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钱彩凤见周丽平的态度诚恳,听周丽平的话合情合理,就点了点头说:“我对你说的是真的,真没有准日子。”
周丽平来执行团支书朱铁汉和爸爸周忠交给的任务,是帮助高大泉解除忧烦的任务,也是给翻身户争气的任务,尽管对跟前这个人实在有点瞧不起,也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全村早就传开了,说你们麦秋后成亲,怎么又没有准日子了?这里边到底有什么奥妙,对我吐一吐,行吗?〃
钱彩凤叹口气:“实话说吧,我们不能在那个小棚子里办一辈子就这一回的大事· ,· … ”
周丽平立刻抓住这句话不放:“就为这个才把成亲的日期改变了?再没别的原由啦?〃
钱彩凤摇摇头:“没别的。秋后我们要尽着自己全身的劲儿,
办得遂心一点。当然啦,我们正想别的办法。我们俩都是没亲没近的苦人,只有我们自己张罗… … ’,她说到这儿,眼圈红了,朝她走来的那个方向走几步,转回身,“谢谢你周家妹妹,等有一定日期之后,我保证先告诉你… … 我是喜欢热闹的,过怕了冷清日子。我料想二林在芳草地役惹着谁,也没伤过谁,不至于没有一点人缘· · 一”她的话没有吐净,顺着小胡同走了。
周丽平呆呆地望着钱彩风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对这个使她最看不起的女人产生一股怜悯的情绪,那两只红了的眼圈、忧郁的神态、发颤的声音,一直在她的脑子里边转悠。她想,也许爸爸对钱彩凤的看法是对的,要不为什么连朱铁汉都能改变对钱彩凤的看法,‘而且自己也能在短短谈话中使固有的印象发生了动摇呢?
她也从原来的路子往回转,朱铁汉、吕春江都在高大泉家里歇晌,等她报告“侦察”的结果。她要及时报告,而且,这一次有了她自己的新的看法。
从小胡同南口出来的钱彩凤,正巧碰见高二林。高二林在家里等一会,沉不住气了,就试试探探地转到冯家来。听紫茄子说钱彩凤去找他,又赶紧往回返。
这一对情人坐在冯家的大门道里的一根木头上。这地方风凉,歇晌的时候,也很僻静。他们又开始了扯不断、又不可能有结果的绵绵长谈。
高二林也是个有苦难言的人。
去冬今春他受到“发家致富”的鼓舞,受到冯家财产的诱惑,受到爱情的吸引,他觉着他渴望、追求的幸福日子就在身边,只要摆脱了哥哥的束缚,一抬胳膊就可以抓到,万没想到坡坡坎坎这么多,眼前的这第一道关口就很难迈过去。分家那会儿,哥哥
亲口跟他说过,要把西院的房子让给他成亲当新房,当时他没有想到今天这一步,就托村长给哥哥捎话,不换房予。现在他想,要是有那样两间房子住,钱彩凤自然满意,亲事马上就成;可是,这种做法太不近人情,会在芳草地闹个更不好的名声。他想,哥哥家现在三口人,很快就四口,怎么好让他挤到两间小棚子.里去住呢?他的这条门道,他的这番考虑,全都不能对面前这个钱彩凤说,真让他为难。
他们又接着早上的话茬推来推去,钱彩凤终于提出到冯少怀家借房子成亲的新题目。
高二林一听就连连摇头:“这不行,太丢人。”
钱彩凤奇怪地间:“自己的亲戚,他们的房子也闲着,我们借着住几个月,这丢什么人哪?〃
高二林说;“那不成了倒插门的女婿了。不行,不行。”钱彩凤说:“反正咱什么家什都没有,成了亲也得跟姐夫他们搭股种地,住在一块更方便。”
高二林说:“越这样方便,越象那个,我嫌难看… … ”钱彩凤抽身站起.“你嫌这样难看,我更嫌钻到小棚子里办事难看。嫌难看就别办事,我能等,你也等着吧。”她说着,气呼呼地走进院子里边去了。
高二林想追进去,又不好意思。他闷闷地抽了一锅子烟,感到脑袋又胀又疼,用手一楷,全是汗水。他朝那青砖灰瓦的大院落里看一眼,长长地叹口气,真想哭几声。最后他慢慢站起,冒着午后毒热的日头往家里走。
正是起晌下地干活的时候,一群一伙的人有说有笑。不知哪家的小伙子,还喊叫高二林,跟他逗笑。
高二林没搭腔,也没看一眼,紧靠着墙根走。当他推开自己
家里那虚掩着的小排子门的时候,猛然地被吓了一跳:院子里堆着一垛东西,木柜、水缸、筐子,还有锅碗瓢盆;这一切上边苦罩着一领坑席。那席子的一角铺展在地,上边卧着一只熟睡的小花猫· · 一
他站在这些用具面前,越看越奇怪。
西边的寨子“哗啦”一声响,缝隙间出现一头银白的发丝,两只明亮的眼睛,一脸刀刻一样的明细皱纹。接着,那边的人招呼他:“二林,二林,过来我跟你说几句话。”
高二林认出是邓三奶奶,忘记了这几个月来对老人因惧怕而产生的戒备,赶紧往寨子跟前走。
西边的邓三奶奶又说:“你到这边院子里来。”
高二林急忙从一个门口出去,又从另一个门口进了好久没有送过脚步的西院。
这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连一片草叶都不见。
邓三奶奶拄着拐杖,和颜悦色地迎着他,离近了,又使劲儿挤着两只昏花的眼睛,上上下下地看他,象看自己久别归米的儿子那样,好久才开口说:“你哥哥带着人下地干活去了,你嫂子把小龙送到老吕家去玩。托我等着你… … ”
高二林着急地间:“啥事呀?〃
邓兰奶奶说:“他们把成亲的新房给你收拾了,让你先住进来,哪儿不遂心,自己再整理整理… … ”
高二林不由得倒退一步:“这,不好,不好… … ”
邓三奶奶说:“我看挺好。大的让着小的,理所当然。你办一辈子大事,办得红火一些、四致一些,大家都跟着舒心。中午好多人集合在这儿,都赞成,齐动手,一袋烟的工夫就把他这边的东西搬完了。”
!
高二林喃喃地说:“这不行,这不行· ,· … ”
邓二奶奶说:“完全行。你哥这人你知道,他说话是算数的。他乐意你早成亲,早定一f 心来,好看准道儿过日子。快看看新屋吧。”老人家这样说着,往甩边拉高三林,忽然又想起什么,一只攘着的手伸过来,“二林,二林,接着。”
高二林伸出那粗大带茧的手掌。
邓三奶奶把一只亮晶品,绿生生的小烟袋嘴放在他的手心,说:“这是春天你哥哥到县里见领导、给穷哥们找道路那次给你买来的,一直带在他的身上,让我交给你。”
高二林的手心里感到发烫,好久说不出话来。
邓三奶奶说:“别楞着,快看看屋子,找钱彩凤订日子成亲。这是你哥我们大家的主意。小心夜长梦多,小心上当,快着点,快着点p 巴王”
三聚仙楼
天门区的生产自救运动,热热闹闹地搞起来了。
彩霞河正筑堤,香云寺正挖渠,几条公路准备宽展取直,也开始测量。这些以工代娠的建设,安排了大批劳动力,给乡村集镇增添一种向来没有过的热烈气氛。翠绿色的大草甸子上,奔走着忙碌的人群,响着砸夯的一号子声,从早到晚都有运料的大车在公路上滚动… …
这一天,梨花渡口工段上的民工们正于活儿,忽见堤坡下坎的小路上来了三个骑自行车的人。前边那个三十岁左右,身体很壮实。后边那个,顶多一! 一七、八,长得很清秀。中间那个,年纪稍大,头戴大草帽,身穿白汗衫,灰布制服裤卷着裤脚;他先闸住车子,翻身下来,一边朝人群这边走,一边摘下大草帽扇着风,面带笑容地大声招呼.“民工同志们,你们辛苦了!〃
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怎么回答合适。那个人又走到一个青年跟前,说:“你歇歇,我挑几趟。”他不容那个青年推辞,伸手夺过扁担,挑起土筐,朝河堤上跑去。另外两个骑车子的人,也放下车子,抄起民工的土筐,跟着上了河堤。
民工们正冲着这三个陌生人发楞,有个进过县城的壮年人忽然拍着大腿,说了声“头边挑土的那个人是县长”,这件事很快轰动了整个工段。
“县长”这个名词儿,在当时的庄稼人心目中是非常了不起的。他们虽然没有全见过,却都听说过:旧社会的县长下乡,不是坐八抬大轿,就是骑高头大马,前呼后拥,鸣锣开道,庄稼人老远就得躲避。今天,开天辟地头一遭,看到县长跟庄稼人挤在一块儿干泥土活计,亲亲热热象一家,不是新社会,哪有这种事儿呀!
一个专管装筐的老农民看到这种情景,两眼含着热泪,不住地点头感叹。他唯恐累着自己的县长,装了半筐就停住了铁锨。县长谷新民不肯挑走,笑着说:“老大爷,多铲点,装满吧。”老头说:“不少啦。您省着点劲儿,多给我们老百姓想想大事儿。我们都指望着您替我们当家过日子哪!〃
谷新民被老头这句话感动了,心头发热,两眼发潮。他捏着老头那粗糙的大手说。“你放心吧,党和政府会想尽一切办法,让
你们都能过上幸福的生活… … ”
下午,区委书记王友清和警卫员小刘又陪着谷新民转回天门镇。
在路上,谷新民问王友清:在农村和工地上访间、巡视了两天,都有什么收获。
王友清感慨地说.“打仗那会儿,总说将来要建设新中国,觉着是很容易的事情。这一程子,我才尝到搞建设的艰难。让庄稼人把穷包袱都抖落掉,可真不易呀!〃
谷新民开导他说:“千里之途,始于足下,我们必须一步一步地走下去。建设新中国,在我来说,就是建设好一个县;在你来说,就是建设好一个区.在农民来说,就是建设好他那个家。修堤的,挖渠的,铺公路的,哪一个不是直接或间接地为了建设自己的家才那么不辞辛苦地奔波呢?所以我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