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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仍然不同意他的看法。
张金发两手一摊:“我就检讨到这儿了。”
朱铁汉说。“你害羞,我替你脱裤子― 你的病根就一条:不赞成搞社会主义户
张金发象被烫了一下:“哎哟,铁汉,让你这一说,我不就是反革命啦!〃
记录的姜波开口了:“金发同志,你要不敢承认这条根子,我再给你提醒一件事儿。去年春夭,发家竞赛闹得正欢,支书他们从北京回来,宣传搞社会主义。有一回,冯少怀把他儿子的一块写着‘社会主义,这几个字的小石板摔了,还说了反动话。当天晚上我找你汇报,你怎么对我说的?〃
张金发摇摇头说:“我没有你们那么好的记性,忘了有这回事了。”
姜波说:“你不会忘,这几年,你的行动,正是被你那句话支配着的。你当时对我说:在眼下嚷嚷社会主义,别说他冯少怀,就是我听着也别扭!〃
张金发又摇脑袋:“我没说过这样的话,肯定没有… … ”
周丽平插了一句:“你刚才不是说记性不好,忘了吗?怎么又肯定没说过这句话呢?〃
吕春江也插一句:“姜老师提的这个事儿时间远点,你也许忘了。我提个近的试试。就是村长搞起那个假互助组之后,有一天,苏存义的叔叔苏贵俭,到你家专门问你,搞互助组是不是搞社会主义,你昨说的?你说。互助组是穷帮穷,大伙对付过日子;放宽心,社会主义还离着十万八千里,咱们这一辈子人赶不上… … 有这事儿吗?〃
张金发眨巴着眼睛看着吕春江。
吕春江说:“你要是也忘了的话,我立刻把苏贵俭找来,当面对对,一个证人不行的话,把你的闺女巧桂也找来,她当时也在跟前… … ”
张金发连连摆手:“算了,算了。反正我过去错了,从今以后,新打锣鼓另开张吧。”
这会开到掌灯时分才结束。大家回家吃饭,晚上还要接着开。
朱铁汉见张金发聋拉着脑袋,跟在几个列席的群众后边走了,就哼一声,对高大泉说:“我看哪,张金发可怜巴巴地检讨那么几句,也是假的。雨过地皮诞,解决不了啥问题。”
高大泉沉思地说:“是真是假,咱们心里应当有数.最要紧的,还得看他今后的实际行动!看样子,咱们跟他们这种人的斗争,永远也断不了线、收不了尾啦!〃
坐在一旁的周忠小声对吕春江说:“走吧,咱爷俩执行一个任务,到村长家去一趟,再个别做点工作,让他晚上能从心眼里检讨检讨,咱们这场斗争的胜利就算更大了一点儿。’吕春江笑笑说,“好吧,来个乘胜追击!〃
这一老一少,一边小声议论,一边走;刚要进张家的门楼,就听里面传出吵嚷声。
先是巧桂嚷:“您别发牢骚啦,早该挨批判!您搞假互助组,害得刘万倒了相… … ”
又是张金发呵斥声:“我听你再胡说?你也学着胳膊肘往外扭啦?〃
“这两天同学们都嘀咕哪,叫我把脸往哪儿搁产“你们对我里外夹攻吧,要逼死我呀! 〃
“您自做自受户
“我揍你个混蛋! ' '
周忠和吕春江相互看一眼,也没商量,就一齐转身往回走。吕春江说:“张家内部有人闹革命了户
周忠说:“他张金发再不回头,非得成了狗屎堆不可户吕春江说:“团支部应当抓紧做巧桂的工作。”
周忠说。“对呀,只要咱们工作做到家,年轻人是会跟党走的。”
他们回到高合阶,见高大泉、朱铁汉、周丽平、周永振和秦文庆都还没有走。
周忠见秦文庆趴在桌子上,急忙地往纸上写,就走过去看看。
秦文庆说。“这是支书让丽平我俩整理的群众揭发冯少怀的材料,往区上报,再改凡个地方。”
吕春江说:“也应当把张金发的材料整理一份报上去。”高大泉朝周忠招手说:“大伯,您过来。我正跟他们儿个商口
量一件事。这一次,我们对冯少怀初步地清理了,对张金发也做了一些清理,好多事儿,也跟着得到清理了。可是,有两个问题,还没有择出头绪。”
周忠坐在高大泉的对面,见高大泉打开小本子,就朝旁边挪挪,让秦文庆那边的灯光射过来,给高大泉照亮。
高大泉从本子上找到他的思想记录,继续说:“一件事是断车轴的问题,公安局的同志和治安小组都一直没有找到凶手;依我看,咱们不能光依靠上边和治安小组,得广泛地发动群众来揭盖子。”
周忠说:“滚刀肉这个人不能放过,车在他家放着,不是他干的,他也能知道点影子。”
朱铁汉说.“放心,跑不了他!〃
高大泉又翻翻本予说:“还有一个人,我们也得清理清理他,就是那个阴旧怪气的范克明! ' '
周丽平说.“我早就看他不是个好人!〃
周永振说:“不能靠印象,得有凭据才行!' '
周丽平说:“我就是谈印象,又不是给他戴啥帽子。”周永振说:“论起好人坏人,还不是戴帽子呀!〃
朱铁汉说:“你们兄妹俩别在这儿争论了,快让支书说完,好快喂肚子,接着开会。”
高大泉沉思地说:“我平时有些察觉,他不象一个地道的庄稼人。”
周忠接着说.“我跟你看法一样。可以说他没一点儿穷人的情意。太阴! ' '
朱铁汉说:“这个家伙兴许是狗腿子! 过去给那个地主帮过凶,没有受过什么苦。”
吕春江说:“那不跟张金发一样啦?〃
高大泉说:“要比张金发严重。估计那年他跟地主搭伴往北京逃跑,见势不妙,搞投机,在我们这儿藏住了。”
周忠点头说:“有道理,有道理。真这样,事情可就大发啦。咱们得把他清理清理[〃
高大泉说:“我打算等庄稼挂了锄,派个人,专程到唐山那边访一访,准能摸到根底。是狗腿子,我们就按狗腿子处置他;是自己人,只是有毛病的话,就得给他治。”
朱铁汉说:“我去。听说罗旭光同志在那边工作,我正想看看他去,顺手就把范克明的根底摸来了。”
周永振说:“我跟你一块儿去吧,两个人有伴,也好商量着办事儿。’;
高大泉合上本子,说:“这个事,你们大家先捉摸着,等把急着应当清理的事清理完毕,咱们再从容地商量决定这个。”他装了一袋烟,点着,慢慢地抽着说。“经过这一番清理,好多事情明明朗朗的了,大伙的觉悟提高了,这给咱们转农业社准备下好的条件。咱们得趁热打铁,借这股风,把建社的基础打结实一点儿! … 〃 围在他身边的人们,都赞同地点头,同时,心胸中升起一股热呼呼的情绪,每一双眼睛都闪动着满有胜利信心的光芒。
六十一哀鸣
在斗争的胜利喜悦中,芳草地又夺到土改后的第二个好年景。
丰收,给庄稼人带来了安定的情绪、快乐的日子。丰收,给国家带来了工业原料、商品粮食。
丰收,也给互助合作带来了积极、稳步的发展。
收获秋庄稼,播种冬小麦,芳草地的村里村外,到处洋溢着喜悦的气氛。
高大泉互助组、朱铁汉互助组和周忠互助组,这三个老的互助组联合在一起干了。他们配备了三辆拉庄稼的大车,凑上七惧犁地的牲口。人多势众,可以按照活茬需要和劳动力的特点分工协作。
地里边一群一伙的人,都是有条有理的活动:一伙人在前边册棒子、摘高粱穗,后边的一伙人就割桔秆、刨茬子,大车很快就拉运,犁地的也跟着上,腾出一点地,就犁一点、种一点,象一个连环套,一环套一环,真叫带劲儿!
土地也从原来的小块,连成比较大的块了。过去犁地,不断地回弯,互助组干这种活儿,一天也要搬几回家。如今地头变长了,这头的人晗喝牲口,那头的人听不见;地块变宽了,两俱牲口从两边犁,一天还没有犁靠犁。多有气魄呀!
习惯了一家一户春种秋收的人们,看到这种场面实在开眼。邻地的人,一边干活,一边羡慕地朝这边张望;邻村的人,路过地头,也忍不住地停下来,看得入迷,忘记赶快奔自己那小块地里抢活计。刚刚开始新的生产劳动的人,本来就很新奇,见人们都用这样新奇的眼光看他们,越发感到光荣和自豪;腰杆子挺着,脸上放红光,晗喝牲口的声音都跟往日不同了。
当然,对这件新事儿,也有人怀疑,也有人仇恨,或者两样掺在一块儿,又怀疑又仇恨。
小算盘秦富嘀嘀咕咕地好几天都不安生。今年他家的粮食产量可惨了:打“看井”的那三块地几乎连种子都没有收上来,旁的地,用了吃奶的劲儿,才闹个平产;秋后一计算,比去年的收入少了一半。他想:入互助组比单干占了便宜,为什么又搞农业社呀?太可怕了! 晚上,放’F 饭碗,他就跑到大门口外边,蹲在大石头上抽烟,抽一袋又一袋,单等他那个高明的邻居出来,交流交流心思。他想,冯少怀耳目灵通,心眼又多,对芳草地发生的新鲜事儿总会有独到之见,听一听准能开脑筋。
过了好久,从那边院子里传出脚步响。这个脚步声,仍然跟过去一样,是有胆子、敢于、囤里满、兜里鼓的那种人的脚步声。不用看,秦富也能猜到,出来的人是冯少怀。
冯少怀经过几个月的沉默之后,随着新粮入仓、麦种进地,一股新的欲望和追求,活象被踩灭的灰烬又燃烧起来了。他不能认翰,他不能退后。他生性就是“发财”,能“发财”什么事情都可以干。不干“发财”的勾当,不奔这个目标,他活着还有啥味呢?暂时的沉默一下,让那些因为高二林的事情愤怒起来的人消消火气,让那些被高二林的事情引起的议论过过风头;这对冯少怀重整旗鼓,再奔“发财”的道儿,是有好处的。现在这样的时机到了,他也想找人聊一聊,拉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