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锅很大;很重;四季去龙头下接水时;还得两只手都握住柄。打火;火苗蹿上来;蓝荧荧的;很纯。水开了;四季往里放面条;有些犹豫放多少;一把之后;再放七八根;再放五六根;再把探出头的面条揪出来放进去;这么着;放了五六次。然后拿筷子在锅里翻一翻;让面条都没在水里。
“我饿了。”身后蒋岩的声音;好像很可怜。
“很快;再等两分钟。”四季没回头;看着锅。
“不行;我太饿了;让我先吃一口。”两只结实的胳膊突地从后边插进来;一下紧紧地箍住了四季的身子。四季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的脸就被蒋岩狠狠地拧过去;潮湿的唇封住了四季的唇。舌尖不讲理地滑进来;把四季的舌当作了自己的领地;肆意地搅和、探触、逗弄它;轻咬它;它无处可逃;它被迫反击;它与它纠缠在一起;它们都发了狠劲要把对方的汁液吸干。
这条柔软的仿佛又带着刺儿的舌头在像蟒蛇一样翻滚的间隙停顿了一霎;它不舍地离开四季的唇齿间;蒋岩咬住了四季的耳朵。火山般的热气;勾起四季体内深处的神经;四季感觉自己已经变做了一缕热带海洋中的水草;柔若无骨;随波逐流。
“到床上去。”蒋岩吐出这几个字。情形是这样的极端;蒋岩浑身都充满了力量;他像个巨人一样;全身的每一块肌肉都在跳
跃;全身的每一处都发出怒吼;四季却已经化成了水草;水草又化成了水;她只能被蒋岩劫持;被蒋岩包裹住;被蒋岩碾碎。
在紧紧的纠缠之中;两人失去了步伐;四季站立不住;倒在地板上。蒋岩像章鱼;把四季牢牢地钉在身下;让激流冲刷她的身体。
过了一阵;厨房里的焦煳味儿漫出来;填满了整个屋子。
9
这是长假的第六天;光线很好的早晨。四季睁开眼睛;腹部压着男人一只粗壮的手臂。这不像是通常醒来时的姿势。顺着这条手臂延伸过去;是还沉在梦乡的蒋岩!“嘭”的一声;意识回来了;事情全想起来了。
“蒋岩;蒋岩。”四季低声叫着他的名字;低得就像耳语。她希望他立即醒来;可是又不愿意他被扰了好梦。
蒋岩没有动。当然不会被这样微弱的声音叫醒。
四季仰面朝天。静静等着他。
我们不可能再待在同一个屋顶下了;好吗?四季突然胆怯了;她在心里这样问蒋岩。
我们之间的性质变了;对不对?
你能不能快点儿醒来;回答我的问题。这张床像是一片被火烤着的沙床;我简直不能再平静地躺下去。可我不敢动;我只能静静地等你。
徐丰的脸突然出现在天花板上;没有什么表情;就像他盯着报纸时的样子。四季赶紧把眼睛闭上;她意识到自己害怕了;而且完全没有能力应付和解决。为什么肉体的欢愉还没有退潮的时候就想到了徐丰呢?因为徐丰无辜;因为自己荒唐;是吗?事实就是如此吧。可是无论如何也不想承认自己是个愚蠢的荒唐的女人。怎么能否定自己的感受呢?难道是被身边的这个男人绑架的、胁迫的、强奸的?当然不是。自己也在期待着蒋岩的任何一个举动;并且在等到了他的嘴唇的第一秒就热烈地迎了上去;应和着他;推波助澜;直至与他跨过了那道高高的篱笆;踩进了荆棘丛中。
“蒋岩;蒋岩。”四季轻轻呼唤。她的脑袋疼了;她想不清楚了;她现在得完全依靠这个男人。他还依然会周他强有力的胳膊把她拽出荆棘丛;让她回到安全地带吧!
蒋岩用平稳的鼾声作答复;胸脯一起一伏;如同一座刚刚喷发完毕的火山在渐渐收敛缓缓平复。
四季起身。她已经没有办法再躺在这个人身边了。她现在需要一种声音;对她和他;对他们的这一夜说些什么。听不到;她就手足无措。四季走进厨房;开始收拾。昨夜他们以面包充饥了事;炉子上边和周围都未及时处理;糊了一大圈面条的浓汤;现在已经僵硬结痂了。锅里的面条萎缩成一团;聚在锅底;干得像钢丝;周围一圈焦黄色;样子难看极了;根本不像是本来能下肚的东西。四季铲、刷、擦;肚子很饿;脑袋里纷扰地打着仗;而与她一起冲锋陷阵的战友此时抛弃了她;独自安眠。剩下她无依无靠;孤立无援。四季的眼泪掉下来了;一旦掉下一滴;后边的就汹涌而至;最后都落进锅中。
清洗完厨房;再擦完厨房地面的四季进了卫生间。脱了衣服;打开喷头;水流从上方又激烈又温柔地冲刷下来;一瞬间就像幕布一样把四季的身体全部包裹起来;顺势把她的眼泪也带走了。温暖的透明的洁净的水幕;躲在它的里边;毫无挂碍。如果对待世界也可以用这种既简单又舒适的方式多好!
当四季擦干头发出来;蒋岩正在吃面条!看到把面条挑起来送进嘴里的蒋岩;四季一下恍惚起来:原本这个场面是紧接着她昨晚站在灶前为两人煮鸡蛋面之后的呀!就像两个本该连续的电影镜头偏离了剧本的安排;被导演生生剪断;插进了一个出人意料的情节;凭着它;改变了人物和故事的走向。四季呆呆地望着蒋岩;被自己的联想镇住了。
“我饿了;就先煮了包方便面。你等等;我马上给你煮。”蒋岩起身。
四季慢慢在蒋岩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蒋岩;以后我们还能相处吗?”
背对着四季煮方便面的蒋岩;带着笑意的声音:“等我恢复了精神再回答你这个艰深的问题;好吗?”
“你现在怎么看我?”
“一夜之间能有什么变化?”蒋岩回头对四季笑说;神情仿佛是面对着一个顽皮而又极其好奇的小女孩。
“现在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你回去就跟老公离婚;然后来跟我结婚?”
“你别开玩笑好不好?”
“是啊;你也听出了我在开玩笑——那是笑话。所以有什么怎么办的呢?”
“那;我们;我们昨天;那算什么?徐丰怎么办?”
“我的傻妹妹!这件事跟徐丰没有关系;你明白吗?”蒋岩举着筷子过来;看着四季的脸;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地说;“徐丰是徐丰;我是我;你是你。你的生活有一部分跟徐丰是重叠的;我是说;昨晚我们的事;那是我和你的生活突然重叠到一起的一段时间。那不干徐丰什么事;你不应该把他扯进来。”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你继续生活;这样最好。”
“我还是不明白;看上去;这件事对你来说就好像是你刚煮了包方便面一样。”
“我很享受那一刻;你也是吧;这不就是我们的目的吗?但这件事因此把你的生活搅得一团糟;那就太不明智了。我们的目的总不会是让我们从此一团糟吧。”
蒋岩说到目的;四季突然明白了一些。为什么自己从昨天开始成了一个激情到疯狂的女人;因为她的目的是想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秦朗和徐丰以外;另一种男人是什么样的。这些天;蒋岩使她越来越想搞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大概世界上的性爱都是如此;都是因为他还有你没看清楚的地方;你还想最多地了解他吧。对秦朗;已经没有这个念头了;因为已经看得清清楚楚的了。对徐丰;因为越来越熟悉;似乎没有再了解的热情;做爱就成了一场义务。剩下的人生是什么?剩下的人生动力是什么?去了解第四种第五种男人?最终你只是搜集了一大堆资料而已。
面条端上来;放到四季眼前;蒋岩用他特有的带笑的口吻:“好好吃;吃东西也是一种享受。”
可是四季的想法已经走得比他更远了。了解了你想了解的人;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其实这多像一个孩子的游戏啊;所以叫它“成人的游戏”是多么合适。如果不是游戏;就得有所区别;就得有一张婚姻契约。这么一想;突然;四季的心温软了。
跟徐丰登记结婚的那天;天气非常非常冷。快到年底了。婚姻登记处的大妈——四季叫她“大妈”;见到这两个年轻人;脱口而出:“你们怎么今天来了?”徐丰问:“今天不办理吗?”“办理!办理!”大妈立即高声答应;以弥补自己的不慎。直到他们办完手续离开那个小小的位于四合院中的小屋子;也没有见到其他新人。可是那是个周六。因为是周六;徐丰和四季才有时间。后来他们明白过来;那天是十三号。两个人在路上大笑。十二月十三号;寒冷而不够吉利;可他们毫无感觉。他们一点儿也不觉得寒冷萧瑟的景致四处弥漫的灾祸传言会对他们造成什么不妙的影响。大概是他们心中火热;因此才毫无惧色;才丝毫想不到什么忌讳。
那一张红颜色的契约;不仅仅是“我想
了解你”的意思吧。四季发现自己眼前出现的徐丰;已经不是因为自己害怕而给他强加上去的谴责的面孔;是四季不由自主地去想他;因为他们之间那么熟悉;熟悉得就像自己。对待他就像对待自己。
四季明白了。她把面条吃得干干净净。然后把碗洗得干干净净。
蒋岩打开了电视。里边欢歌笑语;鼓乐喧天;一台适合每一个节日的晚会。高兴!欢快!激动!兴奋!电视导演的意思是这样。热热闹闹的响动把屋里两个人暂时的沉默衬托得特别显眼。
坐在沙发上的蒋岩对四季说:“过来;坐这儿。”
四季走过去;在沙发一端坐下。总得有一点缓冲的时间吧;她这么对自己说。
蒋岩将自己的位置挪近;左手伸过来;揽住她的颈项;右手握住了四季的胸;用力揉搓起来。
四季也用力把蒋岩的手攥住;把它放回去。
蒋岩有些突兀;身体退后了一点;望着四季:“怎么了?你的变化太快了。”
“要是第一次不需要理由的话;第二次就需要理由。”四季说。
蒋岩看着她;想说什么;但是他没有说。他看着电视;眼珠子定在了屏幕上。
四季回到房间;脱下那条松松垮垮的裤子;换上裙子;然后收拾妥帖;站定在门口:“蒋岩;谢谢你去学校接我。我该回家了。”
蒋岩顿了一顿;然后悠悠地说:“好;咱们八号见。”
听到这句话;四季一下感到释然;她也同样回答:“八号见。”
10
十月七日的清早;穿上至少有十种颜色卡通图案运动装的郑四季下了床。先进厨房;“嵫拉嵫拉”地煎鸡蛋;煎三个;徐丰两个她一个。有一个煎得不太好;边缘不圆润;四季打算留给自己。
徐丰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