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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没有倡导、效仿的必要,但我们有必要对这种精神、情操永远保持一份深深的敬意。
冲破体制之枷加州之旅
如果熊全龙没有那趟加州之行,如果他去了加州没有到罗斯密学区,如果在小小的学区里没有遭遇那个日裔领导人……
可是,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在长兴,这个宁静的浙北小城,人们突然面临着众多的造访者——教授、专家、记者、官员;纷至沓来,欣喜、惶惑之余一下子变得手足无措起来。他们不知道,一场自长兴而起的“头脑风暴”正悄悄席卷中国教育界。
而那个“如果”命题,事后再三地被经济学家、教育学家们在不同场合嗟叹、击掌以至扼腕。
是什么成全了熊全龙,成全了长兴?
2000年11月,时任长兴县教育局长的熊全龙是带着满脑子的问号赴美国加州考察的。
作为全国综合实力百强县和浙江省的“教育强县”,长兴教育的发展仍面临着诸多困扰。其中最突出的是,教育发展仍滞后于经济发展,现有的公办教育资源无论在数量上还是在质量上都无法满足长兴人对基础教育和优质教育的需求。
“长兴要普及15年教育,如果单靠政府投入来迅速解决教育资源匮乏问题,难度很大啊!”刚刚上任不久的熊全龙对问题症结早已了然于胸,意欲“痛定思痛”来个“休克疗法”。一条可能的路径就摆在面前:给民办教育添把柴,让火烧起来!摆脱观念束缚,热忱拥抱民间资本!
那时,环顾长兴,依然是公办学校的天下,只有清泉武校和华盛中学两所民办学校,也只是初具规模,不大起眼,招生很困难,哪里能与公办学校分庭抗礼呢。说扶持,没有人去上学,怎么扶持?
还有一个难题,就是没有人愿意上职高,职高入学率相对于普高只有0。73∶1,而省里规定的标准是一定要达到1∶1。
如何打破这种“非均衡”?如何激活这潭止水,让它快速流动起来?
2000年11月2日,熊全龙随教育考察团到美国罗斯密学区考察,内容是了解高中以下学校的管理和教学情况。当时正值加州大选前夕,在一些需要全民表决的问题中,该学区的一位日裔女领导人的讲话吸引了他:“公立学校能不能得到经费,将取决于学生家长是否愿意把学券交给学校……”
据说,这位日裔女士的英语讲得还不大流利,翻译很费了些功夫才领会了其意。熊全龙的脑子却琢磨开了。
“我发现当地教育的财政拨款方式和中国不太一样。在中国,学校多属公办,各级政府用公共资金开办学校,老百姓去公立学校上学,因为学费低,等于间接享受了政府的教育补贴。但在加州,却是另一种体制:对公立学校和私立学校一视同仁,公共财政中的教育补贴不是拨给学校,而是通过教育券直接发到学生手中。”
比如说,加州公共财政中的教育经费平摊到每个学生头上,一年有3000美元,那就直接给每个学生发放3000美元的教育券;学生拿着教育券自由选择学校,学校收了教育券,再去政府领钱。除此之外,公立学校不再从公共财政获得其他资金。
熊全龙眼前一亮。“加州和长兴都是财政出钱办教育,但拨款体制的差异,带来的激励效应却大不一样:加州通过把教育经费折合成教育券,承担了义务教育的责任;同时,消费者有权择校,这样一来,各校之间的竞争就很直接了,不论公立私立,哪个学校提高的教育服务好,招收的学生就多,拿到的教育券也多,从政府获得的资金就越多。”
回头看看长兴这两年的经济发展迅速,当地人的教育需求随之高涨,外来资金开始投资教育。但是,民办和公办学校平等竞争的环境还未形成。那么,加州教育券能否“拿来”为此助一臂之力呢?
但“拿来”还须改良,明摆着,国情不一样呀。长兴的问题必须“对症下药”,可以先在处于弱势地位的民办学校和职高中发放教育券,只要有学生选,就有钱拿,办学的积极性不是一下子就提高了吗?学生负担少了,恐怕也会做选择的考虑。
加州之旅带回了鲜活的思想,还有熊全龙一颗激荡的心。试验意味着什么?可能成功,可能失败。成了,长兴教育这盘棋就走活了;败了,败了又有什么呢?“大胆的假设,小心的求证”,熊全龙深谙每一步改革意味着什么,这使得长兴教育券的运作从一开始就有了投石问路的意味。
2001年夏天,《长兴县教育局关于教育券使用办法的通知》正式出台。《通知》规定:教育券主要面向民办学校和职业类学校的学生,2001年9月起,凡就读民办学校的义务阶段新生,可获得一张面额为500元的教育券;报名就读职业学校的新生可获得一张面额为300元的教育券。开学后,学校把教育券交到教育局,在审核确有此生到该校入学后,教育局根据教育券数额拨给该校相应的款额。
2002年,《长兴县贫困学生档案》建立,县教育局向贫困学生发放贫困助学教育券。
2003年4月的一天,我在长兴县教育局办公室看到了后来引发了众多关注和争议的教育券。谁也无法想象,正是这一张张印制精美、有着不同面值标识的纸券,竟掀起了长兴内外的教育革命,被称为“中国教育发展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探索事件”。
冲破体制之枷四两拨千金?
这些孩子着一色的红衫、功夫裤,最小的不过六七岁,最大的有十四五岁了。在空旷的广场上一字排开,音乐声起,立马蹬腿、跨步、腾跃、翻滚,一招一式,有板有眼。
“坐如钟,站如松,行如风……”乐声激越,观者亦心动。
这是清泉武校的孩子们为欢迎前来参观的客人所做的例行表演。这里面朝太湖,背倚兰香山,清风徐来,波澜不兴。中国武术里除了功夫的操练,更讲究“精”“气”“神”的涵养。我心下暗想,温州人周清泉算是选对了地方。
周清泉,自幼习武,师出名门。留一个大背头,唇上一丛浓须,极其醒目。静坐时双腿盘膝,像如来打坐;行动时敏捷如猴,想是职业作风。他谈办学理念,比如“文韬武略,以文为重”,“一张一弛,有文有武”,全是来自中华武术的精髓。
选择武校的孩子大都迷恋功夫片里的不凡身手,纹身的、工读学校不要的学生都有,所以;在武校你会经常听到一个词:转化。转化者,成功教育也。
清泉探索的是使每一个孩子都成为成功者的教育。在承继武术传统的同时,更注重人格的养成、人文精神的传承,六七年的时间打出了自己的特色牌。浙江省教育厅厅长侯靖方称其是“长兴的品牌,湖州的窗口,省里的重点”。
周清泉向我谈起了学校的办学成绩,言语间多了几许轻快:自1994年创办以来,武校的初、高中学生毕业率均达100%。职高毕业生有700名,就业率100%。其中400多人走上了公安和企事业单位保安岗位,200多人入伍,30人走进了大学校园。
但就是这样一所学校,只因姓“民”而不姓“公”,几年来的招生总是进展缓慢。在长兴教育界,流传着一个关于清泉武校招生的“经典案例”:有一年为了招生花了10万元打广告,结果来了一个学生。“说实话,你学校办得再好,总是民办的,家长把孩子送过来总不如公办的踏实。社会上对民办学校的认识还没到那一步。”
1994年创办时只招收了70多名学生,2001年学生数量达到600多人。但囿于社会上对民办学校认识的观念偏差,招生遭遇困境。
2001年5月10日,100多名就读清泉武校的义务教育阶段的长兴籍学生拿到了政府发放的500元教育券,凭此冲抵学杂费。
2002年,武校招生迅速上升到1000人。以前,清泉武校每年只能招40余名长兴籍学生,发放教育券后,该校已招收290名长兴籍学生,招生增加250人,增幅较大。
“教育券带来的资金并不大,但它表明了政府的导向性,大家看到这所学校政府这么重视,观念慢慢就变了。”周清泉说,为办学他先后已投入3000多万元,到目前为止,清泉武校已拿到教育券的有200多名学生,这部分资金总计不到10万元,但这笔钱比给他几百万还管用!
这就是后来让经济学家周其仁感叹不已的“四两拨千斤”的力量:“这个信号大着哪!”在2003年4月的全国教育券理论与政策研讨会上,这位为教育券实践热烈鼓呼的北大教授在发言中依然难抑激动。
面对蜂拥而来的媒体记者,熊全龙算的是另一本账:清泉武校已投资3000多万元,如果政府办,政府没有钱,武校实际上承担了一部分本应由政府承担的义务,为政府解忧啊!政府该不该扶持?
此种视角,此种胸怀,在为政者中恰恰稀缺得很。我想起了中国教育学会会长陶西平的一番感叹:新建了一所民办学校,有些人会习惯地想,举办人又从这所学校里赚了多少钱;但还有另一种视角,有一些人会想,这所民办学校会给政府的公共教育经费节约多少钱。
诚然,不同的思考会带来不同的政策,自然结出不同的果子。
走进长兴,我意外地发现这里最漂亮的房子不是县府大院,而是学校;不是公立学校,而是民办的、股份制的、国有民营的。宽敞的广场、新式教学楼、令人神往的跑道,空气中飘荡着清新、活泼的气息。而在一个僻静的路口,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县政府的门牌,陈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