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袋,否则怕会一头栽到康健身上,我坐康健身边。
我希望能找到一些不愉快的记忆,把它浓墨重彩般铺张一下,或是现时找个理
由,与他大吵一架,然后如所有分手的男女恋人一样,不欢而散,并跺脚发誓,永
不回头。
我知道我的想法很幼稚,可我的思绪早就不由我的大脑控制,而且,我只想让
这几个小时好过一些。
吃完饭,康健陪柏裴铭回去取行李,我们三个回到我的公寓等候。
柏裴铭很快就回来了。
“康健呢?”
“在楼下守着行李。”
“到时间了。”
柏裴铭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眶红了一大片。
云妮不失时机地拉着曲颖去厨房洗桃子,我茫茫然地看着他。
“都带齐了?”
“你的作品都带上了吗?”
“我给你照的‘美人照’带上了吗?”
“还有遗漏在公司的东西吗?”
“我上班后,再给你查找一下,如果有,寄给你。”
我喋喋不休地一句紧似一句,像一个蹩脚的三流演员,面无表情地背着台词。
柏裴铭用手拂了拂我的头发,我闭上眼睛,他仔细地抚摸着我脸上的每一个器
官,像一个盲人在默记着什么。
睁开眼时,看到两行泪珠滑过他的眼角,我用手帮他抹去。
楼下,喇叭声声催促着我们,云妮和曲颖已经洗好桃子,装进了方便袋。
“走吗”
我披上外套,柏裴铭帮我系上腰带。
“不要送了,有康健就够了。”
“我们不去了,雨烟代表了。”
好心肠的云妮也传染了我们的伤感。
“都别去了,太晚了,我不放心,雨烟身体刚好。”
柏裴铭看着我,目光肯定而坚决。
我顺从地点了点头:
“我送到楼下。”
下楼时,发现不止康健,还有李龙、老周和公司的许多同事。
我收收情绪,尽量若无其事地站在一边,看着柏裴铭和他们一一道别。
不知道是我伤心昏头,还是人在离别时大都比较脆弱,同事们的表情也都难舍
难分。
康健催促起身。
柏裴铭和大家一一拥抱告别,我躲在远远的一角,想静静地目送他离去。
柏裴铭最后走到我跟前,一把抱住了我,我感觉到他的全身都在发抖,这种颤
抖几乎摧垮我所有的冷静。我伸手绕过他的脊背,偷偷地用手背抹去眼泪。
“走吧,别误了火车。”
柏裴铭把头埋进我的头发里,抱得我透不过气,再这么长时间地拥抱下去,我
觉得自己再也支撑不了多久。
我挣扎着,腾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又不是永别,过几个月我就去看你。”
柏裴铭终于松开了我,看了我几秒钟,扭头坐进了车里。
车子启动时,我还能看到他隔着车窗玻璃向我挥手,渐渐地,车影越来越小,
他的影子也越来越模糊。
终于,眼泪抹不完地往外掉。
我没和李龙、老周打个招呼,也没有回公寓,疾步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坐下
来,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
我到家的时候,柏裴铭还颠簸在去往香港的路途上。我是一个人走的,没让曲
颖、云妮和康健送,尽管康健一再自告奋勇,要替柏裴铭照顾好我,我还是一个人
悄悄地走掉了。
经过这一场撕心裂肺的告别,我神经质地见不得一丝一毫的分离场景,不管分
离的性质是什么。
一进家门,简单地见过父母,便如获大赦般倒头就睡,睡了足足十个小时。
我还住在曾经属于我的小房间里,屋里的一切摆设都保留了当年的模样,躺在
小床上,恍惚觉得书桌前还有我挑灯夜读的身影。
那时候,考试在即,一天只敢睡四、五个小时,醒过来就坐到书桌前,捧起历
史、地理死记,连书页边角的注释都不敢漏掉,生怕因为一个填空不会,少了致命
的二分而落个终生抱憾。夏天,蚊子很多,我总是一手拿着浓浓的茶水,一手拿着
扇子赶蚊子,旁边时刻放着一盆凉水,以备困倦时提神。
就这样,三个月后,我离开了家,而且从此一走便是近十年。
墙上挂着祖父的遗像,祖父奕奕有神的双目关切地盯着我。
我和祖父之间有一种解不开的情结,祖父一直是我心中的偶像。小时候,他是
我的启蒙老师,教我认识了第一个字,读懂了第一首诗,学会了第一篇作文。上大
学后,我们似乎又成了忘年的朋友,每次暑期回家,我都会搬一把竹椅,和祖父一
起坐在凉台上,摇着扇子,讲述这段时期内的经历和发生在我身边的所有故事,祖
父总用一种洞察世事的宽容与平和,笑对我的激动与愤愤不平,我也常常会把所有
起伏不平的情绪消融在他宁静的眼光里。
祖父去世的时候,我没能及时赶回来,但很长时间,我都不肯承认祖父已经离
我而去的事实,在我心里,他是我上进的动力,我害怕让他失望,害怕他不再宠爱
我。
看到照片,仿佛祖父就在身边,仿佛我笼罩在他包容一切的怜爱的目光里,我
想把我这么多年的快乐与伤痛都一吐为快,我想在他平和的笑容里,忘记一切,重
新开始。
于是,我又坐到长长的书桌前,伏案落笔。这已成了我们奇特的交流方式,积
郁成疾,我就把所有的烦恼落在笔端,落到纸上,然后在皓月当空的夜晚,焚为灰
烬,仰头望月。在昏黄的台灯下,我往往能准确地收到祖父阅后的批语,如同当年
手把蒲扇相对交谈,然后,便能推开所有的不快,安然入睡。
如同每次回家一样,很快便被亲朋好友及左邻右舍嘘寒问暖的关怀和详之又详
的经历汇报所淹没。睡足、吃饱以后,打电话找昔日的同学,消息不胫而走,很快
登门造访不断,家里像是开起了祖传秘治的门诊部,一个个平平静静而来,慷慨激
昂而归,邻居们险些以为我非法兜售兴奋剂。
算计着柏裴铭也该到了,迟迟接不到电话,外面又下起了罕见的暴雨,屋外白
茫茫一片水色,好像要把整个城市都吞没了。
父母都上班了,家里只留我一人,没有柏裴铭的消息,我有些担心,烦躁地在
屋里走来走去,推开小说,抓起一把瓜子,吃了几粒,又扔回果盘里,拿起读了半
本仍不知所云的长篇小说,心里没着没落。
下大雨,也不会有人来看望我,与我聊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折腾一阵,迷迷
糊糊地睡着了,一阵电话铃把我吵醒。
“喂,秦雨烟在吗?”
是柏裴铭的声音,我马上坐起来,恍如隔世一般,喉头立即哽咽住了。
“我想你,雨烟。”
我死死捧牢话筒,生怕遥远的声音随时都会断线,随时都会离我而去,就是说
不出一句话来。
“喂,雨烟,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听到了……”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很不清楚,我一边急急忙忙地重复着断断续续的话,一边用
手抹着夺眶而出的眼泪,越擦越多,整个手很快就浸湿了,只好抓过枕巾,捂住了
嘴。
“怎么这么晚才到”
“这儿下暴雨,发大水了,洪水冲垮了铁路线,在路上窒息了一天。”
我这才辨别出电话里传来的哗哗声是雨声。
“安顿好了吗?”
“刚刚放下行李。”
“情形如何?”
“我想回来。”
“有意外?”
“这里的一切好像都不属于我,我也不属于这儿。”
“新环境,总有些隔阂,慢慢会习惯的。”
“我想见你,臭老婆。”
我搞不清自己是在哭,还是在笑,越笑眼泪越多,越哭笑容越甜,挂下电话后
许久才收住泪。
日子飞快地过着,旧日朋友基本上见过一轮,张爱玲的小说也又通读了一遍,
每天花半个小时到凉台上打理祖父生前钟爱的几盆花,用两个小时在电话里和柏裴
铭缠绵。
他在那里努力投入新的环境,开始了新的工作,新的生活,我也准备打点行装,
回公司上班了。
父母不舍我离去,我也留恋这种闲散的光阴,行程一拖再拖,直至曲颖打来电
话:
“雨烟,还不回来?”
“怎么,思念成疾,大病不起了”
听到曲颖的声音,亲切备至。
“我打电话到公司找云妮,想问问你的归期,公司说云妮三天没有上班了。”
“是不是病了?”
“打电话到她宿舍,总是没人接。”
曲颖的声音有些不安。
“也许瞒着我们和张新元提前度蜜月去了。”
“我问过张新元,他支支吾吾,闪烁其词。”
“小俩口吵架了?”
“我也不知道,你也该回来了吧。”
曲颖的不安多少影响了我,终于结束假期,回到了公司。
回到办公室,才发现工作实在已经成为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穿着裘皮大
衣,牵条名贵的观赏狗,在寒冬腊月,穿着薄薄
的丝袜,透出肌肤娇柔的日子,不是每人都能过得来的,有的人其乐融融,有
的人却会抑郁而死,我大概属于后者,如果真有一天可以饱食终日,我怕会变得惶
惶不可终日。
云妮照例上班,明显地消瘦了,小腰盈盈,不胜一握。与同事们寒暄客套完,
又去谢荣增那儿打个照面,才坐下来和云妮细叙别情:
“怎么又上班了?”
“婚礼稍稍推迟。”
“为什么?”
“我不想太仓促。”
“准备时间不算短吧,还缺什么?”
云妮摇摇头,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
“张新元表现不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