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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的,因为此时此地,他的心境是复杂的。当他听旁边的人告诉他,站在他们身边的那个于部是县长谷新民的时候,就停住了,想往边上靠靠。朱铁汉出于一种自豪感,想在县长面前显示一下农民入社的热情,过一会再跟县长介绍一下这个人的遭遇,就朝刘万喊.“大叔,快把花牛交给咱们的饲养员拴到棚里吃草料吧!〃 刘万听到这呼唤,又牵着牛往前走。
旁边的陈大婶想替刘万抱抱孩子。小孩子跟她认生,加上对今天这个场面不习饮,大声地哭着,无论如何也不· 肯暂时离开他的爸爸。春禧妈赶忙挤过来,把孩子接过去,这才止住了孩子的哭声。
谷新民感到孩子的哭声非常刺耳,不由得盯着从人群里挤出来的刘万,观察着他的举动,无凭无据地揣测着这个农民的“痛苦心情”。
刘万也朝谷新民看了一眼。他十分惋借地想.你要是在高大泉开始闹互助组那会儿就到芳草地来一趟,也象今天这样站在高大泉身边,明明白白地说一声“互助合作这条道对,这条道保险”,我何至于落到这步田地;你晚来一步,我闹得家败人亡… … 他想到这儿,心里一阵酸痛,赶忙把脸转向大个子刘祥。刘祥喜眉笑眼地迎着刘万。
刘万看看新打扫过的牲口棚里已经拴 。 .了五头牲口。那些牲口也许因为新鲜和认生,不平静地刨蹄子,或是昂着头、竖着耳朵,张望着人群。刘万又回头看看他的大花牛,伸出手来抚摸着那缎子似的皮毛。这花牛是他最心爱的私有财产。这花牛
曾是他的精神的支持、行动的力量。现在要把花牛交给别人,从今后再用不着他来添草、饮水;走到小后院,再也听不到象乐曲一样的嚼草声,这在刘万来说是难舍难离的。小时候,他跟邓久宽两个人很要好,晌午,大人睡午觉,他俩就到野地、草塘去玩;玩个够,再爬到村西土窑顶上坐一会,聊一通。有一回,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给自己出个题目:“长大了,你想得到一件什么东西呀?”邓久宽说他想得到一块地,因为他爸爸死后都没地方埋,泡在大坑里。刘万呢,他说想得一头大牛.帮他驮东西,就不用他背了,帮他拉碾子,就不用他推了。后来,他们都长大了,才懂了得到土地和牛是多么不容易,· 一土地改革,他们想得到的东西,都得到了,给他们带来了幸福和欢乐,也带来了火热的追求。可是,无情的历史事实,也使刘万渐渐地明白了,迷恋私有制,不肯跟着党继续往前迈步子,又使他蒙受了灾难和痛苦。因为想用这头大花牛当做个人“发家致富”的本钱,去年春天他才觉着跟邓久宽一块搭伙种地不上算,才跟张金发他们学着卖套,把邓久宽甩下了。从此,他开始了下坡路的第一步。也因为他仗着自己有这点本钱,就没有听高大泉的动员,也没有听媳妇的劝说,血迷心窍,坚决不肯加入互助组,……他想到这些,又使劲儿转向刘祥,恳切地叮泞:“大哥,我把这花牛交给集体了,你要跟我一样对待它呀尸
刘祥伸手接级绳,点头说:“你放心,你放心!〃
刘万掂着手里的络绳,小声说:“这牛爱吃豆秸,喜欢喝东井的甜水… … ,;
刘祥说:“这些个我都知道,错不了。”
刘万终于把缓绳交给了刘祥.“你是个可靠的人… … ”大花牛也象留恋它的主人,朝刘万摇头摆尾,伸出粉红色的口所
舌头,舔刘万的手。
刘万在花牛背上轻轻地拍了一卜,急忙转身,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
这泪水立刻被谷新民发现了,象钢针一样猛刺在他的心坎上,胸口一热,眼圈也红了。他赶快把脸转到一边,朝着大花牛看一眼,又朝着乱哄哄的人群和那个大瓦罐看一眼。
朱铁汉站在谷新民旁边,热情地作介绍.“谷县长,这个拉牛入社的叫刘万。他过去中了‘发家致富’毒,上了张金发那个假互助组的当,把媳妇的小命都搭进去了。… … 这回他一步登天,坚决要求入社,净申请就写了三次… … ”
谷新民几乎没有听到朱铁汉的声音,转身往里走。高大泉领着评议小组的人和一伙积极分子迎出来了。他们都带着感激的心情,跟县、区的领导和外村的客人们握手,拥着大家进了办公室。
周丽平从小学校抱来花暖壶,因为跑得急,直喘气。吕春江从家里抓来一把茶叶。
陈小环把壶碗洗了三次,才给客人倒茶,
人们在里外两间屋里坐定了,那些不是评议组的人也不一肯走。周永振往外撵他们,站在门口截着看热闹的小孩子,窗户外边仍然站着一群男女。
谷新民没喝茶,把手伸进衣兜里掏烟,手指触到了那份发言稿,赶紧把手抽出来。
田雨喝了口茶,对高大泉说:“谷县长是专门从县里赶到这儿参加你们的建社大会的,王书记今天头疼,也陪着来了,这说明领导对你们的支持。”
高大泉说:“是呀,是呀,大伙一听说领导来了,都高兴的不得了。这回可给我们加了油、鼓了劲。我们先给县、区领导同志汇报汇报吧。周忠同志是农业社筹备小组的副组长,让他先说,另心的同志补充。”
老周忠跟高大泉换了个座位,非常郑重地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包,抖落出那只折了腿的老花镜,戴好,从另一个兜掏出一卷纸。这是他自己订的本子。展开之后,他不慌不忙地说:“我也汇报不完全。怎么办的,就怎么说,请领导同志多给我们出出点子。这农业社是祖祖辈辈没有干过的事儿,走到这一步,比过五关难得多。这些个领导都知底儿,我就不罗嗦了。因为是祖祖辈辈没干过的事儿,我们从春天打井抗早起,就在群众里边宣传,就在互助组员里边磋商;每打一个仗,支部就借机会引着群众认识集体化的优越性,做到思想先入社。正式成立社之前,支书又带上各方面的代表专门到燕山区的红枣村、雄鸡寨参观一次,看人家的胜利果实,也学人家的办社经验… … 到昨夭晚上,共有兰十七户互助组员和单千农民报名入社。经过评议,里边有两户家里有个别人思想不通,我们就劝他们等一等再入。这样,共有三十五户,包括二十三户贫雇农、十二户中农,有党员五名,团员九名… … ”
谷新民一迈进芳草地,看到一连串的意外现象之后,脑袋里就转开了一个问号:在农村里,象目前这样的思想的、经济的基础,就放开手开展合作化运动,特别是办农业社,条件到底成熟不成熟呢?下边的基层干部,出于热情,自发地搞了一下,成败无关大局! 可是,自己作为县级领导,不要说当众讲话,就是参加了会议,也算表了态,关系可就重大了。他想到在区里听汇报的时候,田雨说香云寺、梨花渡好几个村都在酝酿办农业社,都等着这里的大会开完,步芳草地的后尘,那么,“县长支持大办农业
社”这个消息一传开,会不会造成全区性的群众思想波动呢?他想,应当赶快离开芳草地,到香云寺、梨花渡再看看,要果断地制止这种倾向的自由泛滥,全面地研究研究再决定下一步的计划。· 一他这样反复考虑,对周忠说的一些干巴的情况,觉得非常乏味,屁股一F 边象坐着针毡一样不安生;等到周忠的话告一段落,接过朱铁汉递过的大碗喝水润嗓子的时候,他开口了:“我这次下来,主要是了解了解情况。你们的一些具体问题,就向区里的同志介绍吧,我还要到别的村转转。”
田雨对县长突然变了调子很吃惊,又不好说什么。王友清也有点奇怪,不敢多嘴。
高大泉说:“谷县长,您就是怎么忙,也得参加完大会再走吐!全村的群众都知道您来了。”
朱铁汉说:“我让占奎、春江去喊人,提前开会吧。”谷新民摆摆手:“不要,不要。让友清同志留下看一看就行了。田雨同志陪着我转转,晚上咱们在区里碰头,好好地讨论安排一下。”
高大泉看看屋里屋外的人,知道大家都很扫兴,可是,县领导既然有别的事情不肯多留,也不好勉强。他想了想,就恳切地说:“县长已经来到了,起码得对我们的工作作点指示,嘱咐我J! 句话也好哇!〃
王友清说:“请谷县长在这儿谈谈吧。”说着就带头鼓掌欢迎。谷新民感到一阵烦躁,又觉着事已至此,不开口就走也不合适。他抽口烟,喝口茶,很快地理了一下思绪,慢声细语地说:“我到这儿看看,没准备讲什么。天门区是我的第二故乡,是我流过血的地方。我对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深厚的感情,我希望这里的每一户农民都过上富足的幸福的日子… … 确实呀,我们右了
长期受压迫、受剥削,又长期遭受战争,我们太贫困、太落后了,要想改变这种局面,就得尽最大的努力、花相当的时间,还得寻求最稳当的道路、最正确的方法… … 这不容易呀!每个同志都应当清楚:这个关系到每个人命运的大事,光凭美好的愿望是不行的。芳草地今天办农业社,这种积极性是好的,是值得表扬的。可有一条,一定要根据条件成熟的程度,按着上级的政策办事,必须做到自觉自愿,入社自由,出社也自由;如果准觉着入社不好,出去了,土地、牲畜所有权还是属于个人,这点要跟乡亲们讲清楚,让他们放心· · 一”
这是一篇多么不得体的讲话呀!尽管在座的大多数人都不了解谷新民此时的心境和用意,也不会起到太大的展动作用,但是,这种话的影响是深远的。
谷新民把话讲完了,站起身来要走。
屋里屋外的人,除了小孩子咭咭喳喳,谁也没有说什么,几乎都是应付地跟着站起,往外送。
谷新民一边往外走,一边跟王友清小声交代:“要注意掌握分寸,不要轻易表态,不要说绝对的话;农业社怎么办,得全面地研究研究……”
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