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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她问:“那么,考语文的头一天晚上,发生过什么事吗?”青年想了想说:
“我舅舅打了个长途电话来。”她接着问:“然后呢?”青年说:“当天夜里,我
又做了那个该死的梦……”
吴静怡不失时机地打断了对方:“是的,确实是那个噩梦搅扰了你——现在
可以谈谈它了吗?”青年把头摇个不停。吴静怡稍作等待,放缓语气说:“好的,
我们还是绕过这个梦,谈谈你的舅舅吧。”
青年陷在沙发里不说话。她等了一会儿,青年还在沉默。她翻开专用咨询簿
的前几页,又翻了回来,挑起话头说:“现在我要重提与你舅舅有关系的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你母亲比你舅舅只小一岁,两人都是1970年初中毕业,按当时政策,
兄妹俩只能一人留在上海。为了让你舅舅进本市工矿,你母亲不得不选择去外地
农村插队,因此才有了后来的坎坷经历,而且没到50岁就不幸去世了;第二件事
是,按知青子女回沪政策规定,你的户口应该迁放在外公外婆处,可是你舅舅为
打父母房子的主意,从中做手脚调包,将他儿子户口迁到你外公外婆名下,将你
入了他自己的户头。这两件事严重伤害了你母亲和你,结果,当你在电话里听到
令人讨厌的舅舅的声音时,噩梦出现了。”
青年摇摇头:“我从来没有为这两件事恨我的舅舅。”吴静怡说:“那么,
他在电话里说了伤害你的话?”青年说:“没有。”吴静怡问:“你舅舅那天说了
些什么呢?”青年咽了口唾沫,说:“他还是老样子,张口闭口‘未儿’‘未儿’
的叫个不停……”
吴静怡再次打断话头问:“因为这个令你厌恶的小名,才有了那个总是缠着
你的噩梦?”青年犹豫着没有回答。她问:“小名是你舅舅起的吗?”青年说:
“不,是外公。”她接着问:“你恨外公吗?”青年摇头。她问:“外公在世时叫
你的小名,你做噩梦吗?”青年摇了摇头。她又问:“你外婆叫呢?”青年说:
“过去不,现在常常做梦。”她紧接着说:“那么,想想看,噩梦到底是从什么
时候开始的呢?”
青年没有回答。吴静怡听到了一阵急促的喘息声,对方脸上随后出现了她非
常熟悉的那种拒不合作的神情。她等待着沉思了一会儿,明白胜利或许只有一步
之遥,但是必须见好就收,今天只能到此为止。
她在专用咨询簿上写下青年的小名“未儿”,又写下“噩梦”字样。她想了
想,在后面写下“作文”两个字,打了个问号。她用笔将三者连在一起。她抬腕
看看表,拿温和的目光扫视着青年,然后用轻松的口气说:“好了,我只问今天
最后一个问题:缩写的外国寓言,你还记得吗?”青年说:“就是初中上过的一篇
课文。”吴静怡问:“标题是什么?”青年嘴巴蠕动几下,举起双手做个扑过来的
姿势。吴静怡仔细辨认着手势,明白了。她问:“你不愿意说出它的名字?”青年
把头点了点。她问:“你喜欢读它吗?”青年说:“不。”她又问:“你讨厌它吗?”
青年说:“非常非常讨厌!”
吴静怡往专用咨询簿上写出那篇外国寓言的标题,然后用笔将“羊”“狼”
两个字圈出来,前后调换了一下位置,她举着让青年看了看,询问说:“你把它
们给写颠倒了——我说得对吗?”
青年坐在沙发里,嘴巴紧闭着。
张尉把头点点,何志远立即拧动手中的钥匙,门开了,张尉跟着跨过门槛,
目光往屋内一扫,随后急步冲向厨房。里面没有人。他转回身子,跟查看完卫生
间的何志远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个人一起逼近靠西墙放着的折叠式简易衣橱,拉
链是开着的,里面什么也没有。他俩转到床边,合力掀起席梦思垫子,看到了床
框底板上散落着星星点点的碎木屑,里面也是空的。
张尉用鼻子使劲嗅了嗅,感觉不到久无人住的房屋所应有的那种窒息气味。
他默默计算了一下,年轻姑娘是四个月前,被凶手残害在这套一室兼厨卫的房子
里的。他示意何志远重新查看一下厨房,自己走近阳台门,仔细看了看插销,上
面的灰尘果然有轻微碰落的痕迹。他挪过头来,再看旁边窗户上的插销,上面的
灰尘也被碰过了。他走进何志远刚才查看过的卫生间,感觉到了里面的异样。他
站着回忆了一下,目光停在沙宣牌洗头膏和大宝SOD蜜上。他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
己的眼睛。一点不错,上次是他亲手将它们拧紧的,可现在上面的盖子全都半松
开了。
他退到房间内,何志远掏出香烟正准备点火,他做了个制止的手势,然后拿
起桌上丢弃不用了的旧微型收录机,打开外壳,果然不出所料,他看到了还保持
着湿润的那种乳白色的混合液体。
张尉朝何志远说了句:“我们可能真抓住这条狼尾巴了!”他们不再耽搁,锁
门下楼,叫上等候在巷口那儿的社区警察,一道赶回辖区警署。他们换上放在警
署里的警服,一起吃了晚饭,顺便将相关情况重新核对了一遍。
张尉接通了市指挥中心的电话:“是的,我们的判断基于以下四点:第一,
那套房子确实连续两晚亮过灯。社区民警前天夜里十一点半左右,无意中看到了
灯光。据昨夜观察,亮灯是十点三刻左右,熄灯是凌晨一点整;第二,社区民警
跟死者家里、单位以及所有的亲戚朋友同事都联系过了,房子确实是一直空锁着
的;第三,只有两套钥匙,一套在我们手里,一套凶手作案后带走了。这就是说,
除了我们和凶手,别人根本不可能这样打开门锁自由出入;第四点,也是最关键
的一点,就是往电器里灌洗头膏和化妆品混合物的这种变态小把戏。”
他们留在警署等到天完全黑透了,跟着社区警察来到那套房子对面楼下的观
察点。十点一刻刚过,市指挥中心一位副队长率领八名全副武装的特警赶到。他
们继续守候了半个多小时,对面楼上的窗户里有白光一闪,随即亮起了一片淡淡
的荧色灯光。
副队长发出了出击的命令,张尉退到这幢楼的另一面,挥了挥手。何志远跟
八名特警正在那里待命。他们在黑暗中沿着巷口冲到对面楼下,在楼梯口处停顿
下来。按照事先商定,副队长和两名特警守在一楼,张尉朝何志远打个手势,领
着另外六名特警迅速向顶楼冲去。
在五楼和六楼楼梯转弯处,张尉让何志远和六名特警停留下来,他登上六楼,
举手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答。他贴着耳朵听了听,似乎没有任何动静。他退到
一边,示意了一下。何志远快步上楼,掏出钥匙打开外面的防盗铁门。就在这时,
里面的木门突然开了,灯光已经熄灭,屋内一片黢黑。完全凭着感觉,张尉叫了
声“小心”,拉着何志远一低头,差不多就在此时,“哒哒哒”一梭子弹,从两
个人头顶扫过。
他俩退了下来,特警在楼梯转弯处开始举枪朝楼上猛烈射击,子弹撞到墙壁
上,弹转回来,又撞在另一堵墙上,不时发出“噗噗噗”划破夜空的声响。黑暗
中身边有人发出“哎呀”的叫声。有样东西从上面扔下来,滚落在楼梯上。
他们赶快退到四楼,伏下身子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爆炸声。六楼传来“咣
当”一声重响,像是防盗铁门被拉关上了。张尉借着光亮看了看,滚落在地上的
是只空塑料瓶。他回头检查一下,有两名特警受伤,一名特警的头盔被从墙壁碰
撞回来的子弹射穿,头部受了轻伤。另一名特警左胳膊也被飞弹擦伤。
张尉让何志远和四名特警留在原地封锁楼道,自己随着伤员一道下楼。副队
长正指挥着赶来增援的辖区警察包围这幢楼。张尉将两名受伤特警搀扶到“嗷嗷”
叫着的警车上,返身朝回走。这时,有个警察从西边楼道那儿朝这边迎面过来,
边走边问:“哎,那边怎么样,凶手抓住了吗?”
张尉回答说:“没有,这家伙作案总是用绳子和刀,没提防他手里有枪,突
然开了火。”他停了脚步,这人一身警服稍稍小了一些,年纪二十五六岁,个头
一米八往上,长腿瘦肩,一张略显苍白的脸。他问:“你那边的情况呢?”擦身而
过的年轻警察说:“很正常,中间隔着个楼道呢。”
张尉回到副队长那儿,很快商定了行动方案。这次往北面窗户里投进两颗催
泪弹,张尉和何志远戴好防毒面罩,抓着手枪跟四名特警一道冲了进去。屋内没
有人,通往阳台的门是开着的,他们冲进阳台,发现了凶手往西边攀越的痕迹,
他们也翻窗进了隔壁住户。
这家人是对年轻夫妇,此刻都被堵住嘴巴绑得结结实实,身穿内衣蜷缩在地
上。张尉走出半掩着的屋门,下到一楼,整个楼梯过道里看不见一个人影。他明
白了,原来这边楼道里并没有布置警察。他心里顿时打个激灵:凶手就是刚才从
自己的眼皮底下大摇大摆溜走的。
外婆问:“未儿,姑娘约好几点来?你该去路口迎了吧?”苏浦生说:“外婆,
我说过多少遍了,别叫我未儿。”外婆说:“未儿,你该去啦。”苏浦生说:
“外婆,今天有客人,我对着您耳朵喊过两遍,您还是这么叫。”外婆说:“未
儿,快去吧。”
苏浦生关上通往正屋的门,外婆的唠叨声变小了一些。他取出垫在枕头底下
的塑料布,走到床里边,站着把它抖开盖到雅马哈上。他拉开电灯,在明亮的光
线下将印有碎米花朵的塑料布整理了一下,回到床的这一边再看,凹凸不平的轮
廓还是能看出是辆摩托车。他收起塑料布,坐在床上想了想,俯身先把放警服的
纸箱拖出来,他绕到另一边把雅马哈斜着推进了床下,他捧起纸箱试了几下,竖
着把它塞进了床头夹缝里。
他退几步看了看,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