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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9-战天京:晚清军政传信录-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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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日的太平天国,礼乐俱张,民众拥戴,不让“辫妖”,实在是一个很有实力的政权,一旦分兵四出,“吊民伐罪”,其威力大大胜过白莲教,决不是区区团练可以抑制的。团练本来只是正规部队的补充,而咸丰初年的清朝正规军——绿营的战斗力,已经堕落到聊胜如无、权当摆设的程度 。从广西到江苏,从追缴到围攻,派遣访剿的钦差大臣,如塞尚阿、向荣、琦善所率部队,大多时候只是虚报战况,苟且偷安,根本起不到抗衡太平军的作用。诗人金和有一首《初五日记事》,我们可以具体了解到绿营腐朽的实在情形:    
      “昨日黄昏忽传令,谓‘不汝诛贷汝命,今夜攻下东北城,城不可下无从生’!三军拜谢呼刀去,又到前回酣睡处。空中乌乌狂风来,沈沈云阴轰轰雷,将谓士曰‘雨且至’,士谓将曰‘此可避’。回鞭十里夜复晴,急见将军‘天未明’,将军已知夜色晦:‘此非汝罪汝其退’。我闻在楚因天寒,龟手而战难乎难。近来烈日恶作夏,故兵之出必以夜。此后又非进兵时:月明如画贼易知。乃于片刻星云变,可以一战亦不战。吁嗟乎!将军作计必万全,非不灭贼皆由天,安得青天不寒亦不暑、日月不出不风雨!”    
      绿营将领讲究“天时”到了这种匪夷所思的程度,其他怯懦苟安的情状,就不难想象了。所以很多时候,只见到几百号乡勇对抗成千上万训练有素、军械优良的另一支政府军——太平军,而看不见绿营的影子。太平军旁出攻掠,都有后勤保障,而团练往往是星散各地,困守小城。内无长饷,外无救兵,和嘉庆年间相比,主客易位,攻守逆转,不再是有备无患下的以逸待劳,而是内忧外困中的引颈待割。所以,练团数年,没有一点成效,“从未见有团练能专打一仗、专守一城者” 。    
    


一、每闻春风之怒号则寸心欲碎新军

      谈到曾国藩,俗口流传,总说他起家团练,后来扩展为湘军,完成了平乱大业。其实,曾国藩压根就没办过一天团练。第一手棋,他走的就是湘军这个新布局。    
      早在道光末、咸丰初,曾国藩已经开始了关于全局的战略性思考。咸丰元年三月九日,他递上《议汰兵疏》,对当时军队的冗员耗饷进行猛烈抨击。他说:“天下之大患,盖有二端,一曰国用不足,二曰兵伍不精”;自1840年以来,鸦片战争赔款二千一百万(首付六百      
    万,馀款四年付清);癸卯年户部银库监守自盗,亏失九百万;全国税务欠缴几近五千万(戊申年统计数据);连年水旱灾害,造成歉收、赈贷费用接近两千万,中央财政岌岌可危,差不多要进入破产清盘程序。而民生凋敝至极,不可能再刮油水,所以开源增赋之策不可行,唯一的办法,只有裁兵减饷。裁兵固然是为了补贴国用,而本质的原因则还在于兵不可用,不裁白不裁。绿营兵之窳败,其普遍现象为:“无事则游手恣睢,有事则雇无赖之人代充,见贼则望风奔溃,贼去则杀民以邀功”。而镇压白莲教起义不得不借助团练之力;鸦片战争中进不能战,退不能守,节节溃退;广西额兵、土兵三万七千人,加上邻省调派的援军几万人,竟然抵挡不住洪秀全几千人的乌合之众,就是兵不可用的具体事例。所以,他建议“汰兵五万,仍变乾隆四十六年以前之旧” 。    
      尽管认识到养兵无用,不如不养,可是作为京官的曾国藩并没有办法提出更有建设性的意见,例如日后他所倡导并一手作成的练乡勇为劲旅,并以此代替绿营。所以,在没有一支切实可用的新军代替绿营,在“教匪”日益猖狂、“国军”屡战屡溃的情况下,刚上台的咸丰皇帝是不敢贸然裁兵的。因此,这个建议没有被采纳。    
      咸丰二年六月,曾国藩奉旨出任江西正考官。七月二十五日,行抵安徽太湖,收到母亲逝世的消息,旋即回乡办理丧事。十二月十三日,接到帮办团练的谕旨。终于,他有了一个机会,来实现他在北京时未能作到的理想。但是,如前所述,用团练对付太平军,是不切实际的空想。旧军队和团练都不凑效的情况下,就只剩下创立新军这一条道路了。所以,在接奉圣旨后的第十天,他就复奏 ,提出了建立一支新军队的思路。不过,由于圣旨明确规定他的责任在于帮办团练,那么即使明知团练无益大局,他也不敢公然拒绝。因此,他就给皇帝打马虎眼儿,明办团练,暗练新军。明着,他这么说:    
      “圣谕团练乡民一节,诚为此时急务。然团练之难,不难于操习武艺,而难于捐集费资”;    
      财政困绌,不像嘉庆年间可以“官给练费”,而民间捐款,暂时还是画饼望梅,当不了指望。所以由此造成帮办团练的拖沓,可以获得谅解。暗里,他就不求其名,但择其实,阐述了练新军的办法:    
      “于省城立一大团,认真操练,就各县曾经训练之乡民,择其壮健而朴实者招募来省。参访前明戚继光、近人傅鼐成法,但求其精,不贵其多;但求有济,不求速效”。    
      一般来说,团练都在州县就地办理,省城、重镇的防务还是依靠绿营;他提出在省会长沙办团,与办团的宗旨是互相抵牾的。戚继光练的是新军,傅鼐办的是民团,根本是两码事,他却把二者混在一起,揣着明白装糊涂。日后,湘军的制度几乎照搬戚继光理论,而再没有提过傅鼐一个字。皇帝或者不够精明,发现不了他的小把戏,或者把这份奏折当作跟其他办团大臣照例回复的官样文书,没有细看,于是草草批示:“知道了。悉心办理,以资防剿”。八年以后,由于事实证明了他的远见,曾国藩才可以把这番苦心揭示出来:    
      “臣自咸丰二年奉旨办团,初次摺内就奏明自行练勇一千,是臣所办者乃官勇,非团丁也”。    
      就这么瞒天过海的玩了一次文字游戏,,“湘军”的创意得到了圣谕批准,曾国藩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番了。    
      “各县曾经训练之乡民”,指的就是罗泽南、王錱的湘乡勇兵;在曾国藩的指导下,按照戚继光的成法,这一千多个人分为中、左、右三营,分别由罗泽南、王錱和邹寿璋统带,号称“湘勇”。这就是“湘军”的昉始。不过,“湘勇”的“湘”,和“湘军”的“湘”,还是有些微妙的区别,不可一概而论。前者的“湘”,实际是“湘乡”的意思,因为当时,就有江忠源的“楚勇”(新宁)、塔齐布的“宝勇”(宝庆)、林源恩的“平勇”(平江)等名目;后者的“湘”,才代表“湖南”。    
    


一、每闻春风之怒号则寸心欲碎起隙

      回过头再说王錱。    
      湘军初起时,曾和罗、王之间,表面上是依靠乡情、友谊,合作办事的关系。实际上,三人之间,曾国藩才是无名有实的真“老板”。这一千多人,最初以团练的名义纠集起来,到了长沙,却成为一支新军。新军没有名义上的“总统”,自然会造成管理紊乱。这支军队,作为地方最高长官的巡抚可以依法“饬派”,奉了钦命的前侍郎曾国藩可以酌需“札遣”      
    ,罗、王自己也可以根据匪情缓急,自主行止,不受“遥制”。巡抚骆秉章关注的重点在于绿营,日常工作多是和本省提督协商,并未将主要精力用于管理湘军;所以这支军队的日常训练、饷需供应和调遣分派,实际操作都由曾、罗、王三人负责,三人之间倘若不能取得共识,就不可能协调一致,临事有济。由于具有多重身份,三人中必然以曾国藩为主,进行统筹:奉旨帮办团练事务,是“差事”;丁忧在籍,是乡绅;前侍郎的正二品官衔,则可以在和自巡抚以下的官场打交道时获得尊重。出省以后,曾国藩经常慨叹自己“不官不绅”的身份,导致办事不顺;建军之初,却正赖于这“不官不绅”的身份,免去了很多制度上的麻烦。法律规定,在籍官员不能干涉家乡公务,他奉了旨,却可以练兵、剿匪乃至查吏、办捐;办团经费,有官拨、捐输两种来源,谕旨规定“一切经费均归绅耆掌管,不假吏胥之手” ,他身无实授官职,恰好可以“绅耆”的身份上省要钱,下乡劝捐;民团和官府、官兵之间,总会有这样那样的矛盾,他仗着前侍郎正二品的威望,可以出面调和。这种关系可以总结为:罗、王没有曾国藩的支持,建立不了新军;曾国藩没有罗、王的湘勇,却可以另行招募,建立新军。所以,他才是湘军真正的领袖。    
      但是,随着这种关系的建立,曾、王之间的冲突也与之俱来。这种冲突,在表面上表现为制度与战术之争。    
      咸丰三年夏,江忠源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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