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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出台了《关于新蔡县民办学校休课整顿的通知》。这份文件规定,民校必须先停课后办证,还组织校长们参加“驻马店市民办学校校长培训及换证会”。
“名为换证,其实是没收证件!发证遥遥无期。”
“说是先停课后办证,但是停了以后又不给办!”
“每次都写申请报告,交了钱也不给办!”
校长们开始大倒苦水。栎城乡韩港村世红小学在1996年创办时就拿到了《社会力量办学许可证》和《收费许可证》,之后每年参加年审,但2000年年审时证件却被无故收回,至今没有再发,世红小学由此成为“非法学校”。校长张世红大惑不解:“刚刚办学时还证件齐全,经过几年的发展,学校的硬件建设、师资力量和教学质量都有了明显提高,每年还向乡教管站上缴500元代管费,咋就成了非法办学了呢?”
2000年的整顿几乎成为新蔡县民校的灾难。在惊惶不定中,校长们预感到,虽说春天从未降临过,但真正肃杀的寒冬却到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起而抗争!他们利用民办学校协会(也是非法身份)的组织力量,集中校长们的智慧,开始逐级上访。先是县政府、县教委,无果,后又上市政府、市教委。几个回合下来,“休课整顿”不了了之,各民校陆续复课。这场斗争以教委的妥协而告终。校长们从中也摸索出一条真理:只有斗争才能生存!
那么,新蔡县民办学校的办学条件和教学质量到底如何呢?为什么长期被隔离在歧视和偏见的藩篱内?
走进会民小学的校门,只见宽敞的四方院子里迎面两排平房。正是防“非典”时期,学校放假。透过教室的窗子看过去,简陋的课桌椅上蒙着灰,刷白的砖墙上张贴着名人的励志格言。没有开灯,教室里光线略有些暗。这是一个十分寻常的乡村学堂。相比一些公办学校年久失修的危房,这里的房子看上去结实而安全。
校长闫乃慧指着平房旁边的一块空地,说:“这里计划是要盖教学楼的,现在也不敢盖了,谁知道学校能撑多久?能办一天就办一天吧。”
空地上已经长出荒草,在午后的风中轻轻摇曳。
随行的人都没有话,叹息在心里滞留着。
办学四年来,会民小学从最初的几十个学生,发展到300多人,每年的毕业会考成绩都超过村里的公办学校。全乡现有25所学校,其中公办校20所,私校5所。去年参加全县小学毕业班素质教育竞赛的148名学生,民校学生就占了67名,结果前三名全部出自民校。这使得乡教育辅导站(后改为中心学校)站长大为头痛,开会时训话说:“每年升学率高的都是民校,公校老师都上哪去了?!”
“公校老师都上哪去了?以工代干的、接班顶替的、没有教师资格的照样上讲台。前几年工资发不出来,有些老师下海经商,空缺就由一些当兵转业的填进去了,老师们的素质参差不齐,教学质量能搞上去?!”一位公校老师直言不讳。体制的缺陷决定了用人机制上的偏差,老师中间有能力的上不去,没能力的却能想办法上去,这类怪现象在公校早已见怪不怪。
新蔡县公办教育基础薄弱由来已久,高考升学率在驻马店地区一直偏低,或许这正好给了民校一个极大的发展空间。1998年新蔡县民办学校达到近600所,其蓬勃发展的势头令其相邻的正阳县大为刮目。这里有个戏剧性的场面,说的是2000年,正阳县组织教育界人士到新蔡学习民办教育发展经验,这些乘兴而来的取经者怎么也不会想到,当时正值新蔡民校噤若寒蝉地等候“判决”的危机时期。这种“巧合”令双方都十分尴尬。
新蔡县村办学校的分布格局是一村有一所公校,有的是两村共一所公校。民校的兴起打破了原有的平静,现在几乎每个村都有一到两所私校。这样;村里的孩子上学就有了选择,选择就意味着竞争。
我走访了一些民办学校,应该说会民小学的办学条件具有代表性,校舍并非传言中的窝棚,几乎都是新盖的平房,收费也不高于公校。
“如果不是被这样整来整去,民校早就吃掉了公校!可是现在,想发展也发展不起来了!”一位民校校长痛心疾首。
乡村校长的牢狱之灾竞争风波
民校吃掉公校,在新蔡县并不是新鲜事。早在1994年申国清就干成了这事儿!
外表瘦弱的申国清高中毕业后上不起大学,却依恋学校生活和书本世界。在单调苦闷的乡村生活中,他萌生了办学的念头。七八年前,乡里的私校还很少,他谨慎地给学校取名为“闸北小学”。
那时,村里的公校就是个危房。申国清狠抓教学质量,又盖起了平房做教室。不到两年,公校的学生陆续被吸引到他的学校来,最后公校只剩下48人。
“两年后我把学校改名为‘竞争’,因为看到了希望。那会儿干劲挺足,就想干败公校!”这个看上去文弱的乡村秀才话音很轻,却憋着一股子气。
如果不是知情人,很难体会他心里的那股子气。公校有什么?有政府发工资,旱涝保收,有办学许可证,不必东躲西藏,可是16个老师教48个学生!民校有什么?公校有的,民校就先天不足,可是竞争学校5个老师教300多个学生!而且,全乡的素质教育比赛中,竞争学校曾荣获全乡总分第一,多次名列前茅,很快就将村里的公校甩到了后面。
这时,乡党委书记向申国清提出能否承包公校,并且给出了很大的政策空间:16位教师如不合格,可以随时辞退。
申国清思量这事,有几分心动。不想,麻烦很快找上门了。
一天晚上,16位教师上门来闹,指责、威胁甚至差点动手。
“你这不是明摆着踢我们的饭碗吗?!”
“你办你的学校,有什么能耐管我们!”
一看这架势,生性怕惹事的申国清打了退堂鼓,不承包就不承包呗,我继续当我的校长!但是,令人难以想象的事发生了。
那所公校校长的弟弟,据说是当地出了名的“不好惹”的角色,第二天手里带着铁扣,找上门来,二话不说就“教训”了申国清一顿。
重重的铁扣砸在脸上,血痕累累。
你不是有能耐吗?不是要承包吗?你行,别人就没活路了;你竞争,别人都喝西北风去?!铁扣一声声地在眼前飞舞,申国清的心在滴血。
他狠了心,决定不再提承包。那时正是腊月二十七,事后公安局干预,有人从中调解,申国清就没再追究下去,但是也没拿到一分钱医药费。
“事情搞大了,对我办学也不利。”申国清面对我不解的目光,低声解释。
我听出了他声音里的不屈和无奈。当合法权益被肆意蹂躏、人格尊严被粗暴践踏时,或许只有两个字能让身为人师的申国清们贲张的血脉平静下来,化做另一种力量:办学。
我不由想起在新蔡采访的日子里,许多民校校长像见到久违的亲人一样,向我倾诉办学中不为人知的痛楚、辛酸。一位老校长说起,由于他的学校影响力越来越大,吸引了公校的生源,被人怀恨在心。结果,竟有人闯入家门,将他年迈的老父亲打倒在地……言至此,他双目几欲喷出怒火。但是在我即将离开时,这位老校长追上已经开动的汽车,扶住车门,不停叮嘱:一定不要写这事,一定!学校我还要办下去……
6年后,村办小学自然消失,真的被“竞争”掉了。
申国清喜欢“竞争”这个名儿。“民校要办好,就得有竞争意识,明摆着要和公校竞争。可是这个校名被禁用,有关部门认为‘竞争’太刺激,不给登记。我琢磨着,学校发展该上台阶了,就改为‘腾飞’。”
不久,就在距离竞争学校不远处的邻村又建起了一所公校,据说市里还投资了,教学设施不错。于是,竞争学校的生源开始流失。
“我觉得现在就要和这所公校竞争,所以就把校名又改回了‘竞争’。有位教育局副局长听说后,认为这名字叫得好。”申国清的危机感很重。
采访时,我恰好路过这所新建的公校,距离申国清的学校不过50米之遥。年轻的校长和我交谈了几句后,话题转到私校上时,他突然道:“我们和他们没有来往。”口气里又是不屑又是敌意。
接着,他向我介绍了私校的“乱”,诸如课程设置单一、用盗版教材、没有合法身份……由此可见双方长期的相互抵触,“势不两立”。
竞争学校的校牌被申国清摘下来,放在他拥挤的校长办公室里,说是放假期间怕人捣乱。200多平方米的院子里,一间间平房整齐排列,空旷处有一片是留下来盖教学楼的,现在这事儿只能悬着。
校长办公室里陈列着历年来所获得的荣誉证书、奖状、锦旗,展示着竞争学校走过的辉煌历程。那时学校拿到了办学许可证,可以参加乡里的各种比赛、考核。不像现在,私下偷偷去复印公校的考试卷,拿回来测试自己学生的水平,有了好成绩只能偷着乐!
为了那张证,申国清没少动过脑子。竞争学校的办学许可证也是2000年被收回的,此后再也没拿到证。申报材料交到乡教管站,后来才知道根本就没往上递!
“我欢迎县里对民校规范整顿,从办学条件到师资力量进行考核。但整一部分也得留一部分,全部整垮就不行!”申国清表明了态度。
他想不明白的事挺多,每年竞争学校都要向乡教管站缴纳代管费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