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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青春 (共四部) 作者:王山-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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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粮食管制办法强制实行了半个多月。在这半个多月里,常常就是只添水不添米,一锅米粥连轴转地喝上好几顿。有时甚至就是一筐野菜再抓上两把莜面,熬成苦涩、黑绿的糊糊,一边往嘴里填一边掉眼泪。 
  在这半个多月里,除了申金梅以外,陈成和其他所有的人都翻过脸。不是骂就是打,动一动就给一脚,又凶又狠。不仅打男生,连女生也打了。有一天开饭时,宣红红看着锅里的野菜糊糊,还没有盛就掉了泪,而且越哭越厉害,引得别人也都跟着唏嘘起来。陈成骂了一句,上去一脚就踹在了红红的肚子上。她惨叫了一声,一个跟头几乎从屋里摔出了屋外。 
  他立刻就后悔了,快步冲过去想扶红红起来。红红推开他的手,自己站了起来,然后像疯了似的向陈成扑了过去,又抓又咬,尖尖的指甲把他的脸挖得血淋淋的。他挥起一拳,又一次把红红打倒在地上。 
  第二天清晨,宣红红找到陈成,告诉他自己要回北京去住一段时间。望着红红脸上被自己打得乌青的肿块,他的眼圈红了。 
  “过几天再回去吧,过几天,杏子就熟了。”他说。 
  “不,现在就走。”红红摇摇头,又掉了泪。 
  他套上那辆木轱辘车送红红去大同。走了三天,三天之后红红又跟着车回来了。 
  她没有走。陈成对她说,既然来插队落户了,我们就得把自己看成是个农民。以后或许会有什么变化,但不能抱太多幻想,我们必须做好插队一辈子的准备。 
  “国家总不会眼看着我们饿死不管的,我们毕竟是响应党的号召下来插队的,”红红说。 
  “管当然好,不管,我们也得活着。” 
  “陈成,把我们的情况写个材料,向党中央和政府反映一下,好不好?” 
  “红红,你记住我这句话,在我们这个国家里,谁最早摆脱了依赖国家的意识,谁将活得最好。” 
  粮食管制实行了20天以后,共节省下了将近200斤小米。陈成把小米拉到都督堡粮站,换回了200斤黄豆。 
  “这样,在那个饥馑的春季,娘娘沟的知青们每人每天可以分到两把炒黄豆了。 
  在那个春季,娘娘沟饿死了十口人。全村都像死了一般沉寂,不见烟火不见人。种子播进地里,耪锄追肥全免了。夏莜麦拔足了节,只有尺把高。再加上苦旱热风,一百多天没见一片云彩,地里的庄稼都是红糊糊的像着了火。 
  老人们说,明年会更惨。 
  就在这期间,知青组里又出了另一件事。 
  男知青韩杰从灶上偷出半升黄豆给了七旦老汉的大儿媳妇。黄豆过了手,两个人就一前一后地钻进了饲养草棚。正干着那事时,七旦进来抱饲草,看了个真真的。 
  两个人是光着屁股登上棚顶跑的。 
  七旦没有大事声张,只是找到陈成,把两条裤子和半升黄豆捧给了他,眼泪花花地走了。 
  陈成也没有声张,韩杰是个孤儿,内向倔犟,自尊心极强。 
  吃饭的时候,陈成把所有的同学都轰出了屋,只留下韩杰。然后,他夺过韩杰手中的饭碗,把那条五花八洞的女人裤子砸在了他的脸上。“以后,你不许吃饭,就吃这条臊裤子,直到吃完为止。”他厉声说。 
  韩杰不说话,低着头,吧嗒吧嗒掉眼泪。 
  “凭着手里有点粮食,你就去偷人家女人,你算什么好汉?”陈成又训他。 
  “你别管!”韩杰突然吼了一声,接着,他猛地从裤子上扯下一条烂布,填进自己的嘴里,咀嚼、下咽,脖子一梗一梗的,脸憋得青紫。 
  陈成扑过去抢夺,没有抢下来。急了,一拳狠击在韩杰的耳根上,烂布挂着血丝和涎液从喉咙里喷了出来,人也仰倒在地上。 
  又给了他几脚,但都踢在了肉厚处。 
  韩杰抱着头,一声都没吭。 
  “以后,你要再敢去找她,我一刀阉了你!”陈成最后又给了他一脚,踢得极重,但只踢在他的鞋底子上。 
  韩杰摇了摇头:“不去了,我不会再去找她。” 
  “用什么作保证?” 
  “她向我要一件红灯心绒褂子。我,没有……” 
  陈成伸手把韩杰从地上拉起来,那张挺漂亮的小白脸上满是尘土,耳后,隆起一个紫黑色血泡,下手太重了。 
  “韩杰,我给你找一件红灯心绒褂子吧,你去送给她,再道个歉……” 
  “不用。”韩杰说,“我自己有了钱,我就把她抢过来,娶了她。” 
  陈成怔怔地呆住了,但没再说什么。 
  晚上,陈成从申金梅的衣箱里翻出一块大红色灯心绒布,又拿了宣红红的一条半新单裤,给七旦儿媳妇送去了。 
  那媳妇长得秀眉秀眼的,神色开朗、轻松,对人极热情。她裹着一条破布单子坐在炕上,探着身子扯住陈成的衣袖,死活让他坐到炕头上。“这儿暖和,烫屁股哩,” 
  她嘻嘻哈哈地说,“屁股热了,只想媳妇不想食儿哩!” 
  陈成只得坐下了。炕上没有席子,只抹了一层白色细泥,平滑如纸,他把灯心绒放在了炕上,那布红得耀眼,给破旧的窑屋里平添了几分喜气。 
  丈夫也在屋里,傻呵呵地陪着笑。他要拜陈成为师,学几招摔跤的武艺。 
  “行啊,磕头吧!”陈成说,“学会了本事,把你媳妇看管好。” 
  丈夫和媳妇都笑。 
  陈成要走,那媳妇热情地扯着他不放手,挣动中,被单滑脱了,露出半张白净的屁股。 
  陈成后来多次说过,娘娘沟的女人都有一张白白净净的屁股,美丽、娇嫩、性感,坦荡、务实,绝无半分淫邪。 
(第四章第13节) 
                 13 
  第一条嗅出兰女身上有了异味儿的狼,是陈成。 
  兰女从都督堡回来以后,他几乎是第一眼就发现了这个女孩身上的变化:走路低头、避人,说话脸红、惶乱,眼睛里也少了憨痴和野气,却多了几分羞涩和神采。 
  “这姑娘,几天不见,突然之问就变成了个美人!”他对申金梅说。 
  申金梅点点头,说:“是啊,桃子熟了,趁着新鲜,你赶紧咬上一口。” 
  “好吧,先下手者为强。”陈成说。 
  那天晚上没有月亮,满天的星斗洒下斑斑点点的星光,娘娘沟显得阴郁而凄惶。 
  兰女从女知青的窑屋里出来,刚拐过院门口的泥垛,暗影里突然伸出一双有力的臂膀把她紧紧的抱住了。接着,一双温热湿润的嘴唇蛮横地堵在她的嘴上。 
  她没有喊叫挣扎,甚至不害怕。她也闻出了那个人的气味,她喜欢让他吻她。 
  “让我摸一摸,”陈成轻声说着,把手伸向了兰女的衣襟。“你在外面野了这么多天,处女宝还在不在?” 
  “早丢了,不信,你摸摸看。”兰女嘻嘻笑着,使劲往陈成的身上贴。陈成惊慌地推开了她。 
  “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我给自己找下了一个男人。” 
  “男人?他是干什么的?” 
  “……不知道。” 
  “不知道他是谁,你就把自己给了他?” 
  “他给我娘买了50斤精白粉,还给了我,许多钱…… 
  他是个好人。“兰女小声地说着,不知为什么,她流出了眼泪。 
  陈成叹了一口气,用双手捧起兰女的脸,在暗淡的星光中认真端详着。这姑娘长得细巧、俏丽,特别是那双微微眍陷的眼睛,真诚、妩媚、波光四溢。她如果生活在大城市,将会是一个十分引人注目的姑娘,陈成想。 
  他放开了兰女,转身走开了。但是,走了几步,他又突然站住了,压低声音问兰女:“那个男人,花了钱买你的身子的男人,在哪儿可以找到他?” 
  “他给我写下了地址。”兰女说着,解开了衣襟。 
  星光映射在她那娇嫩、白皙的胸脯上,一对少女的乳房已经微微隆起了。 
(第四章第14节) 
                 14 
  都督堡知青点也断了粮,境况比娘娘沟还惨。 
  这里是个大点,有三十几个知青,但谁也不服谁管,因而吃粮完全没有节制。再加上地处交通要津,南来北往的知青常在这儿落脚,哪里神仙都是客,全年的粮食定量不到四个月就吃了个精光。现在每人每天只分给半碗炒面,饿死饿活就概不管了。 
  陈成去看王星敏,给她带去了一小布袋炒黄豆,那天,王星敏接过布袋时,眼泪一颗一颗地落在陈成的手上。 
  陈成知道,王星敏是从来也不哭的。 
  “你也没吃饭吧?”王星敏抹了抹眼泪,对陈成说,“我这儿还有点儿吃的。” 
  “我不饿。”陈成说。 
  王星敏没再说话,拿出一把钥匙,打开衣箱上的锁,从箱子里端出了半碗炒面。 
  “怎么把炒面放在衣箱里了?”陈成不解地问。 
  “怕偷。”王星敏说,“人饿急了,就不由自主地成了贼。我这个箱子上换了三把锁了。” 
  陈成极开心地笑了:“作贼就挺好,寡廉而求生,屡叱而不退,也算是一种锲而不舍吧!” 
  王星敏也无奈地笑了:“弃小节而全大义,果真能如此,别说作贼,就是作狗也认了。” 
  那天晚上,陈成没有走,他想多陪陪星敏,熄灭了油灯,两个朋友静静地躺在炕上。在他们的中间,摆放半碗炒面和一袋黄豆。谁也没有碰这些食物,因为整整一夜,他们都在讨论着饥饿和人生。 
  在极度的饥饿中仔细地品味人生,会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似乎突然挣脱了一切虚饰和光晕,把握住了它的质朴的本义。 
  “陈成,你告诉我,在饥肠辘辘难以成眠的夜晚,你在想什么?你感到沮丧、悲伤、自怜或愤怒吗?” 
  “不,恰恰相反。在那种时刻,我觉得自己清醒、达观,甚至隐隐地有一丝窃喜,一种愉悦感。星敏,诚实地说,我喜欢感受饥饿,因为它使我非常轻松地就卸去了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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