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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迟到好过没到。”
“没想到她仍在香港,只是故意回避我。为什么?为什么?”
适文用力的捶着自己大腿。
“老天?你如此力大无穷,可以兼职按摩。”适意说。
“你还开玩笑?”
“不开玩笑又干什么呢?反正三分钟后就要大团圆结局了。”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赛明军的儿子常去看你。”
“谢先生,我医务所几百个病人,要不要把他们的档案抬回家来,让你看清楚,能否找到失散的私生子之类。真是的!”
汽车才停下来,谢适文就跳下车,也不等妹妹,直奔急诊室,就在那守候处,见着了一脸苍白、颜容憔悴的赛明军。
赛明军紧紧抱着哭泣的儿子,才抬起头来,差不多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吓呆了。
“明军!”适文只喊了这一声。
赛明军就已整个人崩溃地哭倒在谢适文的怀抱里。
一个抱紧一个,三个人拥作一团。
多少天来的难耐相思,在这一刻得到补偿。
什么都不用说,一切心照不宣。
明军在再支撑不了的前一秒钟,寻回了谢适文她不可能再逃避他了。
谢适意赶到了,明军才挣离了适文的拥抱。
“孩子怎么样了?”
适意一探孩子的额和腹部,按一按,问:
“是这儿痛吗?”
嘉晖哭着点头。
“是急性盲肠炎,我去安排他入院,要立即施手术了。”
“有危险吗?”
“放心,小手术而已,只是事不宜迟。”
谢适意向医院打了招呼,然后对适文说:
“你陪着赛明军在这儿办入院手续,我们先把孩子送上病房去,你们随后再来。”
谢适文点点头,轻拥着明军的肩,站到柜位旁边去。值班的姑娘把病人住院表格递给明军,说:
“请填妥资料交回给我。”
明军接过了表格和适文递来的笔,写上了左嘉晖的名字,出生年月日、地址,再下来,有一栏,是父亲与母亲名字。
明军咬着下唇,忍住了极大沉痛,她在父亲姓名的一行填上了“左思程”三个字。
写完了,抬起头来,泪眼迷糊,仍看得见如阳光般灿烂的、肯定的笑容。
谢适文忍不住俯下脸,轻轻吻在明军的额上,说:
“这又有什么相干呢?如果为了这个原因而逃避,是太冤屈自己,小瞧我了。”
没有比这番话更能令人感动了。
雨过天晴。
左嘉晖的小手术很快就顺利做完,适文一直陪在明军身边。
他俩紧紧的依偎着,也不作声,完全沉醉在自己的二人世界之内,使赶来照应的徐玉圆与谢适意都显得那么多余。
谢适意很大方地向徐玉圆介绍自己,说:
“要不要到回廊上去买杯什么冷饮?”
“好主意。”徐玉圆答。
两个人就故意撇下明军和适文了。
这以后的几天,适文都尽量抽时间到医院去陪伴明军母子。
嘉晖复元得很快,未到一个礼拜,适意和另一位联诊医师都认为他可以出院了。
嘉晖在换衣服时,活泼泼地站在床上,一直不住的跟他的谢叔叔讲说话:
“看,谢叔叔,这是谢医生送我的小白玉兔。”
嘉晖把小白玉兔挂在胸口。
“看,嘉晖,”适文也解开了恤衫的两粒钮扣,说:“我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小白玉兔!”
“是谢医生送你的?”嘉晖兴奋地问。
“是。”
“一模一样。”
“因为我和晖晖都是谢医生听话至极的病人。”
嘉晖开心地点点头。
“将来有一天,嘉晖,我们失散了,也可以凭这小白玉兔相认,是不是?”
“是,是。”
目睹适文和嘉晖如此融洽,明军有极大的安慰。
这一晚,玉圆坚持要在家里带嘉晖,让适文与明军可以好好的相聚。
“别后情话,在医院病房内说,总不是味道,你安心玩乐一个晚上才算吧!”
适文把车子开上了山顶,坐在车厢内,一直紧握着明军的手,问:
“你知否我找你找得好苦?”
明军点头。
“为什么呢?晖晖的父亲是谁,对我是没有分别的,都已是过往的事了。”
“适文,左思程并不是这样想。”
“他仍爱你?”
“不,他从来不曾爱我,如果他曾爱我一丁点,他就会信任我、放过我。”
“一切都是他摆布的,是不是?”
“我们没有证据。”
“有。”
“韦总找到了叶展坤作证?”
“不,叶展坤已移民到澳洲去!”
明军异常气馁。
“明军,最真实、最可信、最不能磨灭,亦不能制造的证据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适文,不是每个人都有你的胸襟和想法。”
“对,因此也不是每个人都会附和左思程。道理是一样的,无人在世界上能拿到全民信任票;我们只按着良心办事,争取与我们同类的选票,如此而已。”
明军垂下头,没有作声。
“你仍担心?”
“对。”
“为我的家庭?”
“你能看得到,证明问题是存在的。”
“对。我无法否认,这是难闯的一关,但,明军,跟与你再分离比较,没有什么比后者更加困难。”
“适意会站到我们这一边去?”
“所有明白事理的人都会。你放心。”
“适文,明天晚上真要我去参加你的家宴?”
“为什么不?丑妇终须要见家翁,何况你并非丑妇,怕什么?”适文抱着明军的双手,放到胸前,“我把整个心放在你手上去,帮你镇静应付场面。”
“连嘉晖都要去么?”
“明军,演戏我要演一出,我不要分集上演,我太心急了。”适文望着明军的眼神灼热:“如果要我再冒险让你走,我是无论如何不肯的,家里头反对与赞成,对我的影响都是一样的。对我,跟父母打招呼是礼貌、是尊重,但最终的自主权,在我手上。”
明军这一夜越想养足精神,尽快入睡,越是不能如愿。反而是适文绝早走进黑甜之乡,大清早便转醒过来,投入正常的工作;
左思程晨早就敞开谢适文办公室的门,问:
“有时间跟我谈几句说话吗?”
“请坐。”
“听适元说,今天晚上爸爸在家里头举行的家宴,把所有谢氏的远亲近亲都邀请来一叙,你准备把你的女友也带出来亮相,是吗?”
“十分灵通的消息。”
“我可以预先知道这位幸运女郎高姓大名?”
“是我们的旧同事。”
“赛明军?”
“对。”
“适文,你知道她多少?”
“足够。有可能比你多。思程,请放过她。你并不珍惜的人物,仍有追寻幸福的权利。我们走在一起,对你只有友善,甚而感谢,不会有别的。”
左思程脸色青红不定,站了起来。
他对赛明军过往的压迫伎俩,完全不可以在气定神闲的谢适文面前使用出来,因为他知道不会奏效。
他只能作垂死的挣扎,试探地说:
“你父母不会喜欢知道真相。”
“他们完全是被动的,没有人讲,他们永远不知不晓。但,我和明军都已作出充足的心理准备,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希望你也别介意。”
左思程完全败下阵来,落荒而逃。
明军这一晚真的有点紧张,她替嘉晖装扮时,老是拿着左脚的鞋,往儿子的右脚上套。久久不成功还不知道是弄错了。
玉圆在一旁看着,也觉好笑。慌忙的把鞋夺过来,说:
“你好好的给我休息一下,加一些粉,静坐,等适文来接。我替孩子穿衣服。”
然后玉圆又对嘉晖说:
“你要在今晚做个好孩子!”
“只是今晚吗?明天就不用做好孩子?”
“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今晚晖晖要特别乖,特别惹人喜爱,因是妈妈的重要日子。”
嘉晖只管点头,问:
“怎么个乖法了?”
“见了人要微笑、要称呼,跟在妈妈或谢叔叔一旁,不要胡乱玩去。大人在说话,孩子千万别插嘴。就是有人问你什么,也不要胡乱答。”
嘉晖又爽快地点头。
“好,这我就放心了。”
门铃响了。
明军走到玉圆跟前,很欲言又止。
“去吧!南瓜车已经在楼下等候了,我候你在子夜回来,带给我好消息。”
玉圆紧紧地抱一抱明军,像不舍得亲人这就赴前线战场去似。
明军下楼去后,玉圆急步跑到吊桥去,目送着明军拖住嘉晖上了那辆谢适文派来接明军的汽车。
适文原本要亲自来接赛明军,只是临出门口之时,管家给他说:
“大官,老爷请你到书房去,有事要跟你说,请勿出门。”
谢适文安排了司机去接赛明军之后,就走进谢书琛那间气派凛然的书房去,问:
“找我有紧要事吗?”
谢书琛正坐在那张面积比一般书桌庞大的正宗酸枝案头上看书。
他看儿子走了进来,先把那副眼镜拿了下来,很温和地说:
“坐!”
谢适文坐在老人家的对面去,静候训话。
谢书琛很习惯有什么事,就把家人叫进他的书房去,当他雄霸着这张黑色的大公案时,加添了一种判官的气势,更能慑得住人。
谢书琛伸手拿着他的茶盅,打开了茶盖,以之轻拨着浮动的茶叶。这个悠闲的动作非常优雅而又有书卷味,谢书琛已经熟习经年。
“适文,我听到外头有关你的谣言不少。”
语调还是相当平和的。
要来的风暴,不可能转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