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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了人家的贿赂,还是听了人家的一面之词。如果你要认真,家里就得天天吵架,如果
你睁一只眼,旬一只眼,说不定就会酿成大错。
现在李智想起自己没有搬家,心里颇为得意。
他一着儿棋走对,给自己省了好些麻烦。
会议中间,他抽空回了一趟家。爱人对他这么晚回家很不高兴。她说:你回市里好
几天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李智说:这两天会上大忙,刚抽出身。
她说:开会有什么忙的,不是把心开花了吧?
李智不知道她这话是真怀疑,还是开玩笑,就故意装听不见。这是他当县令练出来
的本事,用在家里照样管用。有些事是不能认真的,该大度就得大度,该装傻就得装傻。
这些天他早想回来,因为现在是皮县的敏感期。
他不敢放松精神。你别小看这种会议,从某种意义上就是信息发布中心,这些县官
们一年聚不了几次。聚到一起都在交流情况,上面的人事变动,下面跟领导的关系,纵
的横的,左的右的,七牵八扯,都是重要的人事档案。有时候一个不经意的消息,就可
能救了你,也可能毁了你。
就拿省委刘书记到皮县前前后后的情况,他竟然一点儿不知道。要不是赵亚雄跟他
说,他至今还蒙在鼓里。同僚之间的互相沟通多么重要,爱人根本想象不到。她是搞技
术的,总觉得技术比人复杂。
他到卫生间看了看,见爱人已经把热水器烧上了。这说明爱人没有真生气,热水器
是观察爱人的晴雨表。
爱人有洁癣,不洗澡是绝对下允许跟她做爱的。
主动为他烧好洗澡水,说明今天晚上有好事。想到这儿他轻松起来,开始问孩子的
学习情况。
爱人一个人带孩子,却对孩子的学习抓得很紧。
四个100分让李智对爱人心生感激,好好洗个澡的念头就越发强烈了。他对孩子
说:这次考试成绩不错,不过不能骄做,争取下次考得更好。说完他付好地对爱人说:
我洗澡去了啊。
洗过澡之后的一切令人陶醉。爱人的极力迎合使李智增添了信心,他的动作猛烈,
语言动情,最后两人都出了一身透汗。这时候他才觉得还原成了自然人,对官场的争斗
越发厌倦了。
爱人擦着他额上的汗,问:累了吧。
他说:不累,我还年轻着呢。
爱人笑了,说:都什么岁数了,你还这么顽皮。
他说:就是心里累,一回到家,我就觉得自己年轻,一出去就觉得老了,真是动不
完的脑子,理不情的头绪。
爱人说:是不是为乡镇班子的事?我听说你们县要调整一批。
李智说:还没调整,麻烦就来了。常委会上刚定下来,不出三天省里就都知道了,
你说怪不怪?哎。
李智突然警惕起来: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爱人说:我们厂有个人,在你们皮县有亲戚。我听他说,皮县有个叫贡存义的,相
当有本事,在他们乡群众中呼声很高,都希望他提起来呢。
李智正色道:我可跟你有过约法三章,不许搀和县里的事啊。
爱人说:我什么时候搀和了,这不是跟你聊天嘛。说着爱人偎进他怀里:你这个人
呀,就是神经过敏。
李智这时才意识到,爱人今天比平时出色得多。
好像是有意在逢迎他,他告诫爱人说:县里的事你不懂,你也别打听,你只要当一
个贤内助就行了。
爱人转移话题说:我们厂这些日子也正调整领导班子,原来管供销的,听说这次要
提成副厂长,厂里好些人不满意,又有什么用?人家那边早花了钱、上面已经定好了,
假意来让求一下厂里的意见。我们厂长开始还想顶,顶了半天没顶住,反而白白得罪了
人。
这一说,李智又灰心起来。孩子的好学上进,爱人的温柔体贴,倏然退到了远处。
他对自己没了信心。
第二天一早还要赶到宾馆,他对爱人说:睡吧。
爱人搂着他睡着了,后来他突然意识到,爱人这些话好像是有意讲给他听的。这么
一想,又越发觉得树欲静而风不止了。
※ ※ ※
回到县里,李智首先召开了全县农村工作会议。
把地委会议精神布置下去后,他决定去一趟小辛庄乡,听听那里对贡存义的评价。
昨晚陈爱兰又打来电话,间他在皮县生活怎么样,有困难没有。他说:没有,谢谢
陈厅长的关心。
陈爱兰说:据我所知,省委和地委对你都很满意,你现在在全省各县领导中还是年
轻的,工作搞出卖绩来,以后会大有作为。
阵爱兰虽然没提贡存义的事,他也知道这个电话是为贡存义打的。他主动对陈爱兰
说:小辛庄乡的党委书记崔惠平,对贡存义评价很高,主动要求不再担任乡党委书记,
推荐贡存义接替他的职务。
陈爱兰说:这样的同志很难得,应该把他们也安置好,老崔在基层工作了不少年头
了吧,也该提一提了。
李智说:是,我们也有这个想法。
放下电话李智有些激动,陈爱兰无疑是在向他描绘远大前程。他想,既然崔惠平愿
意从乡里调出来,又主动推荐了贡存义,把贡存义提起来也顺理成章。只是他工作经验
欠缺些,需要配备个能力强些的乡长。
不过,小辛庄乡毕竟是皮县的经济大乡,经济占全县六分之一,把这个乡交给贡存
义,他总觉得不踏实。他得跟乡里干部群众谈谈,心里才有底。
一到小辛庄乡,崔惠平就给他安排谈话。这个乡见上级领导多,连国务院副总理都
见过,谁都不怕跟县委书记谈话。李智问到乡里的工作,个个知无不言,有些回答还很
详尽,就好像诸葛亮与刘备“隆中对”一样。只是一问贡存义的情况,就都沉默了。
李智问对贡存义印象如何,谈话的干部摇头:不了解。丰智问:在一起工作了这么
多年、怎么还不了解?被问的人说:李书记,这事您再问问别人吧.我跟他在一起呆的
时间还短。
再一问别人,还是这个说法。
这么多人说不了解,不能不引起李智的注意,不了解显然就是了解。
李智又找到群众,群众也一样:贡存义啊,不就是贡天华家的那个老二吗?您打听
别人吧,我们不了解。李智问:一个乡还能不了解?群众说:我们小辛庄乡可跟别的地
方下一样,这儿复杂着呢。别看你是县里的,你想见省里领导,不见得有我们这儿的人
方便。
李智只好苦笑。后来他换了一种问法,问:你们这几的小任乡长怎么样?还有候副
书记,工作能力行吗?上上下下都说:侯副书记可是个好干部。肯于实事儿,不自私。
小任乡长也不错,年轻,有能力。
接着又举出好些例子,全了解。当然,他们评价最高的还是崔惠平和季克山。
李智找到乡长季克山:老季,别跟我绕弯子,说说你对贡存义的看法。季克山说:
李书记,你怎么好好的想起问这个。
这一问,把李智问住了,不过他没显出破绽,而是反问道:怎么,我这个县委书记
来这儿谈话,引起你的怀疑了?
季克山急忙解释:没这个意思,我只是想不明白,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贡存义。
李智沉吟了一下,说:他是年轻干部,关心自然要多一些。如果反映好,还能重用
一下嘛。
季克山说:我们这里都传说,贡存义要提乡党委书记了。
李智想,这事我从来没说过,下面怎么就议论开了?他说:我是县委书记,我怎么
不知道。
季克山说:也许人们瞎猜吧,这些天人们都在议论小辛庄乡的领导班子,说法很多、
有一个方案是把老崔调走,由贡存义接替他。
李智说:那为什么还说不了解他呢?
季克山一笑:提拔是好事,谁愿意破坏别人的好事呢?
李智说:那又为什么说不了解,这显然是不赞成嘛。
季克山低下头,过了一会儿,说:李书记,你是明白人,什么事看不出来呢?用不
着我多说了吧。
李智深吸了口气,凝神看着他,眼神在鼓励他说下去。
季克山说:我没任何私心,只是为小辛庄乡着想,我们小辛庄乡能发展到今天不容
易,是大伙儿的心血。当然,也有他们贡家的心血。不过,我觉得光一个贡天华,光一
个刘天华,是改变不了小辛庄乡命运的。要说小辛庄乡的发展,首先得说党的富民政策
好,第二得说全乡干部群众的努力。没有大家的努力,光靠一两个人能让全乡富起来吗?
不可能!
李智看他有些激动,说:老季,我明白你的心情。
你在这个乡的工作情况我们都知道。这次调整领导班子,我们也考虑了你。
季克山说:我不是说我。我是觉得贡家贡献再大,小辛庄乡也不是贡家的。这话我
在心里憋了一两年了,一直想跟你说,就是没勇气说出来。也许。
像我这样的人,已经跟不上社会发展了。
李智认真听着。
季克山说:你看现在的人,谁有钱跟着谁跑。女人傍大款,男人也傍大款,就连有
些从政的人也成了人家的工具。我就是不明白,一有了钱就都对了?
过去“文革”时,谁穷谁光荣。现在反过来了,有了钱怎么干都行,地主富农敢干
的事,他们敢干,地主富农不敢干的,他们也敢干。如今他们不光要钱,还要权。这样
下去,我们这个乡是谁的?!
这一问,李智也激动起来,他在地上来回踱步,问:人们对贡存义都有什么反映?
包括对贡家。
季克山却又下说了。他说:这些事老崔都知道,你问他去吧。
李智说:他说是他说,你先跟我谈谈嘛。
季克山说:我今天已经说多了。当初跟我一块儿在县委办公室工作的,都当了一把
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