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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第二十六辑)-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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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许你开!”

    “把枪给我!”赵放的声音高了,也严厉起来了。

    “小雨,听话。”陈菲在一旁说。

    小雨不情愿地把枪往地毯上一扔。赵放把枪捡起,口气软了下来。

    “哎,小雨,对不起!我再也不把枪对准你了,啊?别生气了,你看!”

    赵放把那枪对准自己的胸膛,然后又往上移动,对准了自己的咽喉,最后干脆
又往上,顶住了自己的太阳穴。他扣动扳机,然后浑身抽搐一下,往沙发上倒去。

    “嗨,爸,你是装死,我知道枪里没有子弹。”小雨说着,就朝他爹的肚子上
捶了一拳。赵放“哟”了一声,从沙发上跳起来。


    “他们说这枪自杀最好了。”过了一会儿他说,端详着手中的枪。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陈菲冷冷地斜视着那枪,从鼻孔里哼了这么一句。

    赵放把那玩意儿递给陈菲。

    “你不想看一看?”

    陈菲接过来,大拇指立刻就很自然地靠在了恰到好处的枪背上,四个指头往枪
柄上一握。啊,这个武器简直就是按照她那双纤细的手定制的!不大不小,象一只
合脚的鞋那样贴切。陈菲的喉咙抽动了一下,仿佛吞下了一颗子弹大小的苦果那样,
艰难地下咽着。

    “这枪是为我而造,为我而买……”她喃喃自语。

    “最近犯罪活动越来越多,已经开始向我们这片住宅区侵袭,所以有支枪在家
里,心里也踏实些。”赵放似乎并没有听见陈菲的喃喃自语,自管自地说明起为什
么买枪的缘由来。

    “斯耐德中士说,家里有枪的比家里没有枪的受到枪伤的机会多得多。他说家
里有枪其实更危险……”小雨并非故意要与父亲唱反调,只是将自己的知识如实报
告罢了。

    “谁是斯耐德中士?”赵放不高兴地问。

    “是到我们学校来讲安全知识的警察。”

    “别听他胡说,警察当然不愿意人们有枪了,人们有了枪不就和警察平起平坐
了吗?”

    “可是,斯耐德中士说这是民间研究机构所做的调查……”

    “你怎么知道?你又没有看到他的那份调查。”

    “可是,他干嘛要骗人呢?”

    陈菲在一旁坐着,赵放和小雨辩论的声音仿佛渐渐地远了,她的嘴角挂着一丝
淡淡的冷笑,陷入了自己的思想中。她对赵放买回来的这把枪,自有她的看法。

    自从六年多前陈菲带着小雨来到美国与赵放团聚,不知怎的,两人的关系反而
比远隔重洋两地分开时更疏远了。这其中的缘由难以说清,看起来都是由小事开始,
逐渐积累,滚雪球那样地越滚越大,最后到了如今无法溶释的地步。当然,其实并
不只是由于小事的积累,而是两人在分开的岁月中各自有了难言的经历,重新相聚
时不但没有坦诚地公布和互相原谅,反而多多少少还仍然生活沉溺于过去的虚幻里。
猜疑和不信任便不可避免地滋生,吞噬着正常的夫妻关系,终于演变到了目前几乎
无可补救的地步。

    六年前刚来美国不久,就遇上陈菲四十岁生日。那天晚上,陈菲在丈夫和儿子
都入睡之后,跑到院里的大橡树下去痛哭了一场。她还记得母亲四十岁时的情景,
那年正好是文化大革命开始的一九六六年,儿时记忆中年轻美丽、焕发着光彩的母
亲几夜之间就变为愁容满面、头发花白的小老太婆。当然,母亲对她的爱没有变,
恐怕还更多更深了,然而,母亲年轻时那迷人的丰采却随着四十岁的到来,不用说,
还有文革的到来,从此不见了。

    人说,四十开始走下坡路。真可怕,下坡比上坡容易得多,往往刹都刹不住地
一滑到底,象母亲那样。虽然陈菲不断地以苏联电影《莫斯科不相信眼泪》中女主
角的话来安慰自己:“生活从四十岁才真正开始”,但她心里很明白,无论是那位
俄罗斯女人,还是她自己,都是在自欺欺人。应该说,“生活从四十岁开始灭亡”。
难道不是吗?就在这个夏天,这个进入她生命第四十年的夏天,她带着十岁的儿子
来到美国与丈夫团聚。分居七年的一家人终于在异国他乡实现了团圆梦,可是她自
己的生活,她的自我,却从此完了。陈菲的头脑中不断地出现母亲四十岁前后的反
差,仿佛那正是她自己在这人生的分水岭两边的写照。尤其令人心烦意乱的是,母
亲至少还有资本,四十岁以后她虽然遭了难,但没想到五十岁时却又东山再起,重
整旗鼓,甚至比年轻时还更走红,更神气了。尽管到那时,她的嗓子已经没有了,
作为一个地方剧演员这是致命的损失,而且迷人的风韵也早已不存在,但她却有赫
赫的声誉和名气。可陈菲呢?四十岁以前并没有象母亲那样奠立下声誉和名气的基
础,四十岁上又忽然被连根拔起,抛在了一片陌生的土壤中,她知道自己将要在这
片不熟悉不适应的异乡土壤里焦黄,枯死……

    来美国前,她曾经做了十五年的话剧演员,虽然很少演主角,但几乎每个戏都
少不了她的参加,团里从来不缺乏她可演的角色。陈菲虽然个头矮小,却精致典雅,
端庄美貌。母亲又是大名鼎鼎的地方剧名旦,人人都讨好巴结着她。陈菲唱不了,
可是没有关系,她有脸蛋和身材,音色也勉强凑合,做个话剧演员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从没认认真真地想过,到美国以后怎么生存。当然,经济上是不用太发愁的,赵
放的薪水足够养活一家人。她天真地以为,到美国后就作太太了,有自己的花园洋
房,有汽车,不用工作,只管家,丈夫孩子一家人暖洋洋,过清闲日子……一切似
乎都完全了。然而正是这个“清闲”要了她的命。她忽然发现自己成为多余的人了,
成为这个社会,甚至自己这个家庭中一个多余的人了。

    赵放自己一人在美国的那七年中,没有陈菲在身边,不照样过得很好?他不仅
拿到了学位,找到了体面的工作,还攒下钱买了房子。当然据他自己说,那时一心
就想两件事:一是拼命挣钱,二是将陈菲和小雨接出来。现在他们出来了,赵放的
钱也挣得不错了,只要他的工作不丢,技术不老,一家人不就可以平平安安、和和
睦睦地享受天伦之乐了吗?然而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小雨一天一天长大,如今十
六了,除了吃饭睡觉在家外,平时根本见不着。即使在家也老是关在自己屋里不出
来。就连儿子都不需要陈菲了,这还不算,有时竟然讥笑母亲英语的拙劣和对美国
文化的寡知,令她好不伤心。

    至于她和赵放之间,那分割开他们的七年,真正地在他们的婚姻和感情生活上
造下了不可弥补的破坏。她怀疑他在这漫长的七年里对她的忠贞,七年当中的每时
每刻,难道他真正地没有过任何的不忠?她难以想象,特别是在美国,这最难守贞
的国度。七年,多么漫长,她自己并不是就熬不过那两千五百个日夜,也不是就受
不了孤独的折磨和情欲的诱惑,只是这些个年头,这些个他不在身边看守着她的年
头,为她那本来就一直存在于心中,从来就没有完全死绝的昔日恋情提供了重新破
土而出的机会,她终于迈出了那一步……终于和多年前曾经热恋过的情人旧火重燃。
当然,她与他的再次联珠,完全是出于偶然。她到外地去演出,他是当地一家大公
司的经理,在一次晚宴上他走到她面前敬酒。他已不是旧日那个莽莽撞撞的毛头小
伙子了,一身西装礼服,领带皮鞋,仪表堂堂。但是当初攫取她魂灵的那股力量,
那股只有他才具有的魅力却依然不变,穿透西装革履向她冲杀来,她毫无力量抵抗,
束手就擒,当即成了俘虏。

    当初陈菲没有跟他,并非她不情愿。他已有了女朋友,两家父母大人早已将婚
事敲定,他没有勇气违抗。而在情海中挣扎了很久几乎要被淹没的陈菲恰恰这时又
碰上了一门好亲事,于是她便毅然地、速战速决地与赵放结了婚,仿佛要逃避那段
令她痛苦不堪的恋情。他自然不久也就和女朋友履行了手续。从此陈菲与他分道扬
镳,不再往来。十年以后再次见面,两人都醒悟到当初犯了错误。虽然他们各自的
家庭生活都很“美满”了,但在这“美满”里面却好象有着什么看不见摸不着说不
出的缺陷。只有到了这次相见,他们才恍然大悟到那个缺陷的内容。

    当然两人都不愿意破坏现状,特别是他。他依然是十年前的那个他,一向地不
愿破坏“现状”。于是他们的关系便不伦不类,偷偷摸摸。陈菲很痛苦,因为她是
女人,女人在这样的关系中永远是输家,或者说是牺牲品。她们太认真,太死心塌
地,全方位全身心地投入,把自己弄得丧魂失魄,把本来在男人看来很香甜,很刺
激,很惊心动魄的一场冒险乐趣搅拌成一杯难以下咽的苦酒。唉,女人就是这样不
可救药地缺乏洒脱风度,享乐精神。

    很自然,最后的结果是,他们再次分道扬镳。在陈菲动身来美之前的半年里,
她又一次地领受了十多年前与他分手时所经历的那种绝望和失落。她以为到美国,
来到赵放身边后,她将最终寻找回一度失去了的心理平衡。于是她在磨磨蹭蹭了七
年以后,终于决定带上儿子飞往新大陆的家园,将他和过去都埋葬在了故乡。

    七年中她很少想念赵放,她甚至有时,当自己与他正在火热之中时,出于负疚
之感,还真心地愿望赵放也交上一个女友。总的来说,她对赵放的一切并不十分地
挂念,知道他平安,挣了钱就好。如果说她有所担心的话,那便是赵放对她这几年
来行为的猜疑。

    她见到赵放时,心里有点内疚,然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他发胖了,头发
也稀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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