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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燕文眉头一皱,不知什么味,她想像杜岛川这么高的个子,跪下去是什么样
子,怎么也想像不出来。心里只觉得一种威胁:自己怕会被掘出文化馆。
杨来官这时却勇气百倍,他说,我跟馆长谈了,你的工作很好,换回去是要有
理由的,若杜岛川来了,创作组非要走出一个,宁可把我调出去!
这话有点石破天惊,赵燕文直想哭出来,若不是在食堂,她觉得会一下子扑到
杨来官的胸口去,尽管这个胸怀十分的瘦小。
八 不该有的中秋夜
到中秋了。
赵燕文买了一盒月饼,八只苹果,到杨来官宿舍去,准备两人一起过中秋。
杨来官的宿舍一楼一底,底下是吃饭用的,楼上是睡觉用的。赵燕文还从没到
过杨来官的宿舍,一进去,只感觉眼前尽是灰。
杨来官很激动,接了赵燕文的月饼在一张方桌上摆了,就叫赵燕文坐。赵燕文
坐在桌边,见桌上一角堆着许多瓶子、罐子,都是灰蒙蒙的,觉得不是滋味。杨来
官自解嘲道:反正桌子这一半不用,让它去,嘻嘻嘻……
开水只剩小半瓶,赵燕文用热得快又烧了一瓶,望望窗外,月亮早已升起,就
对杨来官说,我们吃月饼吧。便把月饼盒子打开来,取出一个,用刀切了,递给杨
来官一半。
杨来官却说,我不吃。赵燕文觉得奇怪,见杨来官冒火的两眼直盯着自己,脸
就烧了一片,垂下眼皮,只听心口咚咚跳。
杨来官说,楼上去。说着,便拽住了赵燕文的一条胳膊。赵燕文心跳得越发厉
害,嘴里直说这儿好,就坐这儿,声音却轻得像小猫叫。杨来官偏说,楼上好,到
楼上去,楼上好。挟住赵燕文的手更用了力。一边拖,一边的手便“啪”的一下将
电灯拉灭了。
黑暗中赵燕文更失魂落魄,她死活懒在凳边不肯往楼梯边去。杨来官一定是使
出了浑身的力气,一抱一拽,竟也拖着赵燕文挪动了几步,刚想喘口气,赵燕文就
脱了手。她一心一意希望见到光明,一只手仍被杨来官挟着,一只手在墙边乱摸,
终于给她摸到了一根线,猛一拉,屋里顿放光明。
突然的明亮将杨来官吓了一跳,赵燕文看见面前的杨来官,额头上的青筋都绽
了出来。一瞬间,他面孔刷白,放掉赵燕文,气恨地往边上一张靠椅猛靠下去。
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暴风雨,屋子里瞬间死寂无声。惊魂稍定,赵燕文偷眼看
杨来官,见他。的头甩在靠椅背上,脸色死白,冷若冰霜。
赵燕文束手无策,赶紧把桌上的一杯茶递过去。杨来官看都没看,说,不要!
很决绝的样子。
赵燕文没辙了。坐了半日,眼光滞留在自己带来的一兜苹果上,取出一个来,
用刀削起来,她削得极慢板慢,一圈一圈地,心里存着余悸,怕递上苹果去,杨来
它再来这么一下子,她就彻底没辙了。
苹果削好,赵燕文一切两半,一半留自己这儿,一半给杨来官递过去。杨来官
瞥了一眼苹果,眼光死灰复燃似的,但声音仍冰冷的。问:你回心转意了?
赵燕文像蒙了一鼻子灰,最后的一丝趣味忽儿跑得精光,拿苹果的手一下垂落
了。她仍坐圆桌子边,看见桌上的小闹钟嘁嚓嘁嚓地走,走得劲头头的。
赵燕文看着小闹钟的红秒针走了一圈又一圈,后来猛地发现,长针也已走了整
整一圈,杨来官还没说过一句话。
一股恶气突然从丹回升起,像冲击波一样,将她猛一冲,她忽地站起来,看也
不看杨来官一眼,就像逃避瘟疫一样,岔开大步,走了。
九 权当它吞了一只苍蝇。
翌日夜里,杨来官来找赵燕文。他敲开宿舍门,说,赵燕文你出来一下。赵燕
文看看对铺上的女友,镇静道,你有事进来吧。杨来官说,不要,你出来。
赵燕文无奈地出去。杨来官说外面走走。赵燕文哪里打得起精神?只说,要说
就在这儿说。杨来官四处搜寻了一下,就说,那我们到阳台上去。
这是一个约三平方米的小阳台,是走廊阳台,朝西。杨来官与赵燕文跨上阳台,
就把阳台门关了。
杨来官说,我找你,是想让你重新考虑一下我们的关系。赵燕文很有点奇怪,
我们的关系?我们是什么关系?杨来官说,我们已发展到这个关系了,以后怎样,
要郑重。赵燕文不是滋味,有点儿烦,她说,以后怎样,我现在怎么知道?杨来官
语气有些缓了,他说,我看我们还是保持这样的关系,你一个人在外,很不容易,
我也是一个人,也不容易……话未说完,被赵燕文截断了,她说,我从没想到不容
易过,这与两个人关系不搭界的。杨来官尴尬了一阵,说,就算它不搭界吧。可我
们有过感情是事实,否则,你在普陀山也不会让我碰你的。
赵燕文一阵发懵,头里就空空的。她忽然觉得十分滑稽,什么滑稽,倒不十分
清楚。只听杨来官还在说:这样子下去,总不是个办法,天天上班看见你,我感情
上受不了。
赵燕文有点反胃,浑身有点儿冷,发觉已站在阳台上有些时间了,她需要回宿
舍,杨来官却非要她表个态,她撇着头,一点也不想看见他,推开了阳台门,一步
跨回走廊上来。
这时,她仿佛是不经意打个哈欠,一个苍蝇便迎面扑进了喉咙,被她一吞,吞
下肚去了。这感觉,就是这样。
但苍蝇确确实实是她自己吞下去的,所以她觉得滑稽而沮丧。
十 这日子很蹩脚
杜岛川说来就来,由馆长领着,到了创作组里,一个个喊老师,见了赵燕文,
喊了声燕文兄,说,昨天在《新华日报》上还看到燕文兄的大作,文采很好。以后
多多交流。
赵燕文没有被逐出文化馆,馆长说,赵燕文工作还是不错的,创作组多了一个
人,就让她再兼点办公室的工作,还有创作组里的收发之类。
本来,赵燕文一来,就负责着创作组里的收发,比如,上级各条线上发下来的
小报,要分发到每个乡镇文化站,自己编印的文学、戏曲等等油印刊物,要装订,
装订好了也要分发。这项工作最不起眼,却最最让她头痛。你想想,一期刊物少说
二三十页,每期要印百来份,先装,再订,再发,每次弄完一期油印刊物,赵燕文
的腰就直不起来了。
现在却更糟糕,关键是,让她兼了点办公室的工作。赵燕文起先不知道什么是
办公室工作,等她的办公桌搬到了办公室,她就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办公室的主任是一位即将退休的老阿姨,她先将一大叠职工签到的表格给了赵
燕文,说,每个星期统计一次,迟到的,缺席的,一个一个摘出来,有的人不自觉,
只能这么办;又将一大叠万能表交给赵燕文,说,这些表,用来统计文化馆、站各
种情况,是我设计的,你看科学不科学?什么叫万能?这就叫万能。末了,又拉赵
燕文帮她一块去采办福利用品,肥皂、毛巾之类。采购回来,老阿姨又吩咐她逐个
办公室去发,一个人一块肥皂、一块毛巾,发到每人手里。还吩咐她,若人不在,
就帮他保管好,等他来了当面交给他,免得弄错,弄错了就麻烦了。
这还不烦,更烦的还在后头,就是,那架电话不停地响。
全馆只有一只电话,电话装在办公室与馆长室的墙洞里,十几个人的对外联系
全在这只电话上。坐在那里半天,电话倒有几十只。接了,就得负责喊人,跑这个
办公室,那个办公室,张三李四的。老阿姨有点儿庆幸,她说,我接电话接了这么
多年了,现在好了,你可替替我了。若电话响过两遍,老阿姨就会喊,小赵,接接
电话,一边自言自语,年轻人,反正精力充沛。
于是就喊电话。喊馆长,喊老金,喊杜岛川,也喊杨来官。
来接电话的都心安理得,只有杨来官有点儿尴尬,当然,赵燕文喊他电话也尴
尬。老阿姨觉出苗头来,就说,文人总是相轻。
渐渐地,大家就觉得赵燕文这人难处,否则,怎么会与创作组那几个人合不来
呢?老金是好好先生,杨来官病弱兮兮的,怎么会处不好呢?
十… 一出借东风
古诗集印出来了,很漂亮,也很素雅。这是县里第一本书,送到四套班子那里,
轰动不小。
头头们都说,这是一个贡献,是一大功劳,应该庆功,应该奖励。
于是就开座谈会。
古诗集如今是创作组编的,创作组人员当然出席。赵燕文早搬出了创作组,她
就没有接到参加座谈会的通知。
这天下午上班,创作组里热闹得很,三个人说说笑笑,开心得不得了。原来,
正赶上第一次评职称,县长在座谈会上说了,像创作组取得这样的成就,都可以作
为突出贡献,破格晋级。
正好是老金的电话,赵燕文喊了,老金兴冲冲来接,又不立刻接,只把眼盯住
赵燕文,春意荡漾压着声音说了一句:嫩得来,生吃也吃得进!
杨来官也踱到办公室门口,盯着老金攀谈,升到中级,该是加几级工资呢?老
金用手指指电话,意思是打完电话再说。杜岛川也走到走廊上来了,说,起码是两
级喽,哦不,像杨老师你,就要三级。杨来官跳起来,两眼放光:三级?老金挂完
电话了,说,你是要三级喽,我是两级。杨来官哦了一声,杜岛川紧接上去,说,
三级,二十四元,你正好每月一瓶煤气白烧了,若买肉,像你杨老师这样的胃口,
起码可吃一个星期。杨来官岔了气,很激动地跺了两脚,大笑:对的,对的!
老金收起了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