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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到这尼姑庵里来了?”斜倚床头的叶秀毓一副慵倦无力之态。早几天那惊魂未
定的慌乱已不见踪迹。
“怎么,你是想嫁人了?”
“为什么不想?”叶秀毓从床上跃起,继而,她又一屁股坐了下来,“唉,别瞎扯了,
田主任找我有事吧?”
“怎么打算?还去打麻将?”田玉贞故意朝她疼处戳。
“关于麻将,我已经向罗所长作了保证,金盆洗手,决不再打。我是一诺千金,田主任
尽管放心。”
“那好,你去楼下,和她们一起干。人一闲下来就会生病的,再说,你不做事,哪来收
入?”
叶秀毓的脸色阴了下来。
“没兴趣。”
田玉贞听了,沉吟片刻,冷冷地说:“对你我来说,兴趣是次要的,主要的问题是生
存,你对麻将有兴趣,可它险些害了你。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餐饮业照样人才济济,
你的公公不就是个人才么。织布机是你叶秀毓人生唯一的战场吗?离开了它,你只能成为废
物?”
※ ※ ※
临到夜晚关门打烊时,马嫂又去倒泔水桶。
菱子把她叫住了。“马嫂,你莫慌着倒。”
田玉贞见一时说服不了叶秀毓,也不再多说了。这种人,她的上帝是她自己。
田玉贞下了阁楼,把菱子叫到一旁,让她看着叶秀毓,罗所长说了,要注意她的人身安
全。菱子心里有数,只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
田玉贞把“一勺鲜”的管理大权交给了菱子,这使菱子焕发出前所未有的工作热情,她
把主要精力用在汉菜系列的品种进一步开拓、如何降低成本、提高档次的技术事务上。其他
人已作了分工,吴嫂当过工厂的会计,她管账;小陈是个姑娘,收银兼服务小姐;胡一民的
老婆马嫂沉默寡言,她负责清洁卫生,洗菜涮盘。马嫂来上班的第一天,菱子觉得眼熟,细
细一想,她不就是那个晚风中卖土豆的女人么!于是问:“马嫂,你在江边卖过土豆,是
吗?”
马嫂有些慌乱地点点头。
“我买过你的土豆。”菱子说,“那是个晚上,风很大,小聪在一旁陪你,对吧。”
马嫂笑笑。菱子发现她这微笑和那晚一模一样,又苦又涩。
菱子欢快地和马嫂说着话,她觉得马嫂太沉闷了。
“你养了个聪明的儿子呢,真是好福气!”
马嫂半天不语,突然开口道:“我就是为他活着。”说完,她走开了。她像猫一样悄无
声息地走开了。只是她干活的动作不像猫那样敏捷,她总是迟缓地、无声无息地闷着头干
活。
成天泡证券所的胡一民和马嫂是一对打闹夫妻。胡一民脾气特别躁,碰上马嫂慢性子,
也不和他吵,他急起来无法发泄就挥拳头。一下二下,马嫂不还手,打急了,她便反抗。她
的反抗是无声的,但很奏效。夫妻俩比较默契地恪守一条,尽量不在儿子小聪面前打架。
可就是这个不动声色的女人,让菱子和叶秀毓吵了一场恶架。
这天,菱子推出一道时令小菜,地菜合子。地菜比较脏,不好洗,马嫂的动作又慢。菱
子见泔水桶满了,便去倒。她这一倒,竟倒出一个扎紧口的塑料袋。鼓鼓囊囊的。拆开一
看,竟是一包纯净的瘦猪肉。
菱子心里“咯噔”一坠,她想想,没有声张。可她已经发觉马嫂神情很紧张,她仍然很
欢快地和马嫂说这说那,全然一副睁眼瞎模样。
过了几天,临到夜晚关门打烊时,马嫂又去倒泔水桶。菱子把她叫住了。
“马嫂,你莫慌着倒。”
马嫂一愣,她那从无血色的脸刷地一下,涨成了猪肝色,又一下变得惨白。一旁的人都
在莫名其妙,菱子已从桶里捞出一塑料包,当众打开,是排骨,足足有两斤的分量。
马嫂晃了晃身子,像布袋一样无声地跪倒在地。“菱子,我是个贼,我已经偷了几回
了……”
她头伏在地,失声痛哭,“我不想做贼呀,可是,那个杀千刀的炒股票,扯了三万块钱
的债,三万哪!我这一生一世也看不到三万块钱摞起来是个什么样子,可是,我背上这债了
哇!”
一旁的吴嫂说:“马哥炒股不是赚了吗?”
“天杀的,他扯债炒股,赚一个他就会花三个,他要把这个家给毁了哇……”马嫂的羞
辱和哀伤,如同泄洪的闸一样,奔涌而出。
不知什么时候,叶秀毓从阁楼下来。她一声不吭,上前搀扶起马嫂。地上竟濡了一滩尿
渍。叶秀毓见状,裂帛一般喝道:“菱子,看你做的好事!”
菱子呆住了,她不知如何收拾这场面。
※ ※ ※
马嫂她天生并不是贼,她成了今天这副窝囊样,
谁来为她的堕落承担后果?
叶秀毓恶狠狠地冲着大家说:“今天这事谁都不准出去胡说!”
打发走众人,叶秀毓热辣辣的眼睛逼视着菱子:“是谁给你当堂审问马嫂的权利?”
菱子嗫嚅地:“我……制止她……不对吗?”
“看你年纪不大,心还特狠毒啊。你当众把人家尿都吓出来了,你很得意是不是?”
菱子委屈万分,她喊道:“我没什么好得意的。我这是为了马嫂好,为了餐馆好,我不
能不阻止她的偷窃行为!”
“是的,马嫂的行为是不对,但是你的做法也太残酷了,你当众撕了马嫂的脸,让她以
后在一勺巷怎么做人?”
“她偷了东西,就必须承担后果!”菱子理直气壮地说。
“你少用偷这个字眼!”叶秀毓厉声疾言:“马嫂像贼一样拿了餐馆里的东西,给你下
跪求饶,还被你吓得尿湿了裤子,你很看不起她,你觉得她很脏,很下贱,对不对?可是,
马嫂她天生并不下贱,她成了今天这一副窝囊样,谁来为她的堕落承担后果?你一个刚出校
门的女孩子,并不知道一个下了岗的中年女人活着的那份艰辛无奈。虽然你也下了岗,可
是,你还年轻,家里有爸爸妈妈呵护着你,你还有条件找一个有钱有权的男人,和他结婚,
不愁吃穿。可马嫂却不行了……”
“不要说了!”菱子痛苦地叫道。她终于忍耐不住满腹的委屈和痛苦,“你对我的指责
太没有道理了,我是能找一个男人,不愁吃穿,可我活着,不仅仅是为了吃穿!我家里没人
能呵护我,我妈下岗了,她生病了,没有钱治病,她,她跳楼自杀了……”
菱子失声痛哭。
叶秀毓惊呆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走到菱子身边,紧紧地搂住她。
菱子突然停止哭泣,她抬起惊恐的眼睛,问:“马嫂会不会……去自杀?”
“走,去她家看看。”叶秀毓拉起菱子就跑。
到了马嫂家,只见胡一民和儿子胡小聪坐在桌上,胡小聪正在给胡一民分析指数走
势图。叶秀毓张口就问:“嫂子呢?”胡一民指了指厨房。
叶秀毓和菱子忙奔进厨房,只见马嫂正擦拭铝锅,她一脸如水样的平静,见了两人点点
头,仍然沉默。
叶秀毓见状,对菱子说:“走,我们也去听听小聪讲股票。”
菱子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胡小聪在给他父亲分析飞龙实业的走势图,小聪一边说一边在纸上划着曲线,菱子看不
懂,只听小聪说近期盘口有强庄吸纳,成交量已形成黄金交叉的上攻态势,可以买进。
胡一民高兴地拍拍小聪的脑袋:“行,听你的。”
“马哥,你这老子倒听儿子的了?”叶秀毓说。
“咳,不服还不行,有他给我分析分析,我心里是亮的。不然,两眼一抹黑,看别人吃
进,我也跟进,看别人抛出,我也跟抛,却搞不清楚为什么。这小子看看书,什么都是明白
的,嘿嘿……”
菱子问:“小聪,你这不是要耽误学习吗?”
“是有点,不过,我和我爸说好了,等他把本钱赚回来,我就再不管他了。不然,他炒
股赔了钱,我也没办法安心学习。”
叶秀毓笑道:“我要炒股,可没有小聪这样的高级顾问。”
“叶阿姨,还是不要听我爸的,他是上了贼船下不来了,其实,炒股和赌博没什么区
别,我这个顾问是纸上谈兵,因为我们并不了解市场,也不懂经济规律。等到把本挣回来,
我就不让我爸炒股了……”
“你这小子,当真管起老子来了?”
厨房里,擦洗声不绝如缕。叶秀毓和菱子对了个眼神,便告辞了。
※ ※ ※
一听说居委会办工厂,大家都很激动,纷纷拿出血汗钱,
垫箱底的钱,凑足了四万元,买回原材料和设备
第二天,马嫂没有来“一勺鲜”上班。菱子觉得这事应该向田主任反映一下,便去了居
委会。
田玉贞正在召集居委会干部们开会,菱子招手,让田玉贞出来一下,她简单地把情况讲
了一遍。田玉贞很严肃地听完后,对菱子说:“马嫂这事,你就不管了,我们来做工作。餐
馆生意怎么样?”
“还不错,每天都有500元左右的收入。”
“你回去叫吴会计到我这来一趟,我想在你们账上借点钱,这些天,我出去跑了个项
目,谈成了,居委会可以办一个小型工厂,现在开会正是研究这事。”
“那太好了!”菱子高兴地说。
几天后,居委会开始在居民中集资,办一个生产菱镁复合门的工厂。凡参加集资者均为
工厂职工。那些做梦都想回到工厂上班的下岗职工,一听说居委会要办工厂,大家都很激
动,纷纷拿出血汗钱,垫箱底的钱,凑足了4万元,去买回原材料和设备。
项目的合作老板是一个操着温软柔和的江南口音的男人。他拍着胸脯说包销。田玉贞和
他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