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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家的旁边有一座美丽的教堂,是十九世纪缅希科夫建筑师设计的,不久前改成了北极博物馆。普希金大街就在附近,那里基本上是住宅区,看上去使人感觉很舒服。就连列宁格勒人对这里的普希金纪念碑也还不十分熟悉,而他,连上面的碑文都背得出来。“亚历山大·谢尔盖耶维奇·普希金”几个大字是连体字。普希金的生卒年月。雕塑师的姓名:符拉基米尔·叶费莫夫。一八九四年A.马兰厂铸造。还有“A·奥佩库申铸”。还有《纪念碑》、《青铜骑士》两首诗中的一些句子。还有“圣彼得堡公共事业局立”。
妈妈玛丽雅·伊拉里奥诺夫娜和玛尼奶奶奶对薇拉非常热情。
一家人围着薇拉团团转,让坐,沏茶,拿糖果点心……
薇拉告诉她们,她在市苏维埃当打字员(上过培训班),目前还兼任俄罗斯美术学院的临时图书管理员,就是阿廖沙要进的那所学院。家里有妈妈、两个妹妹和一个年纪很小的小弟弟……就是去市苏维埃上班远了点。
玛尼娅奶奶听了惊疑地问道:“真的?”
妈妈玛丽雅·伊拉里奥诺夫娜说了一句:“薇罗奇卡,您真好!”
这是三七年的事。三八和三九两年他俩经常相聚,过从甚密。但是结婚的事却从来未曾提过。
父亲常常默不作声,母亲老是抽烟解闷。
阿廖沙已经上了美术学院,每天都和薇拉见面。下午等她下班一道走。他的课往往结束得早,是专门来等的。
不久,芬兰战争就爆发了。
过去经常搞警报演习的城市,现在已经处在炮火连天的战场旁边了。城里有了伤员。家家户户窗子上挂起了伪装窗帘。没有排队抢购现像,食品实行配给:每人每次可以买五百克黄油、一公斤面包、一公斤粗面粉、一公斤食糖,街上有巡逻队。父亲已经在“曼内尔海姆防线”阵亡。
“曼内尔海姆防线”近在咫尺,可以听见枪炮声、爆炸声。夜间听得尤其真切。
薇拉的一个妹妹病了,不久弟弟又患了腮腺炎……她放弃了市苏维埃的打字工作。在美术学院的工作变成固定的了,比打字有意思。
阿廖沙送父亲去部队,事先未告诉薇拉,她觉得受了委屈。
父亲—走,家里的一切全被打乱了,薇拉也被冷落一旁。三年的大学生活和最初尝到的怀疑折磨着他的心,而且无人可以倾诉。向谁讲去?妈妈不行,奶奶也不行,薇拉更不行。是不是这场战争打乱了他的一切呢?不见薇拉大约有一个礼拜了,他们又仿佛成了路人。为什么?
“说不上来,”他说。
他和薇拉的相处究竟怎样?除了约会、接吻、仓促的亲近之外还有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他忘了吗?
现在他对重新见到薇拉,心里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好象有几分高兴,也有点儿无所谓。
这真叫人无法理解!
或许并不奇怪吧?
他想起了他们最后那次闹别扭的情景。
那是一年或者一年半以前,似乎有两年了。在“泰斗”电影院前面。他们刚看了—部好片子,上面有男女接吻的镜头。
“我真想能象拉兑尼娜那样当一名演员!”她从电影院里出来后说。
“不象话,”他立即想起了电影中的克留奇柯夫、安德列耶夫和阿列依尼科夫,话不由脱口而出。
“什么?不象话?”她问。
“象拉兑尼娜那样去和人家接吻,”他连珠炮似地说,“今天和我,明天又去和男演员……在电影上!”
“那有什么关系?”她说,“男演员应该会接吻。拉兑尼娜大概也有丈夫,而她……”
这一来不知为什么便惹恼了他。
说起来实在荒唐。
但事实就是这样的。
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薇拉又成了他的亲密伙伴和意中人,但是他仍不愿意向她说自己在学院的那些事情和自己的怀疑。其实连他自己暂时也理不清自己纷乱如麻的心情。仅仅隐约感觉到,他的生活中必定会出现一个决定性的转变。
城市已经在变样。
他们常在灯光昏暗的大街和光线稍亮一点的沿河大街上漫步。也在一起看过两三次电影,也一块到马拉塔街的家里去过几次。谈了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三九年十二月。
妈妈是不读报纸的。阿廖沙每天早上都抓过当日《列宁格勒真理报》,迅速地浏览一下标题和新闻……
呆在学院的大厅和走廊里,使他感到枯燥发闷。大师们的作品—一石膏雕像和画令人厌烦。一上完课阿寥沙就高高兴兴往街上跑。
到处贴着庆祝斯大林六十寿辰报告会的海报和通知,报纸大量刊登中央政治局委员们的文章和外国打来的贺电。
父亲在前线阵亡的噩耗正是这一天送到家里的。玛丽雅·伊拉里奥诺夫娜没有哭。只见她身子僵直,脸色惨白得十分可怕。奶奶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一下子瘫在地板上,阿廖沙费了很大的劲才将她扶到沙发上。薇拉来了,她仿佛看出家里发生了什么不幸,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愕然木立。
事后他和她一道去过几趟市军事委员部。第一次没有任何结果。第二次和第三次,仍旧一无所获。还是那几句老话:他父亲是在卡累利阿地峡阵亡的,被授予英勇奖章。
去市军事委员部办事,她非常能干,需要打听了解的一切,她都去打听了解;能够争取到的一切,她都千方百计尽量设法去争取。因此阿廖沙更爱她了。
芬兰战争结束了,街上又大放光明。但父亲却不在人世了。
他到学院去的次数越来越少。
和同学们也几乎不再见面。
老师们责备他,同时也很赞赏他。打仗期间他们在街上看过他的宣传画。上课他基本上不到,而考起试来却并不费劲。
他正在彷徨犹豫,竭力想给自己确定一个生活的目标,但尚未得到结果。
一双手等着事干,但却没有构思,没有主题思想。要不,就干脆结婚?
“我们登记结婚吧!”他向薇拉提议。
“说得倒轻巧,比请人喝杯汽水还来得便当,”她感到委屈。
“不,当然不是,”他表示同意。
“我觉得你好象有什么心事,”她说。
使他心烦意乱不得宁静的,尽是那些毫无价值的事情,而这样的杂事还偏偏不少。他想看到他需要看到的东西。
但是,恰恰就看不到。
说什么技高艺强,有什么用?父亲的牺牲对他有所震动,但毕竞末亲眼看见。离得远,在卡累利阿地映……
眼前,玛尼娅奶奶软瘫在地板上,母亲面色惨白,薇拉呆若木鸡,这一切才使他的心受到了真正的震撼。他茫然四顾,仿佛在寻找着什么,目光突然触到了他那幅《……伐木工人的苦役劳动》。十足的粗制滥造。天啊,他并未在沙皇俄国生活过,也不了解沙皇俄国!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的生活应该有新的内容,应该有一个重大的变化,不然,将来不可避免地还要粗制滥造下去。
他胆怯了,怕自己再糟蹋那洁白的画纸和画布。
任尼亚·鲍洛京在学院搞得根不坏,他不仅画画,还写诗,出墙报。他的诗得到大家的一致赞赏。萨沙·涅夫佐罗夫非但捞外快是把好手,考试考查成绩同样很好。
可是他,唉!……
他等待着薇拉有一天自己理解他,主动向他提出这件事。因为她应该知道,应该有所表示。
但她却始终无动于衷。
有一次在他家里,玛丽雅·伊拉里奥诺夫娜问薇拉:
“阿廖沙在你们学院里怎么样?没有落伍吧?我,当然不懂他的那个艺术但是……”
玛尼娅奶奶更感兴趣:
“你说说看,薇鲁西克,说说我们家的……他不很差吧?”
“瞧您说的!”薇拉兴奋地大声说道。“他们有许多人各人都有自己的一套!各有自己的艺术特点。阿廖沙嘛,照我想,大家对他的评价很好……你说是吗,阿廖沙?”
他全身的肌肉突然紧张了一下,然后少气无力地回答说:“不知道……”
他两眼看着薇拉,心里一阵惊疑。
他爱她吗,还是不爱?
也许爱吧?
第六章
一九四○年七月的一天,他和薇拉一道沿“10·25大街”走了一阵,然后绕过马尔宗沃广场继续往前走——到了青铜骑士像。
阿廖沙一直默默无语。
一场夜雨之后,整个城市沐浴在轻柔明亮的阳光里,呈现出一片银白色。公园和草地绿油油的。草地上的花朵娇媚羞怯,婀娜动人;三色堇一片接着一片。涅瓦河上,市内交通路来来往往,穿梭不断;一队队拖船悠然行驶。对岸工厂的烟囱吐着烟。港内的塔式起重机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便能看见。
薇拉竭力表现得愉快一些,但是脸上却无法掩饰地透露出心中的忧郁。
这他这个傻瓜也觉察出来了,并且跟着忧郁起来。
“可不能激动啊!”他暗暗对自己说,于是力图使自己抛开忧思,抹掉那些偶然的痕迹——
你看到的将是美好的天地
市里正准备庆祝海军节。这是芬兰战争结束以来最大型的庆祝活动。军舰整整齐齐地排列在涅瓦河上。到处张灯结彩。军舰上,大街人一片光明……
“这是谁的诗句?”薇拉问道。
“勃洛克的,”他说。
“就是写《十二个》的勃洛克?”
“这两句不出自《十二个》那首诗。”
此时他终于拿定了主意。是的,决定了,最后决定了。一想到了这——点他的心情顿时一阵轻松,精神振作起来。
对,就这么办,后天去市军事委员部。为了弄清父亲阵亡的详细情况,他曾经同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