ”
田雨肯定地说:“不光严重,还有一系列的问题在后边。我们要赶快弄清,好做下一步的安排。”他说着,转身拿起盆子,想到隔壁屋去洗脸,忽然发现炊事员范克明站在离门口不太远的地方,一面朝这边张望,一面偷听。他心里打个转,注意地观察一下,立刻看出,范克明是一脸捉摸不定的神态。田雨忽然想起高大泉在去燕山之前,曾经专门跟他汇报过范克明行踪可疑的事。他想,根据此人的平时表现,知道这件意外的事情以后,一定会幸灾乐祸;如今问题还没有弄清楚,得先封住范克明的嘴,不要让范克明到外边声张,免得在群众里边引起不必要的思想波动。
范克明刚刚听到这个消息,急不可待地想得知燕山那边的最后结果,以便开始他下一步的行动,他这个偷听电话的人,几乎跟打电话的田雨一样心急如火。他希望快把电话打通,得到个准信,证明那边结果是大车断轴、牛死人亡。这当儿,他发现田雨瞧见了他,就来个以攻为守,不躲不避,赶快向前迈了几步,走到田雨跟前,语气沉重地说:“唉,真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做梦也想不到会闹出这样的事呀! ' '
田雨一边朝隔壁屋里走,一边故作平淡地笑笑:“工地上那么多的人马车辆,你来我往,乱乱哄哄,一时失掉联络,这是常有的事,你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
范克明跟进屋子里,说:“要是失掉联络,那可得烧高香、磕响头,就怕出别的毛病… … 田区长,您别尽给我说宽心话,得想办法!〃
田雨蹲在盆子跟前撩水洗脸,又看范克明一眼,说;“我正跟那边联系。刚才你不是一直盯着我打电话吗?〃
范克明眼睛一转,又咧着嘴,做出一副很难过的样子说:“我们都是一庄的穷哥们,平时又对劲儿,关心哪。”
田雨说:“关心好哇。我告诉你:这件事情,只有你、我、秘书和王书记咱们四个人知道,在没有得到最后的结果之前,谁也不准到外边跟任何人散布,包括大泉同志的家属。这是纪律,也是关心的具体行动。你听清楚了吧尹
范克明听了这句活,心头猛一缩,连忙点头:“清楚,清楚。这种事儿要是传出去,有关连的人受不住,没关连的人也得害怕受惊,咱们的生产自救就不用想顺顺当当地搞下去了。’〃 办公室里的电话忽然“铃铃”地响了起来。
田雨赶忙擦脸,要过去接电话。没容他站起身来,院子里响起一串有力的脚步声。他抬头朝外一看,惊喜地大喊一声:“哎呀,你回来啦t ' '
范克明一扭头,不由得抽口冷气,倒退半步,立刻又镇定下来,强打精神,用一种带着哭泣的调门喊着:“你怎么回来了?你怎么回来了?哎呀呀,真把人吓坏了!〃 ;
高大泉朝崖里走着说:“这是哪头话呀?我的村,我的家,还有我的组,为什么不回来呢?什么事情把你吓坏了呀?〃 范克明有点结巴地说:“啊,啊,燕山那边的李助理来电话吓唬人玩,硬说找不到你和你们那辆大车了。”
高大泉说.“我和大车都回了芳草地,没有留在那儿一宗一件,连脚印都让雨水给冲掉了,他们怎么会在那儿找到我们呢?〃 田雨一时无法抑制激动和高兴,扯住高大泉的手说:“你们回家来,怎么不告诉培林一声?〃
高大泉说:“我们决定今个起大.旱动身回来,昨天下午就托人给他捎信去了。肯定会捎到的。……”
隔壁办公室的秘书跑过来,探着身子对田雨说:“田区长,李培林来电话,告诉您,高大泉回芳草地了。……”
田雨笑吟吟地说:“你对他讲,他是迟到的消息,高大泉同志就在区公所,就在我们跟前哪!〃
秘书一楞,上下打量高大泉,说:“这位就是吗?常听说,没见过面。”他握住高大泉的手,“刚才李培林同志说,你们村的两个人昨天五更就折回矿石场,一直找一天,最后碰见红枣村送信的人,才知道你们回家了。”
高大泉说:“你再给他回个电话吧,让那边的同志放心,就说我们非常好,好极啦!' '
田雨又拉着高大泉说:“走吧,到我宿舍去,歇一歇,听你谈谈情况。我估计你们这段日子过得不错,一定很有收获。”范克明望着这两个人的背影,两个人的四只移动的大脚,每一步都象踩在他的.白上一样的疼痛。他狠狠地想.那夭夜里,车轴据得太浅,没有断,没有砸死他的牛,没有轧死他的人,高大泉又活着回来了。今后,他! 荡大泉还会象过去那样,欢欢实实地赶着大车往前跑,一直赶到他高大泉想要达到的地方!他苦恼地咬了咬牙:他们的大车要是顺顺当当地跑下去,我们的车可就没有路走啦,我不能坐等他活我死,要拚下去!
田雨把高大泉领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脸对脸地坐下,这才顾上向高大泉仔细地询问为什么突然从工地回芳草地,又为什么大晌午来到区公所。
眼下的田雨,心里充满着一场虚惊后的喜悦,而高大泉却是闯过惊涛骇浪之后,见到亲人的激动。高大泉积了一肚子话,一齐涌到心头,挤到嗓子眼,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他捧起桌子上的一个大茶缸子,看看里边有水,就要喝。
田雨说:“那是好几天前的剩茶,等我给你泡一杯吧。”可是,没容他把杯子夺过来,只听得“咕咚、咕咚”几声,多半杯子水已经喝到高大泉的肚子里了。
高大泉用手掌抹了抹嘴角,说:“我要跟你请示好多好多的事情,先拣最急着要解决的说吧。纳鞋底子的事儿,你看这里边有鬼没有鬼呢。”他说着,从褂子兜里抽出那只折了的鞋底子,递给田雨,又把张金发怎么要从鞋场撤回周丽平,老周忠和朱铁汉怎样连夜从春水河边追回一双不合格的鞋底子,他们又怎样发现这只折底子里边掺的假,以及他对这件事情的判断,对田雨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田雨一边听着,一边新着那只露馅的鞋底,心里边翻江滚浪一样。高大泉的话音刚一落,他猛地一拍桌于说:“这些黑了心肝的资本家,真是可恶之极!”他用赞许的目光望着高大泉,“你看得准,看到了大问题。放心吧,他们的狐狸尼巴被咱们抓住了,跑不了他。你在这里等等,我到前屋找王书记,咱们一块研究一个又快又彻底的处理办法。”
高大泉看到领导上对这个问题这么重视,心里异常兴奋,他听田雨说要去找王友清,就接着说:“越早点揭开盖子越好。要不然,让那些掺着假的底子做成了鞋,运到朝鲜前线去多糟糕吐!〃
田雨点点头,转身出了屋。他为了节省绕房跨院的时间,想抄近从后窗户叫一声王友清。当他弯着腰,穿过几从木模花,两手按着窗台,翘着脚朝屋里看看,又改变了主意。
那间屋子里边,除了区委书记王友清,还有一个大肚子、光脑袋的人。这个人正是临时鞋场的权经理。他俩分坐在办公桌的两边,桌而上堆着两袋白面,一扇猪肉,十几瓶白酒,还有五六条香烟。他们喝茶、抽烟,很客气地说着话儿。
田雨一看这情景,就明自了几分,赶紧退回院心,绕到前院的秘书室里,对秘书说:“你去叫一下王书记,请他马上到我屋里,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跟他商量。他屋里有个客人,他离开之后,你先陪着呆一会儿。”
秘,! 亏答应一声,放下手里的钢笔就奔后边的院子去找王书记了。
田雨往回走,脚步放慢,想让自己冷静一下。当他听到高大泉关于鞋底问题的汇报,立刻感到一场十分复杂,又十分激烈的战斗己经接火了。这里没有炮声,也没有硝烟,代替这些的是握手言欢。这里没有房屋的倒塌,也没有人的流血死亡,然而,就在这无影无形之中,新中国大楼的基石要被挖掉,一些革命者的灵魂要被毁灭。这一田一切,不是比真刀真枪的拚死搏斗更严重、更险恶吗?他当然是满怀胜利信心的。因为,他的背后是伟火的党,身边是伟大的人民群众。老周忠凭着他的深厚的阶级感情,为了不使一双不合格的鞋底混过关去,连夜追赶同来;高大泉凭着他不断提高的政治觉悟,敏感地识破资本家的祸心,他勇敢、坚决地进行斗争,这些都深深地打动了田雨,使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